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不僅突厥殘兵愣住了，連武敏身後的大寧騎兵也有些騷動，但很快又恢複了肅靜。
    烏洛握著刀的手緊了緊，指節發白。
    他看看武敏，再看看身後那些眼中既有恐懼，又帶著一絲希冀的部下。
    單挑？讓他跟一個女人單挑？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但這是唯一的生機，不僅是他自己的，也是這些跟著他出生入死最後的袍澤的。
    他烏洛可以死，但不能讓所有人都陪葬在這片鬼地方。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追隨自己的麵孔，很快有了決斷。
    “好！”烏洛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字，他挺直了腰杆，試圖找回一絲昔日的驕傲。
    “就依你！但願你這大寧女將，說話算話！”
    武敏淡淡道：“我武敏，一言九鼎。”
    她揮手示意身後的大軍後撤，留出中間一大片空地。
    風沙似乎也小了一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即將對決的兩人身上。
    一個是窮途末路的突厥悍將，一個是英姿颯爽的大寧女帥。
    這場戈壁灘上的生死對決，將決定數千人的命運。
    烏洛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氣血，握緊了彎刀。
    他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也是他身為突厥將軍最後的尊嚴之戰。
    烏洛赤紅著雙眼，死死盯住眼前這個一身銀甲的大寧女將。
    “殺！”
    烏洛爆喝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揮舞著彎刀，如同一頭受傷的野獸，朝著武敏猛撲過去。
    殘存的凶性被徹底激發，他要用這女人的血，洗刷自己的恥辱！
    刀光凜冽，帶著垂死掙紮的瘋狂。
    武敏卻是不閃不避，手中長槍一抖，槍尖如毒蛇出洞，精準地點向烏洛的手腕。
    “叮！”
    金鐵交鳴，火星四濺。
    烏洛隻覺虎口劇震，彎刀險些脫手。
    他心中大駭，這女人的力量和技巧，遠超他的預料。
    連日的奔逃和心力交瘁，早已掏空了他的身體，此刻全憑一股悍勇之氣支撐。
    他強行穩住身形，刀法展開，招招狠辣，試圖以快打快，逼退武敏。
    然而，武敏的槍法卻如同磐石，沉穩而淩厲，每一次格擋都恰到好處，每一次反擊都直指要害。
    她的槍尖仿佛長了眼睛，總能在烏洛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刺向他防禦的空隙。
    烏洛越打越心驚，也越打越憋屈。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在飛速流逝，呼吸如同拉風箱一般，眼前的景象也開始陣陣發黑。
    對方卻氣定神閑，那雙清亮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意圖。
    “著！”
    武敏抓住一個破綻，長槍橫掃，槍杆重重抽在烏洛的腰側。
    烏洛悶哼一聲，隻覺得五髒六腑都錯了位，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一側踉蹌。
    他尚未站穩，眼前寒光一閃，武敏的槍尖已經抵在了他的咽喉。
    冰冷的觸感讓他渾身一僵，動彈不得。
    “你輸了！”武敏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烏洛握著彎刀的手臂無力地垂下，刀哐當一聲掉落在沙地上。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槍尖，又緩緩抬眼，望向那些眼神複雜的部下。
    輸了，徹底輸了！
    不僅輸了戰爭，也輸掉了最後的尊嚴。
    殘餘的突厥士兵看到主帥落敗被擒，最後一絲抵抗的意誌也徹底瓦解。
    他們沉默著，一個接一個地將手中的兵器扔在地上，發出的聲響在這寂靜的戈壁灘上格外刺耳。
    幾名大寧驍騎軍士兵上前，用繩索將烏洛捆了個結實。
    烏洛沒有反抗，隻是死死地盯著武敏，眼中充滿了不甘和怨毒。
    武敏收回長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依舊平淡：“敗軍之將，何必作此姿態？帶走。”
    士兵們押著烏洛轉身離去。武敏看了一眼那些放下武器，垂頭喪氣的突厥降兵，對副將吩咐道：“收繳兵器，清點人數，好生看管。”
    “是，將軍！”
    戈壁的風再次吹起，卷起漫天沙塵。
    武敏勒轉馬頭，望向北方，那裏是突厥王庭的方向。
    生擒烏洛，隻是葉雲計劃的第一步。真正的大戲，才剛剛開始。
    戈壁灘上的風沙尚未完全洗去征塵，五花大綁的烏洛就被押解回了岐山城。
    城門口，看到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突厥主帥如今狼狽不堪、麵如死灰地被推搡著前進，守城的寧軍士兵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大宛士卒更是眼中噴火，恨不得立刻上前手刃仇人。
    葉雲站在臨時征用的府衙大堂前，看著被武敏的親兵押上來的烏洛。
    昔日的悍將盔甲破碎，發髻散亂，臉上混合著塵土和幹涸的血跡。
    唯有一雙眼睛，還殘留著幾分凶狠和不甘，死死地瞪著葉雲。
    “烏洛，別來無恙？”
    葉雲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語氣輕鬆得像是在問候老朋友，“這趟戈壁灘之旅，風景可還入眼？”
    烏洛喉嚨裏發出嗬嗬的低吼，像是受傷的野獸，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扭過頭去，不看葉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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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都這鬼樣子了，火氣還是這麽大。”葉雲搖搖頭，並不在意。
    “看來武將軍下手還是輕了點。”
    旁邊的武敏麵無表情，隻是冷冷地看著烏洛。
    葉雲揮揮手：“帶下去，單獨看押，好生伺候著。”
    審問安排在一間僻靜的側廳，隻有葉雲、武敏和兩個心腹錦衣衛在場。
    烏洛被綁在椅子上，依舊梗著脖子，一言不發。
    葉雲也不急，慢悠悠地喝著茶，像是完全忘了眼前還有個俘虜。
    “聽說……匈利可汗的身體，不太好啊。”
    烏洛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葉雲放下茶杯，聲音平緩：“岐山大敗，二十萬聯軍土崩瓦解，西涼和吐蕃臨陣脫逃，你烏洛將軍，成了光杆司令，如今更是階下之囚……”
    “這些消息，想必已經傳回王庭了吧？”
    他湊近一些，壓低聲音：“潘貴派人傳回消息，說你那位可汗，聽到戰報當場就吐血昏迷，人事不省了。”
    “現在王庭裏，你的好侄子們，還有那些部落首領，為了誰來接替可汗的位置，已經快打起來了。”
    “庫莫部甚至直接動手搶了府庫……”
    葉雲每說一句，烏洛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你……胡說！”烏洛的聲音嘶啞，帶著明顯的底氣不足。
    “胡說？”葉雲笑了，“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裏清楚。”
    “你忠心耿耿為之賣命的王室家族，現在自身難保。”
    “你浴血奮戰換來的，是什麽？”
    “是盟友的背叛，是內部的爭權奪利，是你數萬部下的白骨，還有你自己的項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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