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盛世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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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楚王朝,
    洛陽帝都。
    立夏時節,正是繁花似錦的日子。
    帝都洛陽坊市林立,二十裏運河道,人潮如織,熱鬧非凡。
    城南大街小巷,店鋪鱗次櫛比,商品琳琅滿目。
    絲綢、茶葉、瓷器等各種貨物應有盡有,讓人目不暇接。
    街頭巷尾,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和平誕生繁榮,秩序鑄就輝煌。
    短短幾個月,帝都外來人口數以萬計,形形色色的人群穿梭在各坊市。
    有身著華麗服飾的江南貴族子弟,有忙碌的涼州、甚至西域諸國商人,
    有來此找尋機遇的文人墨客,當然也少不了討生活的江湖兒女。
    洛陽街道人潮湧湧,車水馬龍,
    古鍾嗡鳴,城池喧囂,構成了一幅千姿百態的帝都畫卷。
    繁華的敦厚坊坐落於城南長寧街,這是富戶區,此地的楚人生活多彩。
    說書先生在細數北疆英雄大破陰山,長平郡十四營王武橫刀立馬。
    下方的楚人品茶聊天,不時起哄,興奮了還給兩個賞錢。
    他們大多是商賈富戶,聽著台上的熱鬧,嘴裏談論的是天下大事,
    尤其是最近大楚伐宋,更是占據熱門話題。
    自始皇帝統一天下起,儒家文化熏陶下,中原王朝一直在高度中央集權化。
    河洛地區,民間可能沒什麽感覺,但官場快忙瘋了。
    上到二品大員,下到七品芝麻官,都在為伐宋之事忙碌。
    一筆筆銀錢通過戶部,下發到洛陽各處,
    這次汝州郡、汝寧郡、長安、楚興城、帝都等,各地拚拚湊湊,足足準備了一百五十餘萬貫。
    聖武皇帝令皇城司盯著軍資,要求專款專用,誰敢動就砍了誰。
    工部負責督造攻城器械,他們有匠戶數千不假,
    但尚書、侍郎等人巡查才發現,城外的居所裏,匠戶兒女衣不遮體,吃得都是發黑的糊糊。
    於是,工部匠戶事件鬧得沸沸揚揚,一度傳到乾政殿,
    聖武皇帝大怒,一通徹查,又是一批官員下馬。
    伊水之畔,在周雲跟工部數個大匠造的規劃下,建立了新的軍械所。
    內中高爐連綿,重錘無數。
    大楚百年王朝,洛陽的工匠其實很強大,它們隻是缺乏上官的統籌。
    洛陽城坊市無數,城內大坊士七十二座,城外二十二。
    每個坊市樓閣林立,所居者甚多。
    道化、宣化、敦化,歸仁、禮仁、懷仁,
    這些個大坊市人頭湧動,車馬川流不息,到處是跟軍需有關的物資在進出。
    馬鞍、馬蹄鐵、帳篷、箭矢等等,整個洛陽熱火朝天。
    隨著聖武皇帝的詔令,河洛地區,楚國最大的戰爭機器正全力啟動。
    洛陽城南,染布作坊裏吼聲不絕,
    肩膀耷拉的老頭帶著一家人幹活,不時吆喝活計快點。
    最近老頭得到了從業生涯來最大的單子,是河洛朝廷的,他在趙王府簽訂了契約。
    聖武皇帝的信用比聖昌皇帝好很多,事沒開幹,就給了兩百貫的定金。
    老頭在染池前,不停揮舞攪棍,他一邊忙活,一邊辱罵兒媳婦跟孫子不幹活。
    他這是一萬套戎衣的大單啊,還有十天就要交付,中間還要去掉晾幹的三天,
    老頭現在是急的跳腳,偏偏兒媳跟孫子還不爭氣。
    染布坊南邊,走過柳樹林,數百步後,有個大酒坊,
    此刻武川子弟已經接管了守備,巨大的土屋裏,
    火光濃烈,熱氣騰騰,他們要大規模獲取蒸餾酒。
    這是周雲特意交待的醫用品,北疆軍醫體係高度成熟,
    戰場上,醫官能大量救援傷兵,既能減少傷亡,還能讓兵卒少了後顧之憂。
    更重要的是,輕傷員回歸,那就是優質的兵員。
    醫療體係裏,消殺傷口微生物的酒精,那是軍需必備品。
    由於此工藝涉及武川鎮最暢銷的美酒——清河醉!
    故所有外人不得進入核心位置,凡窺視者,殺無赦。
    也正是因為長期有軍人偷喝傷酒,所以他們漸漸鍾情於武川鎮的高度美酒,
    這跟大楚王朝,現在權貴們流行的各類名貴黃酒極度不搭。
    “快,快,這批糧食入庫!”
    “別扯犢子,聖武朝查的嚴,趕緊收起來。”
    “咱跟你說,現在我拿,都頭丟官。你說要被那閹公發現,不得活活打死咱。”
    帝都洛陽,二十裏外,小李村。
    回洛倉的老爺兵,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
    自聖武皇帝發布檄文,確定征討宋國起,回洛倉糧食進出量太過頭了。
    北疆來的皇帝軍功出身,對糧草一事尤為上心,
    自四月十二起,此刻才剛過五月,帝都兩大倉,兵員都是心驚膽顫,
    回洛倉、含嘉倉的糧官已經死七八個了,還帶兩倒黴蛋抄家滅族的。
    上頭嚴令,複查糧食不對,直接殺!
    如此情況下,今個糧頭帶足了人,小隊伍十個兵卒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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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被糧頭指派,拿著探針小心觀察。
    上官交待,每一車糧食的成分、年份、泥沙量,都要詳細的記錄。
    手裏拿楚冊,身覆葛布甲的糧頭跺著腳,用他那為數不多的幾個字,在盡力登記造冊。
    成分、年份這都是常事,泥沙量竟然也要記,真是匪夷所思,
    哪有軍糧裏,不帶泥沙的?
    “你是不知道,糧頭,還真有!”
    回洛倉門前,十幾個兵卒累癱了,
    他們靠著回洛倉的土牆而坐,大夥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其中有個精瘦的漢子,嘴巴嘮叨,人送外號萬事通。
    這貨此刻眉飛色舞,說的煞有其事,“你們不知道,那伏牛山的軍糧,小海那隊查過一次,清一色的精糧,一點都不摻假。”
    “這誰不知道,這兩年,北糧都比南糧好,裴家盧家那都是些缺德玩意。”
    “要不這位子能給奴……七皇子奪了,咱要天天吃精糧,打仗也猛啊。”
    ……
    說到打仗,萬事通被大夥譏笑了,
    他去年巡防軍補位,剿匪的時候尿褲子,差點被笑死。
    此刻,他竟然還敢恬不知恥的說幹北狄人,那都是苦寒之地的惡鬼,吃人的那種。
    正當大夥嘰嘰喳喳時,糧頭忽然麵色一變,
    篝火盡頭,馬蹄攢動,一支龐大的隊伍來了。
    草原大馬,寬闊的皮革套,清一色的梁木上漆,這是北疆武川鎮的馬車。
    這種馬車架體牢固,車輪北疆獨有,馬拉起來不費力,是目前大楚最好的運糧車。
    一輛、二輛……五十輛、一百輛……
    官道上旗幟連綿,一眼望不到盡頭。
    糧頭跟萬事通等人麵麵相覷,小腿有點打顫:這得驗到什麽時候去啊。
    甲胄響動,眼眸銳利,北疆的交接兵卒行步之間,一片肅殺之氣。
    輸人不輸陣,糧頭等幾人也挺了挺腰板,把葛布甲的紮好。
    “建安軍後營梁名,運送大奇關趙家主糧草八萬石,秋毫不少,立刻令回洛倉主官驗收。”
    帝都五月,晝夜溫差大。
    回洛倉上千糧兵都來了,這可是八萬石,今夜肯定是別想睡了。
    小李村,火把連綿,回洛倉主官諂媚的跟梁名交接。
    值此伐宋之時,能帶兵數千,運糧過來的人,必然是皇帝跟趙王的心腹。
    萬事通驗糧十年,那都是老泥鰍了,他一眼就能瞧出糧食問題。
    踩踏泥巴路上的石子,他隨意的揮揮手裏的探針,對著第四袋跟第三袋隨機抽查。
    根據以往的經驗,如有泥土換糧之事,一般既不在最外麵,也不會在最裏麵,
    大部分時候都在這種不起眼的地方。
    萬事通跟糧頭都沒接到上麵的指示,所以驗糧自然是按部就班,格外認真。
    長年糧兵那都是高手,真要是糧食有問題,他們幾息就能驗出來。
    至於聖昌皇帝北伐,幾十萬石次糧,不是驗不出,而是不準驗。
    “頭,糧食不對啊!”
    “你別說,趙家主真仗義,這特麽一點沙石都沒有。”
    “要不人家能當貴妃?隻是這麽好的糧食,可能過不去啊。”
    糧頭跟萬事通聊了兩句,皆是麵露擔憂。
    這大奇關來的八萬石糧食全是上好的精糧,
    此刻洛陽一般的精糧價錢都要五貫,這種成色,估摸著七八貫沒問題。
    如此的好東西,真的能抵達陽城前線?
    就楚官的秉性,肯定有無數官員盯上了這塊肥肉。
    倒賣糧食,以次充好,一直都是糧官發財之路啊。
    北疆楚人的確是厲害,打仗不含糊,耕地也不含糊。
    隻是他們還是太嫩了,不知道中原官場的凶險。
    這糧食要是萬事通跟兵頭來處理,摻一萬石泥沙,都算是對得起前線兵卒了。
    洛陽。
    深夜,城西大牢。
    隨著征討宋國全麵開展,牢房裏的輕罪者被征發為良家子。
    隻是中原楚人眼裏,良家子都是封侯拜相的好事,所以還得跟牢頭關係好才選得上。
    一間三麵舊木欄的牢房裏,大通鋪上全是雜草,
    麵容俊朗的曆山參將縮在角落,他哭喪著臉,心如死灰。
    不遠處,是六七個身形巨碩的潑皮大漢,
    他們體毛旺盛,滿眼淫邪,劃拳吹牛,有說有笑,
    最近囚犯都很開心,聖武皇帝登基後,尤其是現在大征兵,牢房裏夥食上了幾個檔次。
    一個牢頭罵罵捏捏,打開囚室,今天的飯菜太過分,竟然有隻燒鴨,
    七八個惡漢麵麵相覷,不禁一陣錯愕:這特麽還是坐牢嗎?
    一個身材如蔣門神,胸口黑毛不少的漢子,嘴裏嘟啷著舌頭,一臉囂張,端起了燒鴨。
    下一刻,他目光來到了大通鋪盡頭的俊朗小生身上,
    此惡漢不禁嘴角帶著笑意,走了過去,
    “大哥,您看燒鴨放這裏行嗎?”
    “隨便放吧,爺沒心情。”角落裏的參將,頭都不抬,頹廢的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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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家子之事,他喊破喉嚨也沒選上,現在是人生的至暗時刻。
    惡漢望著燒鴨,咽了咽口水,但還是忍著衝動道,“大哥,那……那小的們可以吃飯了嗎?”
    “吃吧!”
    曆山參將苦啊,他本是三流將門秦家長子,秦寄!
    母親典當家業,好不容易通過族叔,混了個曆山的軍職。
    軍營都才去了兩次,如今就是死囚了?
    都是那個江湖娘們身上帶了黴運,否則他怎麽會在閨房被抓走。
    本來,以他的一身武藝,殺幾個皇城司易如反掌。
    但一想到母親和奶奶也會人頭落地,他隻能束手就擒。
    “死營招人,有沒有人要幹死營。”
    “死營哦,招死營兵了!”
    逢戰囚犯中招敢死者,這是太祖時期的國策之一。
    對別人來說,它可有可無,但對牢房中的秦家長子來說,那就是天籟之音,
    秦寄猛地竄到柵欄口,鐵鏈砰砰響,大聲怒吼,企圖抓住救命稻草。
    隻不過深夜招死營,那都是走個過場,招兵官根本沒在意。
    秦寄大怒,見那個該死狗官漸行漸遠,他筋骨血氣猛然暴漲,兩根木頭粉碎。
    片刻之後。
    牢房門口,十幾個獄卒倒了一地,
    秦寄白皙的大腿踩在凳子上,抓著招兵官,惡狠狠的道。
    “老子叫你,你特麽聽不見嗎?”
    “大……大爺,小的……這玩意一般沒人。”
    招兵官還以為趕上越獄了,沒想到是從軍啊!
    他喉結蠕動,正了正身子,顫顫巍巍在楚冊上書寫,
    但就是很奇怪,越怕越出事,
    沒墨了,名字就寫了一半。
    秦字寫好了,那邊就是蓋頭。
    秦寄看了看,上麵有城西大牢,死營也就一個。
    算了,一半就一半吧!
    秦家長子似乎覺得剛剛有點過了,他揮手拍拍兵卒衣甲的灰塵,
    給對方整理了一下,隨後自己大搖大擺,走進了牢房。
    帝都城西,黑夜寂靜。
    兩邊都是柳樹的青石路上。
    招兵官的額頭現在還有冷汗,他腦袋空白,渾渾噩噩的走了出來,一路木訥的前行。
    某一刻,他忽然咂摸了一下,
    哎,不記得那個強悍的兵卒叫什麽了。
    隨即趕緊翻開楚冊,看著沒寫完的字,他恍然大悟,
    想起來了,城西牢房,死士秦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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