第195章 深入災情,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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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鞘刮過田壟的刹那,葉陽瞳孔微縮。
那些混著礦砂的泥土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靛藍色,像是有人把整座山的礦石碾碎了澆在田裏。
賈思勰的骨節捏得發白,他抓起一把土湊近鼻尖:"河間郡的鹽鐵砂!
這分明是冶鐵坊的廢料!"
林婉的鮫綃披帛忽然簌簌作響,西北方的雲層裏隱約傳來悶雷。
她彎腰拾起那截發黴的黍稈,指尖拂過菌斑時突然輕顫:"這種黑斑...妾身在鹹陽見過,當年驪山陵的役夫們吃了發黴的黍米,三日之內便渾身潰爛而亡。"
"樂將軍!"葉陽突然朝穀倉方向厲喝。
藏在麥秸垛後的玄甲侍衛立即現身,刀鞘上還沾著新鮮的貂毛。"跟著那道車轍查,看看靺鞨人的貂皮袍子沾過哪些人的手。"
當馬蹄聲消失在穀倉陰影裏時,葉陽的劍尖突然挑起劉老農遺落的糧袋。
發黴的粟米中赫然混著幾粒朱砂,在朝陽下紅得刺眼。
賈思勰的喉結劇烈滾動:"《汜勝之書》記載,朱砂入土則五穀絕收,這哪是天災..."
"是官禍。"葉陽的聲音冷得像冰,他劍鞘指向界碑下新翻的土層。
那些深淺不一的溝痕在晨光中顯露出規律——每隔七步就有礦砂堆積,儼然是精心設計的毒陣。
突然,穀倉方向傳來喧嘩。
趙官員帶著二十幾個衙役匆匆趕來,官靴故意踩在倒伏的麥苗上。"太子殿下明鑒!"他肥碩的手指捏著本泛黃的賬冊,"下官日夜督促放賑,這些刁民定是私藏了賑糧!"
林婉忽然輕咳一聲,繡鞋尖不動聲色地撥開界碑旁的浮土。
半截靺鞨人的骨製箭鏃露了出來,箭杆上還刻著燕國官倉的烙記。
葉陽瞥見趙官員瞬間慘白的臉色,嘴角勾起冷笑:"趙大人可知這箭鏃價值幾何?"
"下官...下官實在不知..."
"此乃高句麗王室專用的海東青骨鏃。"葉陽突然用劍尖挑起箭鏃,"去年遼東進貢的三百支,孤親手鎖在太倉甲字庫。"他故意頓了頓,看著趙官員額頭的冷汗滾進衣領,"不如我們同去太倉清點?"
暮色降臨時,葉陽獨坐在行館的閣樓上。
案幾攤開的輿圖畫滿朱砂標記,每個紅點都對應著被礦砂汙染的良田。
窗外忽然飄來黍米焦糊的味道,他循聲望去,正看見樂毅的親衛押著三輛蒙布馬車駛入後巷。
"殿下料事如神。"樂毅的聲音裹著夜風傳來,"穀倉地窖裏堆著三百石被替換的賑災糧,麻袋上還沾著靺鞨人的貂油。"他遞上一卷染血的羊皮,"這是從趙府暗格搜出的賬本,裏麵記載著用官糧換礦砂的勾當..."
燭火突然爆了個燈花。
葉陽盯著賬本末頁的燕國虎符拓印,指節捏得發白。
這個印記本該隨著父王駕崩深埋陵寢,如今卻出現在走私賬冊上。
窗外驚雷炸響的刹那,他忽然想起晨間那截黍稈——菌斑蔓延的紋路,竟與輿圖上的汙染區完全重合。
次日卯時,葉陽突然召集全城官吏在官倉前觀刑。
當趙官員被拖到曬穀場時,早有農戶抬著發黑的麥穗跪成一片。
葉陽舉起那支骨箭:"孤今日效法商君徙木立信!"劍光閃過,箭鏃深深釘入槐樹,"凡舉發貪墨者,賞此箭鏃一支,可兌粟米十石!"
人群突然騷動起來。
劉老農顫巍巍地從懷裏掏出個陶罐,罐中朱砂混著黍種,分明是留作死證的毒糧。
更多農民湧上前,破衣爛衫裏抖落出礦砂、賬頁甚至染血的裹腳布。
趙官員在刑架上瘋狂掙紮:"你們這些賤民!
當初收錢的時候..."
"收的是賣命錢!"劉老農突然撕開衣襟,胸膛上潰爛的瘡疤觸目驚心,"姬氏貴族說這是驅蟲的仙藥,結果灑進田裏就..."老人渾濁的眼淚砸在朱砂上,暈開血似的痕跡。
葉陽突然擊掌。
樂毅帶著玄甲軍抬出十個樟木箱,箱蓋開啟時金光耀目——全是熔鑄成麥穗形狀的金錠。"這些是從趙府查抄的贓款。"他故意提高聲音,"即日起,孤會按田畝分發金麥穗,助諸位重建家園!"
當第一錠金麥穗放進劉老農掌心時,曬穀場上突然響起震天的鼓聲。
林婉不知何時登上鼓樓,素手執槌敲響燕國祭祀用的夔龍鼓。
渾厚的鼓聲裏,葉陽看見無數農具在金光中高舉如林,那些生鏽的犁頭映著朝陽,竟泛出刀劍般的寒光。
暮色四合時,葉陽在行館後院的古槐下閉目養神。
槐葉間漏下的月光忽然被一縷幽香攪散,他不用睜眼也知道是林婉的鮫綃披帛拂過肩頭。
風中傳來陶罐輕碰的脆響,混合著當歸與艾草的藥香——那是她特調的安神湯。
"殿下的後頸都僵了。"林婉的聲音比藥湯更溫潤,指尖忽然按上他風池穴,"《黃帝內經》雲,勞倦傷脾..."她未說完的話被夜風卷走,唯餘指腹的溫度透過單衣,熨平了他脊背上緊繃的經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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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葉陽本能要起身,卻被林婉按住肩頭:"樂將軍說今夜要追查姬氏礦脈,殿下..."她話音未落,一片木樨花瓣忽然落在展開的輿圖上,正覆蓋住標注著"姬氏別院"的山穀。
林婉的指尖在穴位上打著旋兒,藥香混著她衣襟裏透出的木樨香,在葉陽鼻尖織成張細密的網。
她突然俯身去取案上陶罐,發梢掃過他喉結時,月光正巧漫過鎖骨處的鮫珠瓔珞,晃得人眼底發燙。
"這安神湯要趁..."她話音戛然而止,因著葉陽突然攥住她手腕。
陶罐裏的藥湯晃出漣漪,倒映著兩人交錯的影子。
閣樓外傳來夜梟啼叫,風卷起輿圖的一角。
林婉腕間的銀鈴突然叮咚作響,她欲抽手卻被帶得踉蹌,跌坐在鋪著虎皮的檀木榻上。
葉陽的玉冠不知何時歪了,一縷黑發散在眉骨,襯得眸光如淬火的劍。
"殿下..."她喉間溢出的氣音像某種求饒,指尖卻順著對方掌紋摩挲。
案上燭火"啪"地爆開燈花,將兩人重疊的輪廓投在繪著九州的屏風上。
突然,三聲鷓鴣啼撕破寂靜。
林婉倏地起身,鮫綃披帛纏住案角陶罐,藥湯潑在輿圖標注"姬氏別院"的位置,暈開深褐色的痕跡。
葉陽眼底的情潮瞬間褪去,拇指重重按在染汙處:"樂毅的信號。"
馬蹄聲由遠及近,樂毅玄甲上沾著夜露闖進來:"殿下,礦脈圖有詐!"他抖開浸血的羊皮卷,"標注的七處礦洞,五處連著貴族封地的暗渠——尤其是姬氏別院後的玉髓礦,暗渠直通王陵地宮!"
林婉正低頭收拾碎陶片,聞言指尖微顫。
半片碎陶突然折射出冷光,她蹲下身用銀簪撥開灰燼,竟挑出粒鴿卵大的金珠,珠麵鏨刻著周天子賞賜諸侯的饕餮紋。
"此乃薊城金匠特有的錯彩技法。"她將金珠對著燭火轉動,饕餮眼窩處突然閃過朱砂紅,"妾身記得,上月姬氏進獻的賀禮中..."
"少了套祭祀用的金甌永固杯。"葉陽接過金珠冷笑,"看來有人把宗廟禮器熔了做贓款。"他忽然用劍鞘挑起垂落的幔帳,月光照亮牆角的樟木箱——本該裝滿金麥穗的箱子,此刻縫隙裏卻滲出暗紅礦砂。
樂毅突然單膝跪地:"末將清查穀倉時,發現運送金麥穗的車夫都換了生麵孔。
他們靴底沾著的赤鐵礦砂,與汙染農田的礦脈同源。"
五更梆子響時,葉陽獨自站在城樓上。
晨霧中隱約傳來編鍾鳴響,那是貴族們晨祭的禮樂。
他摩挲著金珠上的紋路,忽然瞥見姬氏別院方向升起青煙,煙柱在空中詭異地扭成三股,正是《墨子》記載的烽燧密語。
林婉捧著新熬的藥湯踏露而來,見葉陽肩頭凝著霜花,解下狐裘要為他披上。
指尖觸及後頸的刹那,城下突然傳來騷動——十八輛青銅軺車碾過官道,車轅上懸掛的玄鳥幡獵獵作響,正是姬氏一族朝拜宗廟的儀仗。
"他們提前了半月祭祖。"林婉的狐裘僵在半空,看著車隊中那輛駟馬軒車掀開錦簾。
姬貴族執玉圭的手伸出車窗,故意讓朝陽將圭板投影在城牆,那扭曲的影子竟像極了昨夜輿圖上的汙染脈絡。
葉陽突然攥住她欲收的手,將狐裘裹住兩人。
他呼吸掃過她耳畔時,城下的編鍾正奏到《九辯》第三章:"明日開倉放糧,婉兒可願替孤執鬥?"
林婉怔住。
執鬥量米是正妻之責,這話落在晨風裏,驚起一群啄食粟種的灰雀。
她尚未應答,姬氏車隊中突然傳出渾厚的塤聲,曲調卻是秦國攻趙時流傳的《黍離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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