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的烈火漸漸熄滅，江水重歸平靜。
    我獨自站在靜亭廢墟中，手腕上的印記不再閃爍，而是呈現出一種恒定的微光。閉環瓦解後的世界如此真實，又如此陌生。沒有懸浮的戰艦，沒有機械士兵，隻有最普通的三國戰場遺跡——焦黑的船骸，漂浮的殘旗，和遠處收殮屍體的士兵。
    "秦兄。"
    諸葛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看起來疲憊不堪，羽扇隻剩骨架，但眼中的智慧之光更加深邃。展開的八卦陣圖在他手中微微發亮，映照出兩個不同的未來圖景。
    "選擇的時候到了。"
    我看向陣圖。左側畫麵顯示我保留記憶，成為曆史的旁觀者，看著月英的存在被徹底抹去；右側則是我重置記憶，完全融入這個時代，與月英相守到老，但永遠忘記自己曾是守望者。
    "沒有兩全其美的選項嗎？"我的聲音嘶啞。
    諸葛亮搖頭："閉環已破，曆史必須回歸正軌。月英姑娘本不該擁有守望者記憶。"他指向左側畫麵，"若選此路，你將永遠孤獨，但能守護人類未來不受高維侵擾。"
    陣圖右側的畫麵中，"秦宓"正與月英在草廬前賞梅，神情恬淡滿足。
    "那個我會幸福，但永遠不知道自己放棄了什麽。"
    "而現在的你知道。"諸葛亮收起陣圖，"這才是最痛苦的抉擇。"
    靜亭的斷壁殘垣間，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月英手持一盞青銅燈，光影在她臉上跳動。她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真實，卻又像隨時會消散的晨霧。
    "孔明，能讓我們單獨談談嗎？"
    諸葛亮深深看了我一眼，悄然離去。月英將燈放在半截石柱上，我們之間浮起細小的光點，如同夏夜螢火。
    "你知道了？"她輕聲問。
    "知道什麽？"
    "閉環的真相。"她手指輕觸那些光點，它們立刻組成一幅星圖，"不是高維存在創造了循環，而是你——未來的你，為救我性命而觸碰了禁忌科技。"
    光點變幻，顯示出那最初的場景：燃燒的洛陽城頭，月英中箭倒下，年輕的秦川絕望地啟動高維裝置。
    "每一次循環，我們都試圖改變曆史，卻讓閉環更加牢固。"月英苦笑，"直到這次，我們選擇了放手。"
    夜風吹動她的發絲，我忍不住伸手想觸碰，卻在最後一刻停住。如果選擇保留記憶，這將是最後一次相見。
    "戒指。"她突然說，"給我看看。"
    我亮出手腕上的印記。月英取下她的青銅戒指，輕輕按在印記中央。兩者接觸的刹那，靜亭四周突然亮起無數藍色光點，如同星河傾瀉！
    "這是..."
    "守望者最後的禮物。"月英微笑，"我將部分知識封存在戒指中。無論你選擇哪條路，這些記憶都會以某種形式保留。"
    星河在我們之間流轉，映照出無數可能的時間線。在其中一條，我看到自己成為蜀漢學者"秦宓"，默默記錄曆史；在另一條，我與月英隱居山林，研究守望者遺技；還有一條顯示我在五丈原終老，臨終前將印記傳給一個叫薑維的年輕人...
    "時間不多了。"月英突然咳嗽，身體開始變得透明，"閉環即將完全瓦解。"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溫暖，真實，卻正在消散。"我選擇記住。"聲音哽咽，"即使代價是永遠孤獨。"
    月英眼中淚光閃動："我知道你會這麽選。"她將戒指徹底按入印記，藍光暴漲，"這就是為什麽我愛你。"
    戒指化作無數光點融入我的皮膚，手腕上的紋路變得更加複雜精致。月英的身體越來越透明，但她的笑容卻越發清晰。
    "守望者真正的使命不是改變曆史，而是守護人類的情感。"她的聲音如同耳語，"隻要有人記得，我們就不算真正消失。"
    最後一縷星光從她眼中散去，月英如同晨露般蒸發在靜亭的廢墟裏。我獨自站在黑暗中，隻有手腕上的印記和石柱上的孤燈為伴。
    遠處傳來雞鳴，天要亮了。
    建安二十四年春，成都。
    我以"秦宓"之名擔任蜀漢史官已有十餘載。朝堂上，諸葛亮正與群臣商議北伐事宜。年輕的薑維站在末位，眼中閃爍著熟悉的光芒——與當年五丈原上那個穿越時空的將軍如出一轍。
    "秦史官，請記錄今日廷議。"諸葛亮看向我，眼神中有一絲超越君臣的默契。
    我提筆在竹簡上書寫，袖口微微滑落，露出手腕上已經淡化的印記。沒有人知道，每當夜深人靜時，這個印記仍會與星空中的某顆藍星共鳴，傳遞著跨越時空的思念。
    散朝後，我獨自來到重建的靜亭。亭柱上新增了兩行刻字：
    "星火不滅，守望長存。 情之一字，可破萬法。"
    微風拂過，手腕上的印記微微發熱。我抬頭望向藍天，仿佛看到一個月英模樣的少女正在某個時空撫琴而歌，身旁站著另一個"我"，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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