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興四年春，成都。
    我站在銅雀台重建工程的腳手架上，看著工匠們將最後一塊雕花磚嵌入拱頂。這座仿造鄴城銅雀台建造的樓閣，是諸葛亮為提振蜀漢士氣而下令修建的，今日終於完工。
    "秦大人，您看這飛簷角度可對？"工匠首領在下方喊道。
    我檢查了一下圖紙："再抬高三分。"
    兩年了。自從五丈原那場與時間巡狩者的對決，係統就再沒出現過。青銅齒輪碎成了三塊，我始終隨身攜帶，卻再沒能激活它。諸葛亮奇跡般地康複了，雖然偶爾還會咳血，但比建興二年時的狀況好太多。
    曆史似乎回到了正軌——至少表麵如此。
    "秦大人！"一個侍衛匆匆跑來，"陛下急召！"
    我心頭一緊。劉禪這兩年性情大變，時而英明果斷，時而昏聵糊塗，像是...兩個不同的人在同身體內爭鬥。
    皇宮內院，劉禪背對著門站在窗前，陽光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我行禮時，他緩緩轉身——
    "秦愛卿平身。"
    聲音低沉沙啞，完全不像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更令我震驚的是，他的頭發竟然全白了！臉上布滿皺紋，活像個六旬老者！
    "陛下！您這是..."
    劉禪擺擺手，示意左右退下。當殿門關閉後，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濺在袖口上。
    我連忙上前扶住他："陛下保重，臣這就傳太醫..."
    "不必。"劉禪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朕的時間...不多了..."
    他的眼睛裏有種我從未見過的銳利和痛苦，與平日那個懦弱平庸的劉禪判若兩人。
    "秦愛卿，銅雀台地下室...有東西..."劉禪的聲音斷斷續續，"朕死後...務必毀掉它..."
    死後？他才二十二歲啊！我正欲詢問，劉禪突然渾身顫抖，臉上的皺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白發也漸漸轉黑。不到半刻鍾，他竟恢複成了正常的年輕模樣！
    "咦？秦愛卿何時來的？"劉禪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輕浮，"朕正要去看銅雀台落成典禮呢！"
    我呆若木雞。剛才那詭異的一幕，仿佛隻是我的幻覺。但袖口上的血跡還在，證明那不是夢。
    "陛下...剛才..."
    "剛才什麽？"劉禪一臉茫然，"秦愛卿臉色很差啊，要不要傳太醫？"
    我強自鎮定："臣...無事。銅雀台已完工，陛下何時親臨視察？"
    "明日吧。"劉禪興致勃勃地說，"聽說仿得極像鄴城那座？朕要好好看看！"
    離開皇宮，我直奔丞相府。這兩年來，諸葛亮忙於北伐準備，我則負責督造軍械和各類工程。銅雀台是其中一項，但我從未聽說有什麽地下室。
    "丞相在軍營未歸。"丞相府的書吏告訴我，"秦大人若有急事，可去北校場尋。"
    我搖搖頭，決定先獨自調查。銅雀台剛剛完工，工匠們還在清理場地。我借口檢查工程質量，支開了所有人，開始尋找可能的地下入口。
    夕陽西下時，我終於在台基西側發現了一塊鬆動的石板。撬開後，露出向下的階梯。點燃火折子，我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階梯盡頭是一間寬敞的地下室，牆壁上鑲嵌著發光的晶體，照亮了整個空間。中央擺放著一台我無比熟悉的設備——那分明是實驗室裏的量子共振儀！雖然外形做了仿古處理，但核心結構與我穿越前研究的裝置一模一樣！
    儀器正在運行，屏幕上閃爍著坐標：263.35.12——蜀漢滅亡的年份。操作台前坐著一個人，聽到動靜緩緩轉身——
    是劉禪！不，是那個白發蒼蒼的"劉禪"！
    "你來了。"他的聲音蒼老而疲憊，"比預計的晚了三天。"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這個劉禪看起來至少有六十歲，而地麵上那個年輕劉禪明明剛才還在皇宮裏！
    "陛下...這..."
    "不用裝了，秦澤。"老劉禪苦笑，"朕知道你是誰，從哪來。畢竟...我們共事三十年了。"
    三十年？我徹底糊塗了。
    老劉禪指向屏幕："時間線正在崩潰。五丈原事件後，你本應徹底修複曆史裂縫，但你失敗了。"
    "我不明白..."
    "看這個。"他調出一段全息影像，顯示成都陷落的場景，但時間不是263年，而是233年——比曆史上提前了整整三十年！
    "這是你第一次幹預後的結果。"老劉禪解釋道，"諸葛亮沒死在五丈原，蜀漢多延續了二十年，但代價是整個時間線錯亂。"
    我胸口發悶："那現在..."
    "現在曆史正在重蹈覆轍。"老劉禪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皮膚上浮現出詭異的藍色紋路，"時間巡狩者沒有完全被消滅...他們回來了..."
    就在這時，我懷中的齒輪碎片突然發燙。掏出來一看，三塊碎片在空氣中懸浮，重新組合在一起，發出耀眼的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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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急重啟...】熟悉而又陌生的係統音在我腦海中響起，【檢測到時間線異常...五丈原協議未完成...】
    "係統？"我驚呼出聲。
    老劉禪卻似乎聽不見係統的聲音，隻是盯著重組後的齒輪："它選擇了你...果然如此..."
    齒輪投射出一幅畫麵：五丈原上，諸葛亮的營帳被藍光籠罩，但角落裏有一個模糊的人影——那是我！當時我以為沒人看見我放置齒輪，但顯然有人目睹了一切！
    "這是..."
    "時間記錄。"老劉禪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證明五丈原事件還有後續..."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他來了...比預計的早..."
    "誰？"
    老劉禪的眼中突然充滿恐懼，指向北方天空。透過地下室的氣窗，我看到夜空中除了那顆熟悉的藍星外，又多了一顆紫色的星辰。
    "兩顆...現在有兩顆了..."老劉禪的皮膚開始龜裂，像幹涸的土地，"齒輪...銅雀台...找到連接點..."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突然坍縮，眨眼間變回了年輕劉禪的模樣，然後昏倒在地。
    我手忙腳亂地檢查他的脈搏——虛弱但穩定。齒輪此時又分裂成三塊，恢複了沉寂。
    將劉禪背出地下室，我立刻封鎖了入口。回宮的路上，年輕的劉禪醒了過來，對發生的一切毫無記憶。
    那晚，我徹夜難眠。齒輪重組時傳遞的信息很明確：五丈原計劃並未真正完成，時間線仍在崩潰邊緣。而那個老劉禪...似乎是來自未來的版本？
    第二天清晨，侍衛報告劉禪高燒不退，滿口囈語。我帶著藥箱匆匆入宮，發現他躺在床上，時而變成白發老者，時而又恢複年輕模樣，太醫們嚇得跪地不起。
    我取出根據華佗《青囊書》改良的鎮靜劑，為他注射。藥物起效後，症狀暫時穩定下來。
    "秦愛卿..."劉禪虛弱地喚我，"朕夢見...成都陷落...到處都是魏兵..."
    我心頭一震："陛下，隻是噩夢而已。"
    "不..."劉禪眼中流下淚水，"太真實了...朕看見自己...已經是個老人..."
    離開皇宮，我直奔丞相府。諸葛亮正在批閱文書，見我神色慌張，立刻屏退左右。
    "秦卿，何事驚慌？"
    "丞相..."我不知從何說起，最終掏出那三塊齒輪碎片，"此物昨夜...重組了。"
    諸葛亮並不驚訝："亮早有所料。"他從案幾下取出一卷竹簡，"自五丈原歸來，亮夜觀天象，見雙星並立，便知事有蹊蹺。"
    竹簡上繪製著精確的星圖，標注了兩顆異星的位置和運行軌跡。更驚人的是，旁邊還有密密麻麻的算式，推算出它們將在"建興十二年八月"完全重合！
    曆史上，那正是諸葛亮病逝五丈原的時間...
    "丞相，這..."
    "亮知卿非此世之人。"諸葛亮平靜地說，"五丈原之夜，卿所為，亮皆知曉。"
    我啞口無言。原來他一直知道？
    "今事態緊急，望卿實言相告。"諸葛亮的目光如炬，"此"雙星"，可是與卿來曆有關？"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全盤托出："丞相，此二星乃時空異常所致。一顆是時間巡狩者的錨點，另一顆...我不確定，但可能與銅雀台下的裝置有關。"
    "銅雀台？"諸葛亮眉頭一皺，"亮記得未曾設計地下室。"
    "正是蹊蹺之處。"我壓低聲音，"臣昨日發現台基下暗藏密室，內有精妙儀器，而陛下...竟有老幼兩種形態交替出現！"
    諸葛亮沉思片刻，突然從袖中取出一物："卿可識得此物？"
    那是一塊白玉佩，上麵刻著"時間管理局"五個小字！
    "這...從何而來？"
    "月前，一名自稱"鍾會"的年輕人求見，言有要事相告。"諸葛亮回憶道，"亮見其言行怪異，多有試探。臨別時，他遺落此佩。"
    鍾會！那個時間巡狩者！他竟然又出現了？
    "丞相，此人極其危險！他可曾..."
    "無妨。"諸葛亮淡然一笑，"亮已命人暗中追蹤。昨日得報，此人現於漢中，似在尋找什麽。"
    漢中...五丈原？我心頭一緊："丞相，臣需立刻前往漢中！"
    "不急。"諸葛亮遞給我另一卷竹簡，"先看此物。"
    展開竹簡，我驚訝地發現上麵繪製著量子隧穿效應的示意圖！雖然用古代術語表述，但基本原理與現代物理學如出一轍！
    "此乃亮研讀卿所著《工器百術》後，偶有所得。"諸葛亮解釋道，"若亮所悟不差，卿之"齒輪"，可是能打通"乾坤之隔"？"
    乾坤之隔...他是指時空屏障？
    "丞相高見。"我由衷讚歎，"此物確實能...在一定條件下穿越時空。"
    諸葛亮點點頭："亮思之，銅雀台密室與陛下異狀，必與此有關。卿當從何處入手？"
    "齒輪...銅雀台...找到連接點..."我回憶著老劉禪的話，"丞相，臣需要再探銅雀台密室，但需確保陛下安全。"
    "善。"諸葛亮起身，"亮已命子龍暗中護衛陛下。卿可放手施為。"
    離開丞相府，我抬頭望向天空。那兩顆異星在白晝依然隱約可見，一顆藍，一顆紫，像是兩隻窺視人間的眼睛。
    齒輪碎片在懷中微微發熱，仿佛在回應我的不安。五丈原計劃真的沒有完成？時間巡狩者卷土重來？而那個老劉禪...又是什麽存在？
    銅雀台的陰影籠罩在午後的街道上，我深吸一口氣，大步走向那座藏著時空秘密的建築。無論等待我的是什麽，這一戰，我不能再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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