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春風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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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臥曉枝,遙看一株雪。”
“碧路過孤人,若影長相思!”
“詩寫的不錯嘛!周雲。”
“姐姐,還有呢!你接著啊,‘周雲,你說過要跟著我,還算數嗎?’”
“算……永遠都算。”
徐州城。
府衙後堂廊廡。
披堅執銳的武川鎮鐵甲,麵容嚴肅,護衛大楚趙王在此理政,
可他們攔得住敵人,攔不了李娘子跟李貞。
此刻,小台書案,
周雲斜著眼,一邊批看各地奏書,一邊瞅著這兩位無聊的夫人。
李娘子搖著鴛鴦手帕,跟李貞一左一右,一唱一喝,瘋狂喧囂心中的醋意。
青石地板上,端莊大氣的李娘子,滿麵春風,笑意盈盈。
但周雲怎麽瞧怎麽慌,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公務堆積的府衙廊屋裏,一道陰陽怪氣、帶著低哼的聲音再次響起。
“本當家還以為這塊手帕呢,是相公母親之物,這才寶貴的很,萬萬沒想到,這是某人的定情信物。”
“這詩啊!原本還以為是給我寫的呢,沒想到是若雪呢!”
“難怪以前在大青山,這個不願意,那個不情願,原來是本將,棒打鴛鴦……”
李娘子斜眼看著周雲,臉對著貞丫頭,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喋喋不休。
某一刻,大楚趙王的思緒被影響了,批改奏書的速度明顯慢了一拍。
周雲忍不了了,他深呼吸,長歎一聲,用筆將兵部侍郎盧安國的事情劃上批注。
隨後,起身望著醋壇子打翻的李娘子,怒斥道,“你有完沒完?都說了,上官若雪是來穩定上官族兵的。”
“這支兵馬起自吐穀渾高原,北疆體係下,會成為一支驍勇善戰的主力,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
說完這些,也不管李娘子回不回應。
大楚趙王心情煩悶,對著門口一聲大喝,“傳令兵進來,命兵部侍郎盧安國跪著來徐州,三日不到,把他人頭給本王摘了。”
府衙後堂,護衛們都被嚇了一激靈,傳令兵小心的接過了趙王令,撒腿就跑。
可周雲的裝腔作勢,嚇嚇別人可以,想嚇李娘子跟李貞,那是辦不到的。
她們跟周雲朝夕相處,生死與共,早已知曉相公最珍惜的,是她們兩個。
果然,府衙後堂,李娘子依舊氣勢不減,大楚趙王卻偃旗息鼓了。
“本當家就是想不通,咱們兩姐妹陪相公風風雨雨,怎麽她一來,就跟貞妹妹平起平坐了?”
“貞妹妹多大的功勞!幫相公從五峰山逃出來,上戰場,幹後勤,把相公照顧的……”
一身鏽花錦布甲的李娘子,話還沒說完,周雲便伸手阻止了,
“鹹吃蘿卜淡操心,又沒礙著你,貞丫頭都沒說話,你擱這多管閑事?”
“再說一次,本王沒納她,也沒碰過她,本王心裏隻有你們兩個。”
“就算對上官若雪有想法,也是你相公的問題,不關本王的事。”
周雲的狡辯,兩位娘子鬼都不信。
紅甲麗人上前一步,疑惑的道,“本將的相公不就是你,你在胡說些什麽呢?”
周雲剛想解釋,貞丫頭倒是貼心,上來拉住李娘子道,“周郎的意思是,他做相公的時候,是有私心的。他做趙王時候,都是為國為民。”
如此說法,周雲覺得也行,可他甚至來不及高興,貞丫頭就話鋒一轉道。
“那就是不管私心公心,他都有這個想法!”
堂屋裏,李娘子依舊嘮叨個不停,
尤其是提到手帕,她就窩火,這些年一直珍藏著,原來是把刀子。
說著說著,貞丫頭也加入戰局,還扯到了成瑩跟丁秀青。
她說寧可接受成瑩公主,丁秀青將軍,也比這素不相識,但卻份量極重的人舒服。
有這兩個醋壇子,周雲算是明白了,今日上午別想幹活。
案台後方,趙王假意生氣,指著兩位夫人,發自內心的表示,
北狄未滅,何以為家!
高句麗、西突厥虎視眈眈,大楚趙王,焉能兒女情長。
就算有那麽一點點意思,那也是草包周雲的事,跟本王沒關係。
至於成瑩公主,就一直在躲著周雲。
周雲也不敢接近她,他也很怕傷害了脆弱的成瑩。
丁秀青那絕對是霸王硬上弓,野狐灘之戰後,山林分別的最後一天夜裏,丁秀青來了。
龍象之力的丁將軍,宗師對九品,周雲是真打不過。
當然了,話說回來,周雲也從不否認丁秀青。
隻是丁秀青不願意來趙王府,她在意身上的厄運,不想害了李娘子、貞丫頭這些姐妹。
“真好笑!你那點心思,誰看不出?按相公的說法,上官若雪生個世子,那上官家的兵卒不是更有盼頭。”
“興許將來還能得到一塊封地,那他們打仗更拚命啊。”
聽著李娘子一針見血的分析,周雲不禁嘖嘖稱奇的道。
“本王發現,娘子生氣的時候,思路清晰,智商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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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嗎?也沒有啦。”李娘子其實很好哄騙,要不然草包周雲也騙不到。
可這邊李娘子才羞答答的不好意思,貞丫頭就出來壞事了,
她對著好姐姐解釋幾句,後者才知道,周雲在譏諷她。
府衙後堂,老舊的大屋裏。
正當李娘子咬牙切齒,欲要大發雷霆之怒時,
一個不合時宜,猶猶豫豫的身影,出現在堂屋門口。
李娘子打眼一瞧,看清來人,不禁臉色變了。
難道有人去找上官若雪麻煩,那可是大事!
她雖然看不慣相公跟那個什麽先貴妃不清不楚,但她也隻是嘴上說說而已。
這些兵馬可是去雁門郡,那是趙地。
增強的是武川鎮的實力,這個時間點,上官若雪是真的重要。
昔日講武堂的話癆,執戟郎中李大飛,見堂中劍拔弩張,
不禁喉結動了動,他摸著後腦,悻悻的道。
“那個……走,走錯地方了,小的這就離去。”
“站住!”周雲尚未開口,李娘子便秀臉嚴肅道,
“你當本將傻?從城北走錯到城南?說,上官若雪怎麽了?”
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李大飛無奈的行了楚禮,心中默哀一聲:大娘子,何苦呢?
既然家主有命,他隻能硬著頭皮,把事情說出來。
“雪娘子說,她心情不好,要主公過去陪她!”
堂屋裏,忽然安靜了。
安靜的可怕!
李娘子拳頭緊握,嘎吱作響,美眸中全是殺氣。
趙王周雲處理政務,連她都不敢隨意打擾,這個上官若雪,還真是恃寵而驕。
“哼哼!老虎不發威,她當我是病貓?”
“小綠,過去幫雪娘子,治治心情!”
案台上,周雲跟貞丫頭互視一眼,‘別太過分’還沒說出來,就被李娘子瞪了回去。
“幹好你的國家大事,後宅之地,老娘說了算!”
徐州城北。
水榭小院。
一塵不染的漆木大屋中,小綠身著霓裳,氣勢洶洶而立。
她眼神帶著輕蔑,也帶著嫉妒,
仔細打量眼前的上官家主,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確實有魅力。
肌膚如雪,珠圓玉潤,但卻臉不顯胖,屬於恰到好處的那種。
加上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看上去就像個人畜無害的鄰家女孩。
這種女人就是魔鬼,擄虐人心的魔鬼。
不過,她就是再橫,今個小綠也得給這個女人顏色瞧瞧。
李娘子的丫鬟趾高氣昂,鼻孔朝天,
秀鞋在漆木上踱步,俯視上官若雪,冷哼道。
“這是大娘子賞給你的,這是錦衣鎖子甲,這件是山文精甲。”
“這個就厲害了!乃是一柄精鐵短劍,削鐵如泥。聽說雪娘子喜歡抹脖子,這柄劍隻要輕輕一下,立馬結束痛苦。”
打從這個穿著綠衣的武川女子一進屋,
上官若雪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她十九歲進宮,‘宮鬥’的宮字,是哪裏來的,她還能不清楚。
隻見上官若雪嘴角含笑,輕輕撫摸六個健婦帶來的甲胄,
她不禁心中感歎,真是好東西,難怪武川鎮戰無不勝,原來器械如此精良。
但可惜了,這些都是黑色的,她上官若雪要穿紅。
下一刻,上官家主大眼一寒,拿出令牌,冷視小綠道。
“不好意思,這位丫鬟,本小姐有趙王令牌。”
上官若雪本以為,對麵的丫鬟會方寸大亂,沒想到對方竟然嘲諷的笑了。
“這不是趙王的令牌,這是大娘子的令牌,趙王那塊早就不知所蹤了。”
“見令牌如見大娘子,但現在令牌和本主衝突,自然以本主為尊。”
這是李娘子的令牌?!
聞言,上官若雪不禁一愣,她拉回令牌仔細看了看,
果然,山川河流的武川鎮邊緣,雕刻了鳳凰,這明顯就是一塊女子之令。
水榭大屋,漆木地板上。
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息,纏繞在上官若雪的心頭,
她好像撿到了一樣珍貴的東西,好像找到了一個連心的人,但那個人馬上又失去了。
她眼眸低垂,踉蹌的後退幾步,自嘲的冷笑,嘴裏喃喃道。
“本以為是獨一無二,沒想到,隻是他發的一塊令牌,還不是最好的那塊!”
屋內的人,似乎流轉的很快,聲音雜亂,上官若雪什麽也聽不清楚了。
她好像回到了當年入宮的時候,當初玉霞宮好像也是這麽嘈雜。
她又變成了那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孤單的坐在深宮大院裏,獨自垂淚。
忽然,屋內的畫麵清晰了,一道尖銳的聲音,打斷了上官若雪的思緒。
“叫你呢,叫你呢!上官若雪!娘子軍,她再假裝遲疑,上去扒了她的紅衣,換上黑的。”
大屋臥榻前,上官若雪眼眸猛然睜大,一把抓住健婦的手,
後者見狀,低頭退去,畢竟是主人,她們不敢犯上。
望著眼前得意洋洋的綠衣丫鬟,上官若雪嘴角冷笑,
下一刻,她將令牌再次抬起,“李娘子賞本小姐的物件都是珍品,尊貴之物,你看不見嗎?”
“你是什麽東西?這裏輪得到你說話?”
身份!這是小綠最敏感的事。
說她是丫鬟,可她出自大青山,又是李義的親姐姐,地位遠高於下人。
說她是夫人,那又遠遠夠不到,她不是沒嚐試過,
但周雲厭惡的眼神,讓她不敢靠近。
水榭大屋,上官若雪侮辱了小綠,
在大娘子令牌下,小綠不得不給她低頭認錯。
隨後,上官若雪更是故意支走健婦,
要求她恭恭敬敬的幫上官家主,更換衣甲。
拍拍胸前,帶著弧度的輕薄精鐵護甲,
上官若雪開心的笑了,除了顏色之外,這套甲胄,簡直是女甲極品。
興許是心情好,上官若雪不再折磨小綠了,她嘴角一笑,幾乎貼著小綠的臉道。
“你的胭脂,真難看!以後別去那家買了。”
“哈哈……哈哈!”
徐州城北,水榭小院。
在上官若雪得意的笑聲中,小綠委屈的擦著眼淚,帶著健婦們離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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