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喪心病狂
字數:7219 加入書籤
開封郡。
福寧宮。
在金水河穿城而過的開封皇城之中,有一紅牆金瓦的大宮殿,在龐大的宮殿建築中,顯得鶴立雞群。
此處,就是聖德皇帝寢宮——福寧宮。
‘福寧’二字,取自福壽安寧之意。
是當初儲梁希望黃天宋國,能長治久安。
可惜,事與願違。這裏不但沒有如太平教首之意,反而陷入了長期的戰亂中。
趙元始元年,這裏迎來了聖德皇帝,一時間,此地煥發生機,乃中原權力核心之地。
可自古有雲,大難臨頭各自飛,王候沒落不如雞。
昔日人聲鼎沸,偌大的巍峨宮殿裏,隻有一根微弱的蠟燭照明。
而那隨時可能被黑暗吞沒的燭火,讓整個大殿,顯得更為陰森。
曾經的大齊關趙劉氏,如今的劉太後瘋了,近乎瘋狂。
她麵容扭曲,惡狠狠抓著五歲的聖德皇帝,
‘啪啪’揮手,打在小皇帝嫩臉上,就是兩道帶著血痕的巴掌印。
“你這個混蛋,一點皇帝命都沒有。你有什麽用?”
“孟百川是廢物,楊猛是叛徒,項濟更加是畜生,他要是安心立你,哀家怎麽會反?怎麽會反!!!”
“都是混蛋……全是混蛋,沒有一個中用,沒有一個……”
五歲小皇帝,什麽都不懂,他第一次被慈愛的母後如此痛打。
此刻,臉上的劇痛,讓他害怕的褲子都濕了,
他身穿龍袍,卻聲音慘厲,不停地呼喚母親跟大哥。
可母後似乎完全變了,變的陌生。他哭一聲,就打一掌。
還是身旁十幾歲的大哥,實在受不了了,把弟弟硬從母親手裏拽走。
孩童時代,沒有任何人能取代母親。
就算被母親毆打,孩子也不會離去。
五歲的聖德皇帝,小心翼翼的離開哥哥,慢慢靠近劉太後,小小的聲音呼喚道,
“母後,母後,我是仁兒啊。”
“哈哈哈……”可劉太後一把抓住了小皇帝,笑的宛如厲鬼,惡狠狠的道,
“誰是你母親?你就是哀家撿來的一個賤種,賤種!!”
“哀家在大奇關,生的女兒,是女兒!你隻是個賤籍之子……”
“我可憐的女兒啊,一天母親都沒叫過,就被你這個畜生取代了。”
五歲的小皇帝還什麽都不懂,
他隻是隱隱知道,母親似乎在說一件可怕的事。
劉太後見他如此愚鈍,怒不可遏,又是兩巴掌將他扇倒在地。
可就在她還想追過去,用腳踹時,
“噠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鐵靴之聲,就似惡鬼索命,在黑暗的大殿中響起。
聽見這個聲音,大奇關的劉太後就似爛泥,癱軟在地,
十幾個梁國兵卒,在一位大將的帶領下,
就像地府牛頭馬麵,於橘黃色的火光中,若隱若現。
“劉太後,你們母子三人,該在梁國破城時死去,這樣才顯得忠烈。”
“不要……不要……哀家還年輕,哀家不想死,哀家還可以給皇帝做侍妾。”
說著,劉太後盡可能的收拾自己的頭發,她露出諂媚的麗容,希望能得到垂青。
她過去的確相貌不俗,否則當初項濟也不會從了她。
這一生,她也靠著此道,無往不利。
可惜,皇權當麵,就算傾國傾城也得殺,更何況殘花敗柳之姿。
黑暗大殿中,兵卒甲胄砰砰作響,幾柄寒刀,在燭火下閃著幽光。
劉太後雙眼恐懼,不住地後退,
死亡麵前,她不停地搖頭,呼吸急促。
忽然,她腦子裏想起了一件事,趕緊對著梁國將領開口道,
“哀家……哀家知道一個秘密,周雲的秘密。”
“哀家有幸,見過周雲,那是個草包。趙國皇帝周雲是假的。”
這個消息,相當炸裂。
確實令整個大殿的兵卒為之一頓,
因為關於周雲之變,很多高層人物都想不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怎麽就能在幾年內變成天經地緯之才?
周府過去得事跡不難查詢,無論從那個角度看,周雲都存在大問題。
但隨即,黑暗中,梁國的那個將軍,緩緩向前,露出了他的麵容。
那是一張樸實的臉,左顎有一條刀疤,顯得一臉凶煞。
看見此人,劉太後不禁懵了,這個人他見過,肯定見過。
“哼哼!!趙帝周雲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
“難道你這個消息放出去,趙國十四個統領,就會反了趙國皇帝嗎?”
“隻怕細作一開口,就是散布謠言,死於非命。左右,動手。莫要再聽此妖婦胡言亂語。”
太原郡。
雞鳴驛後山,漸漸來了不少農家。
和平誕生繁榮,官家組織下,太原的人口恢複的很快。
聽說汾河兩岸,那是水渠遍布,全成了大山江南。
如今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田地都開發了起來,可見太原越來越富有了。
田埂上,十幾個小孩,踩著泥巴,一路玩鬧。
他們笑嗬嗬的糊泥巴在同伴身上,享受著安寧的童年。
可農家孩子,自古沒有純玩的道理。
他們每人身上都有一個背簍,在山間撿些有用的東西回家,
什麽糞便、柴枝,甚至爛布……反正有什麽撿什麽。
一行小孩,蹦蹦跳跳的路過雞鳴驛時,
盧餘貴眼裏全是向往,跟孩子們說笑了兩句,還送去幾個樹葉餅子。
老人家啊,越老越喜歡看小孩子。
在驛站的側麵牆角下,漸漸有了一些擺攤的。
三四個婦人,都是些農家之物,等待過路旅客挑買。
其中,有一個五歲的小女孩,長的特別好看。
她母親田氏盧餘貴知道,生女孩的時候害了大病,請李郎中治了兩個月才好。
隻是盧餘貴一直有疑問,老田家怎麽付得起兩個月的郎中錢?
“盧老爺,要野菜嗎?新鮮的勒。還有菇子,最貴重的藥材也有點。”
“嘿嘿,”盧餘貴笑眯眯的逗弄小女孩,給了一個荷葉烤餅。
他慈祥的望了望孩子,對著攤位,嬉笑道,“田氏,這些東西咱都不要。你這女兒可許了人家?”
“要是沒許,我大孫子可以娶。十貫怎麽樣?要是低了,還可以加。”
封建時代重男輕女,五歲的女孩,十貫錢可是天價。
“不給不給,”田氏在這件事上特別倔強,
他拉過女兒,抱在懷裏。就像捧著寶貝,生怕化了。
“我家女兒,雖是農家女。可自幼沒吃一點苦,咱可舍不得她走。”
“你那大孫子,看著就不聰明。”
“哎哎!田氏你怎麽還埋汰人呢?”盧魚貴不禁有些急了,他氣呼呼的道,
“咱家二郎,在洛陽當大官,銀子都寄回來了上百兩了。你考慮考慮唄。”
“洛陽都換幾個皇帝了,那大官有用嗎?”說話的是另一個婦人。
“就是,你家二郎,能活著回來就謝天謝地吧。”
“興許啊……亂兵之中,咱不說了,說了傷和氣。”
農家婦女,都是刀子嘴,幾句話下來,說的盧餘貴破防了。
老驛官怒不可遏,要她們這些頭發長見識短的婦人,明日不準來了。
雞鳴驛這個地方就是建個茅廁,也不給她們擺攤了。
夕陽小山,
驛站燈火。
西邊紅霞漫天,小女孩開心的給母親提上籃子,
她亦步亦趨,笑嗬嗬跟母親說著山裏的事情。
某一刻,田氏小心的從油紙包裏,拿出一些北方商人販賣的酥胡餅。
農家母親盡管咽了咽口水,但也還是跟女孩說不想吃,太膩了。
這是北方來的小吃食,相傳是趙國朱雀將軍,
因麾下軍屬思念家鄉,而切碎軍糧,炸製後的美食。
其油份足,內中有鹽,加之口感酥脆。
短短幾年,已經風靡整個趙地。如今,太原郡的赤腳行商都在賣。
夕陽下,田埂道。
農家母親在小女孩臉上親了一口,笑著說,
“有遊僧給你算過命,說你將來大富大貴。母親不求這個,平平安安就行。”
“嗯嗯!!”女孩隻是點頭,絲毫不覺。
少有母尚在,田埂走泥路。西山挽女回,小徑啃餅過。
那般歲月的靜好,是小女孩一生都不會再有的。
忽然,一心一意吃東西,滿嘴流油的大眼睛女娃娃,似乎聽見了馬蹄聲。
這裏是驛站,小孩子的娛樂,就是喜歡跟著驛卒馬後麵跑。
所以她們對馬蹄聲特別敏感,擱著幾裏都能聽到。
“母親,盧老爺家裏來客了。這馬還挺大的。”
馬的大小還能聽出來?
聞言,田氏好奇的回頭,
果然看見一個背後插著三麵旗幟,馬匹碩大的兵卒,一路奔騰而過。
“喻……”
“驛官,快,快,快。換馬,這匹北狄良駒得給我養著,這是某的腰牌,不可讓他人騎了去。”
盧餘貴跟盧大郎急急忙忙的出來,打眼一瞧,
三麵旗幟?八百裏加急。
兩父子趕緊收好馬匹,拿來水食,給高大的兵卒休息片刻。
端來一碗陽春麵的時候,盧餘貴忍不住問了一句,
“軍爺,這太原自從歸了武川,一直相安無事,怎麽就八百裏加急?”
“哎!說來頭疼。”傳令兵是馬邑的郡兵,比過去的楚軍規矩很多。
他丟下十幾個銅板,在桌麵晃蕩。
眉頭緊皺道,“那什麽丁不四,就是個混蛋。當了什麽梁國魏王,此刻跟太原的兵馬,在爭奪邊境。”
“啊!!”盧餘貴不敢置信,還有人敢跟趙軍爭鋒。
“啊什麽……還有更厲害的。”
“蜀中餘老三遵了聖洪皇帝,還跟安南節度使定下盟約,以瀘川郡為界。南歸蜀人,北歸楚人。”
“估摸著,用不了多久,大將餘豐就要出漢中,襲擾隴山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