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塵埃落定，愛恨交織的殘章
    楚露手法嫻熟，輕啟煤氣罐之閥，隨即將一口熏黑難辨本色的鐵鍋置於灶上。
    鍋內，稀粥漾漾，旁置一盆豆角，楚露又添清水幾許，不多時，一股飯香與菜味交織之氣，便沿著鍋沿嫋嫋升起，彌漫在這簡陋的空間之中。
    楚露忙完手頭的活，拉著蘇晴坐在小板凳上，自己又在對麵的小木墩上怯生生地坐下，那模樣緊張得不行。
    她開口道：“對不起晴晴姐，我剛才那話，你可別往心裏去，我對天浪真是一點歪心思都沒有。”
    說著說著，聲音都帶著顫，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最後還是沒憋住，捂著臉哭了起來。
    蘇晴見狀，趕忙握著她的手，帶著幾分戲謔又憐惜的口吻，道：“我何時竟成了那不通情理之人？”
    楚露一聽這話，立馬抬起頭，淚痕還掛在臉上，滿是期待地問：“真的？”
    蘇晴從包裏掏出紙巾，遞了過去，嘴角掛著笑：“剛才的事，我可以爛在肚子裏，不過嘛，你得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楚露接過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聲音有些啞：“晴晴姐，你無需再多問，我明白你想知道啥。行，我都告訴你。”
    “那天天浪與顧炎被帶入了警局，警察告知我們，顧炎在衝突中受了傷，要天浪家賠一大筆錢。可實際上，那天挨揍的是天浪，顧炎那小子練空手道的，天浪哪是他的對手？後來我跟天浪爸媽商量，打算告顧炎，誰知道，而顧炎的家人，他們的行動更為迅速，直接到我家的門前。”
    “那天傍晚，顧炎他哥，顧康，帶著一幫子社會上混的小子闖進了我們家。顧康那小子，一進門就財大氣粗的甩出二十萬，說是讓我改口供，非得把那髒水往天浪身上潑。”
    “他弟弟顧炎，愣是給他說成了英雄救美。那嘴臉，不答應他，他能把天浪給整得永世不得翻身。”
    “我媽看不過去，想把他推出去，這顧康也是個狠角色，二話不說，掏出槍，就在我家裏“砰砰砰”來了三下。那場麵，把我媽嚇得直接背過氣去。晴晴姐，你不知道，顧康在濱海那可是出了名的黑道人物，殺人不眨眼的主！”
    “待那幫瘟神撤離現場，我趕緊哆嗦著按下了110。警察聞訊而至，他們環顧四周，前後左右一番仔細打量，說啥證據不足，連個立案都立不上。”
    “我媽抱著我，眼淚吧嗒吧嗒掉，說：“露露啊，這官司咱打不贏。顧家那勢力，就是把顧炎送進去，天浪出來也得搭上條命……””
    “那時候，我爸出車禍躺床上跟植物人沒啥兩樣，麵臨即將到來的手術，家中已然傾盡所有，連那房子，也無奈地轉手他人，親朋好友，但凡能開口的皆已借遍，卻仍有一大段資金缺口。”
    “醫院那天天催，若錢再不齊，就隻能拔管子。我媽咬咬牙，說要不就改口供吧，反正咱不告，官兒也不追究，天浪早晚能出來。”
    “誰能料到，手印摁完，警察那兒又說要起訴天浪，說這是刑事案件，告不告，公家都得管。”
    “顧康那混小子送來的二十萬，全填進了手術的無底洞裏。咱這窮巴巴的人家，哪還掏得出這筆錢還他！”
    “那顧康賊心不死，三天兩頭地帶人上咱家來耀武揚威、恐嚇威脅，我媽嚇得夠嗆。”
    “實在被逼至絕境，我媽狠下心，牙一咬，腳一跺，做出了決定，說：“要不……要不就先咬咬牙，告天浪強奸吧，大不了讓他蹲個三四年牢房，等他出來，不管咋說，你嫁給他，給他做老婆，好歹也算是把欠天浪家的這筆債給還上咯……””
    “晴晴姐，你說那時候我傻呀，真是啥都不懂。就算當時懂法又能咋著？法律好像就專門是給咱這窮得叮當響的人挖坑的，那顧炎家裏有錢有勢，他們哪是我能招惹得起的？就算真能把顧炎給送進去，等他出來天浪還是得遭罪，日子依舊不好過。”
    “那顧康囂張至極，當場便口出狂言，毫無顧忌：‘哼，我就算是殺了人，都有人給我頂著罪，隻要兩百萬，我就能買通黑白兩道，買下人家的腦袋！’我和我媽把這些話告訴警察叔叔，結果人家警察蜀黍說：‘要是沒真發生犯罪，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這事我們也沒法插手管……’”
    “晴晴姐，我發誓，我真不是為了那幾個臭錢！顧康一家，簡直是披著人皮的野獸！我們被逼得無路可退，我一衝動就決定告天浪強奸。那時候我心一橫，決定不管他得坐多少年的牢，我都等他，等他出獄後嫁予他，以此償還這沉重的債務，好讓自己心裏稍微好過點。”
    “可這些破事，我又咋能跟天浪那可憐的父母開口說啊？他們還托了好多關係，找了好多媒體朋友，顧康自是不願事態擴大，於是，這事便糊裏糊塗地沉寂了下去。再後來，天浪家突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搬去了何方無人知曉，一點消息都沒留下。我心裏清楚，他指定恨我恨得咬牙切齒，估計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這檔子事咯！”
    “自從天浪一家離開，我媽整日裏心神不寧，終於大病一場，眼神裏總是帶著幾分恍惚。有一天，她踉踉蹌蹌地走在街天橋上，突然，一個背影掠過，那背影竟與天浪如此相似。”
    “她猛地一怔，眼中閃過一絲希望，隨即拔腿便追，腳步踉蹌。然而，她一腳踩空，身體從天橋的台階上滾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從此，我媽便癱瘓在床，再也無法站起。而我爸，他的手術也出了意外，雖然那惱人的管子不再纏繞在他身上，他卻靜靜地躺在那裏，身體無法動彈。我媽躺在床上，淚水滑過臉頰，喃喃自語：“這是報應，是我們害了天浪一家，這是我們的懲罰……””
    楚露說到這裏，聲音開始哽咽，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著，淚水順著指縫滲出，滴落在膝蓋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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