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韜應了一聲，站起身，對那青年道：“走吧。”
    跟著那青年，張韜沒有多問，隻是沉默地走著。
    兩人穿過幾條燈光昏暗、行人稀少的小巷，最後停在了一家霓虹閃爍、音樂聲隱約傳出的ktv後門。
    這裏比前門冷清得多，隻有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靠在牆角嘔吐。
    青年沒有走燈火輝煌的正門，而是熟門熟路地領著張韜，推開了一扇毫不起眼、鏽跡斑斑的鐵皮小門。
    一股潮濕、發黴，混合著濃烈煙酒味和劣質香水味的渾濁空氣，立刻撲麵而來，令人作嘔。
    門後是一條狹窄陡峭、光線極其昏暗的水泥樓梯，通往地下。
    青年在前引路，腳步很快。張韜跟在後麵，每下一級台階，心裏的預感就愈發強烈。
    當他們最終踏入地下室的那一刻，一股極其濃重的血腥味，蠻橫地鑽入了張韜的鼻孔！
    地下室的空間不算小，但陳設簡陋，隻有幾張破舊的沙發和桌子，空氣汙濁不堪，慘白的燈光將一切都映照得毫無生氣。
    而就在這片空曠的水泥地中央，蜷縮著一個人影！
    那個人，與其說是躺著，不如說是像一灘爛泥般癱在那裏。
    渾身是血，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爛爛，和皮肉、血汙粘連在一起，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頭發被凝固的血塊粘成一綹一綹，臉上更是青紫腫脹，麵目全非，嘴角還在不斷地往外滲著血沫……
    他似乎還有微弱的呼吸，胸口極其微弱地起伏著，但那樣子，分明是出氣多，進氣少，離死隻有一步之遙！
    盡管那張臉已經腫脹變形，但張韜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半死不活、躺在血泊中的人，赫然便是——餘慶偉！
    王野把他打成這樣了？
    慘白的燈光下，王野正背對著門口，蹲在地上，手裏把玩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刀刃在他指間靈活地翻飛，偶爾反射出燈光，像毒蛇吐出的信子，帶著一股子陰冷的狠勁。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王野頭也沒回，隻是將匕首“唰”地一下插回腰間的皮套裏，站起身拍了拍手。
    他轉過身，看到張韜，臉上那股子桀驁不馴的匪氣收斂了不少，露出一絲還算恭敬的笑容，甚至主動從角落裏拖了把看起來最幹淨的椅子過來。
    “韜哥，您來了。”王野咧嘴一笑，露出兩排被煙熏得微黃的牙齒，“地方簡陋，您先坐。”
    張韜沒有坐，目光死死地釘在地上那灘爛泥般的人影上。
    “怎麽回事？”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壓抑的怒火。
    王野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麽問，聳了聳肩，一副稀鬆平常的語氣：“還能怎麽回事？這孫子今天剛從號子裏放出來，連家門都沒摸著呢，就被兄弟們‘請’到這兒來了。”
    “人已經暈過去了。”王野瞥了一眼地上毫無動靜的餘慶偉，朝旁邊一個手下使了個眼色，“弄醒他。”
    那手下立刻拎起牆角一個裝滿了渾濁髒水的水桶，“嘩啦”一聲，毫不留情地劈頭蓋臉澆在了餘慶偉的頭上！
    冰冷的髒水混著血水四濺，餘慶偉猛地一個激靈，喉嚨裏發出一聲痛苦的嗆咳，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終於費力地睜開了腫脹得隻剩一條縫的眼睛。
    視線模糊，劇痛從身體的每一處神經末梢傳來，讓他幾乎無法思考。
    他隻看到麵前站著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為首的那個正是把他“請”來的王野。
    “呃……咳咳……野……野哥……”餘慶偉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濃重的哭腔和恐懼，他甚至顧不上擦臉上的汙穢，本能地就想爬過去求饒。
    “野哥……饒命……饒命啊……我……我沒得罪過您啊……您……您是不是抓錯人了……求求您放了我吧……”
    他涕泗橫流，像一條被打斷了脊梁的狗，搖尾乞憐。
    就在這時，一道陰影籠罩了他。
    張韜緩緩地從王野身後走了出來，站到了燈光下。
    餘慶偉費力地抬起頭，當他看清那張熟悉的、此刻卻冰冷得如同臘月寒霜的臉時，瞳孔驟然收縮！
    “張……張韜？！”他失聲驚呼，一股比剛才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
    更讓他亡魂皆冒的是，他親眼看到，剛才還不可一世的王野，此刻竟然微微躬身，對著張韜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韜哥。”
    完了！
    徹底完了！
    餘慶偉下意識地就想往後縮，想要遠離這個煞星。
    然而，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他嘶吼起來：“張韜！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你別亂來！趕緊放了我！否則……否則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張韜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神裏沒有一絲波瀾。
    見張韜不為所動，餘慶偉更加慌了，開始口不擇言地拋出他最後的底牌：“你以為你了不起嗎？哼！周程那攤子事……我告訴你，公司的股東裏，有我的人！你動了我，他們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
    “哦？是嗎？”張韜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他緩緩抬起腳。
    沒等餘慶偉反應過來，那隻沾著灰塵的皮鞋，已經狠狠地碾在了他那張腫脹流血的臉上！
    “呃啊——！”
    劇痛和屈辱讓餘慶偉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口鼻中的血沫噴湧而出。
    “我等著。”張韜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腳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鞋底在餘慶偉臉上肆意摩擦，“看看誰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瘋子！你這個瘋子！”餘慶偉徹底崩潰了，臉頰骨仿佛都要被踩碎，他歇斯底裏地尖叫，“我要報警！我要報警抓你！你這是故意傷害！我要讓你再進去！”
    “報警？”張韜俯視著腳下這張因為痛苦和恐懼而扭曲的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覺得，你還有那個機會嗎？”
    話音未落，張韜猛地抬腳，然後狠狠一腳踹在了餘慶偉的胸口！
    “噗！”
    餘慶偉被踹得離地半尺，重重摔回地上，肋骨斷裂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差點再次暈厥過去。
    但這僅僅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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