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唯才是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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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乞買又道:“對了杯魯,你在中原行走的時候,可曾聽說過一個叫劉豫的人麽?”
張夢陽一聽這個名字,眼中的光芒一閃,心想:“劉豫,那不是錢多多所嫁的那個糙老頭子麽?”
“回父皇的話,劉豫其人,孩兒倒是有所耳聞。我在中原的那會兒,劉豫正做著河北西路提刑官,仗著手裏的權勢斂下了不少的錢財。
“此人雖說做官做了個腰纏萬貫,兩袖金風,在山東河北兩地廣有田園產業,但他卻每日價粗茶淡飯,自奉簡約,從麵相上來看清臒高瘦,倒也有幾分讀書人的樣子。
“聽說他後來因為貪墨不法,在地方上得罪的人不少,被同僚們給參奏了一本,被南朝朝廷給調到了濟南任知府去了。”
吳乞買道:“腰纏萬貫,自奉簡約,嗬嗬,有點兒意思,看來此人倒確是胸懷大誌,不甘心隻做個池中物呢。”
被吳乞買這麽一說,張夢陽隨即又想到了劉豫想做皇帝,而錢多多則想借著她那位老公的光,想著將來能過把皇後的癮。
於是他笑著對吳乞買道:“父皇這話說得不錯,劉豫那家夥一生廣蓄家財,雖然稱不上富可敵國,可卻也是錢多任使,非尋常朱門富戶人家所可望其項背。
“雖說他積攢下了如此多的錢財,可劉豫此人絕非一個目光短淺的守財奴。他雖然自奉簡約,像是一個樸素嗜讀的老者,可暗地裏卻用金錢打通了朝廷內外和地方上下的不少關節。
“他身為朝廷命官,卻和那些占山為王的強人們多有勾結,利用他手上的權力為他們和他們的家人洗白開脫,所以在綠林江湖上的名聲也落得不賴,很是有點兒及時雨的味道。
“對這個人,該怎麽說他呢,反正據我看來啊,此人有點兒像是水滸傳裏的宋江宋公明,身在官場,卻不離江湖。
“隻要是哪一天時來運轉,風雲際會,老天給他提供了興風作浪的條件,相必他是能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幹出一番大事來的。
“隻是宋江做的官小,隻是個山東鄆城縣府衙裏的刀筆小吏,屬於最底層的公務員,手裏掌握的錢財也少得多,所以折騰出來的事情也小得多。
“可劉豫這老小子就不一樣了,他做的官比宋江大的多得多,手裏的錢財也比宋江多出不知多少倍去。
“這樣的人一旦想要興風作亂的話,所造成的危害跟宋江相比,也是不知道要大出多少倍去,將來給中原人所造成的危害,實在是不可以道裏計。”
吳乞買手撚須髯,頗有興致地問他:“你說的那個水滸傳是個什麽東西,宋江又是何許人也?”
張夢陽道:“水滸傳是一部以農民造反為背景的長篇小說,全稱叫做忠義水滸傳,敘述了以宋江為首的一百零八將嘯聚山林,對抗大宋朝廷,屢屢打敗朝廷大軍的故事。
“宋江和他手下的一百零八將們,不是身背大案要案,被官府搜捕緝拿的江洋大盜,再不就是各類政審不合格,被嚴苛的法律規條所排斥,難以進入體製內當官的各類關張趙雲,臥龍鳳雛。
“你想這些人一旦匯聚到一塊兒,對朝廷的怨氣加上老天賜給的運氣,他們若是不翻江倒海,不把天頂個窟窿,那才叫奇了怪了呢。
“所以麽,別看那宋江隻占了一個小小的一個水泊梁山,一個巴掌大的地方,手上的人馬也沒朝廷多,但他手下的一百零八將人人有絕藝,個個有神通。
“尤其他們這些人都以為朝廷對他們不公,全都對朝廷滿懷著怨恨之氣,這就非常可怕了。這種怨恨之氣多了,用到了戰場上,就成了咱們常說的士氣了。
“有了士氣,打起仗來就能夠人人奮勇,個個爭先,所以宋江帶領著的這幫人雖說隻是一幫賊寇,卻有好幾次都把趙官家的朝廷大軍打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最後還把殿帥府的太尉高俅捉上了山去,逼迫著他許諾詔安求和,種種耀武揚威,不一而足。他們這區區一支草寇賊兵,之所以能爆發出這麽大的戰力,歸根結底都是因為這股士氣在作怪。”
聽張夢陽如此一說,吳乞買目光注視著前方,手撚須髯,對張夢陽口中所說的一百零八將和水泊梁山的故事,禁不住悠然神往,隻聽他不疾不徐地說道:
“何止是宋江其人呢,咱們大金又何嚐不是如此!想那當初,大遼的天祚皇帝耶律延禧對咱女真人心存輕蔑,橫征暴斂,哪有一絲一毫把我完顏部放在眼裏了?
“他們不僅是對咱女真人,對西邊大漠和草原上的那些部落又何嚐不是如此,就是對他們契丹人自己,也是打壓的時候多,利用的時候少。
“你剛才說什麽宋江和他手下的一百零八將們,不是身背大案要案,被官府搜捕緝拿的江洋大盜,再不就是各類政審不合格,被各樣規矩排斥在外,難以進入體製內,沒有官做的關張趙雲,臥龍鳳雛。
“想當初,你皇爺爺和你皇伯父他們在世的時候,手下的將才便各種出身的都有。既有咱女真人裏的英雄豪傑,也有很多自契丹人那邊歸附過來的有識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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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有識之士裏,就包括你說的一些在大遼身背大案要案,被官府搜捕緝拿的江洋大盜,還有的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麽不合格,做不了官的關張趙雲,臥龍鳳雛之類了。
“契丹人裏有那麽多的人才,若是能被延禧所用的話,又哪裏會有咱女真人的今天?延禧那家夥沒辦法把他們籠絡在自己的麾下,反讓他們為我大金所用,可見那家夥不是一般的蠢,是混蛋加三級的那種蠢。
“對了,你剛才說的政審不合格,體製內什麽的,是個什麽意思?我怎麽在聽漢官們講述南朝掌故的時候,從沒聽他們說起過?”
張夢陽道:“這個麽…也算是發生在南朝的事兒吧,不過距離眼下的南朝很遠很遠。政審的全稱,叫做政治審查,就是在給一個人官做之前,先得考察考察他本人和他家人有無犯罪記錄。
“隻要他本人或家裏人犯過任何形式的罪過,不管大大小小,林林總總,隻要是受到過官府的懲罰,就一律不給官做,再怎麽優秀,再怎麽有才都不行。這就叫做政治審查。”
吳乞買笑著搖了搖頭,輕蔑地道:“規矩混蛋,製定規矩的人更混蛋。如此個審查之法,豈不是要把許多有問題的英傑人物都推到自己的敵對陣營裏去了?
“沒有個風吹草動的還好,一旦風雨欲來,天下有變,這些人便極有可能成為朝廷不可調和的死敵,仇怨既成,到時候再想施以手段加以籠絡,隻怕臨陣抱佛腳,一切都晚了呢。
“怪道宋室朝廷養了那麽多的官,養了那麽多的兵,卻全都是銀樣鑞槍頭,真正國家有事的時候,沒一個能派上用場的,朕想想都替他們覺得悲哀。
“國家選用人才,首先應當唯才是舉,不拘一格,哪裏能因為犯了錯誤就將之拒之門外,不予其進身之階的?這不是生怕敵人不夠多不夠強麽?
“就算是這些政審不合格者不去投宋江,不去投敵國,讓他們長期得不到重用,長期沉積在下潦,十年八年的倒也看不出什麽來。若是過上個幾十年上百年,便會成為國家極大的隱患。
“你們都給我記住,將來咱大金在選拔各類官吏的時候,萬不可搞什麽勞什子的政治審查,定要把唯才是舉四個字放到一等一的位置上,不論別人說什麽,都萬萬動搖不得。”
張夢陽道:“父皇放心,孩兒記下了,有他們趙官家的前車之鑒在,孩兒等即便是再蠢,又豈會重蹈他們的覆轍!”
吳乞買滿意點點頭說:“據我看啊,給他們趙官家出那麽個政審主意的人,不是傻就是壞,要是在咱大金,寡人非得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滅了他的九族,斷了他的根不可。
“政審,嗬嗬,真他娘的可笑,寡人做夢都想不到這個世上居然會有這種人,會有這種玩意兒。對了,剛你說的那個體製內又是個什麽東西?”
張夢陽笑道:“體製內就是指的官場,在官場上做官的人,和所有吃皇糧的人便就做體製內人員。比如我和莎姐姐兩個,便都算是咱大金國體製內的人了!”
吳乞買點了點頭道:“我是大金國的皇帝,那我算不算是體製內的人呢?”
張夢陽笑道:“算,當然得算,你不僅算,而且還是咱大金體製內的第一人呢!”
莎寧哥笑道:“瞧你們兩個,剛才還在說著劉豫的事哪,怎麽這會兒又聊起宋江,聊起政審啦體製內什麽的了,聽得我都糊塗了,搞不清你爺兒倆究竟是要探討什麽啦。”
吳乞買道:“哦,其實朕想說的是,劉豫這樣的人混跡在宋人的廟堂之上,雖是其本國之禍,但卻是咱大金國之福。正所謂國有佞臣,敵國之福也。
“這個劉豫,在朕下定決心征討中原之前,他便幾次派人給朕和帥府上書,講說中原吏治腐敗,武備廢馳,以及兵馬分布的種種情形,還說什麽隻要王師南討,四百座軍州必定傳檄可定。
“當時朕不知此人究竟有何企圖,對他書信中所言雖極為重視,但於其中內容一時間卻也疑信參半,未予深信。
“直到莎提點派人到中原的河北山東兩路察查了一番,方知劉豫此人抱負不凡,十幾年來一直在暗中籌備力量,想要把中原時局攪亂,趁便幹些渾水摸魚的勾當。”
張夢陽若有所思地道:“劉豫其人我雖了解得不多,但他的夫人錢多多我卻是比較熟悉的。這位錢氏夫人年輕貌美,做劉豫老小子的閨女都還顯得年輕。
“據他的夫人說,劉豫的內心裏,其實一直都藏著一個皇帝夢的,因此不管是在朝堂之上還是在江湖之中,這些年都籠絡下了不少的人才。
“宋江當年揭杆造反,聚攏一百零八將與宋廷對抗的水泊梁山,現今就被劉豫手下的一幫匪徒占據著。
“劉豫所在的山東濟南府,與梁山泊相距不遠,又有黃河一水相通,往來極是便利。如果他想要趁亂起兵奪取中原的話,濟南府和梁山泊一北一南恰成掎角之勢。
“再有汴京細作以為內應,說不定還真有幾分成功的把握呢!”
吳乞買看到莎寧哥的眼光正朝張夢陽看了過去,瞬間似乎明白了她目光中的含義,於是便問張夢陽道:
“你說對劉豫其人了解得不多,但和他的夫人錢氏比較熟悉,你是怎麽認識這個錢氏的,又怎會跟她較為熟悉?”
張夢陽的眼角餘光發現,此時的莎寧哥,正把一雙美目正直勾勾地盯在自己的臉上,因此對吳乞買的問話不敢怠慢,立即回複道:“父皇有所不知,這個…此事說來話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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