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三日前丘力居攻城失利，接下來的三日便沒有任何動作。就在田豫思考之際，一斥候飛奔而來。
    斥候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時還喘著粗氣：“稟將軍！烏桓營地內隻剩數千老弱，小的探得他們主力昨日已往西開拔！”話音未落，手中探報已遞了上去。
    田豫猛地攥住羊皮卷，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盯著地圖上蜿蜒的上穀防線，瞳孔驟然收縮：“不好！丘力居這是奔上穀而去！”青銅酒樽被重重砸在案幾上，酒水濺濕了標注著兵力部署的帛書，“上穀郡空虛，他定是要趁虛而入！”
    副將張猛握緊腰間刀柄道：“將軍，咱們即刻發兵救援？”
    “嗯，希望還來不及！”田豫扯下披風甩在肩頭，鐵甲碰撞聲清脆如戰鼓，“留七千精銳守寧城，務必固若金湯！”他跨步躍上戰馬，韁繩在掌心勒出深痕，“吾率三千鐵騎星夜馳援，步兵隨後跟進！傳令全軍——人不卸甲，馬不停蹄！貽誤戰機者，軍法處置！”
    夜色吞沒了最後一抹天光，三千騎兵揚起的塵煙在月光下如同黑色洪流，朝著數百裏外的上穀郡奔湧而去。田豫緊握長槍，目光如炬穿透夜幕，耳邊似已響起上穀城頭的廝殺聲。
    …………
    上穀郡烏桓部落，營帳內，獸油燈在牛皮帳篷的縫隙間搖曳，將難樓的影子在氈牆上拉得忽長忽短。銅製酒盞盛滿馬奶酒，在他布滿老繭的手中微微晃動，酒液映出帳外高懸的彎月。忽聽得帳外一陣急促腳步聲，守衛掀開獸皮簾幕，單膝跪地：“大人！遼西烏桓丘力居麾下將領樂都求見！”
    難樓的手指驟然收緊，酒盞邊緣傳來細微的脆響。丘力居的名號如驚雷在他耳畔炸響——半月前便有斥候傳回消息，遼西烏桓部落丘力居正與大新帝國在寧城鏖戰，箭矢破空聲與戰馬嘶鳴日夜不絕。此刻派人前來，難樓喉間滾動了一下，直覺告訴他，這絕非尋常拜訪。
    “讓他進來。”難樓將酒盞重重砸在矮幾上，濺出的酒液在羊毛毯上洇開深色痕跡。
    樂都掀簾而入時，身上的皮甲還沾著露水，青銅護腕上的狼牙圖騰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抱拳行禮，目光卻毫不掩飾地掃過營帳內堆積的糧草——那是上穀部落半年的儲備。“難樓大人，久仰威名。”樂都的聲音低沉如擂鼓，“吾家大人聽聞難樓大人治下的勇士驍勇善戰，特命末將前來……”
    “說重點。”難樓打斷他，手肘撐著膝蓋，鷹隼般的目光死死鎖住對方。他注意到樂都腰間懸掛的彎刀，刀柄纏著的紅布條還沾著新鮮血跡。
    樂都頓了頓，挺直脊背道：“大新帝國狼子野心，妄圖吞並整個草原！吾家丘力居大人已集結十萬鐵騎，準備明日突襲上穀。此戰若勝，遼西與上穀便可劃地而治；若敗……”他故意拖長尾音，“隻怕大人的部落，也會成為大新鐵騎下的亡魂。”
    營帳內陷入死寂。難樓摩挲著腰間骨製箭筒，想起數年前六國聯軍與大新交戰的慘狀——漫天箭雨遮蔽日光， 此刻樂都的話裏藏刀，表麵是結盟，實則是脅迫。
    “上穀部落向來不喜爭鬥。”難樓緩緩起身，皮靴踏在羊毛毯上發出悶響，“汝等與大新的恩怨，莫要牽扯旁人。”
    “大人莫要糊塗！”樂都突然向前半步，腰間彎刀出鞘三寸，“大新皇帝羅彥狼子野心，遲早親率鐵騎出邊關，丘力居單於願分三成戰利品，隻求大人出兵三萬……”
    “夠了！”難樓猛地揮袖，矮幾上的酒盞應聲落地，“告訴丘力居，上穀人隻願守著牛羊過活！”他轉身背對樂都，望著帳外搖曳的篝火，餘光瞥見樂都握緊的拳頭。
    樂都咬牙切齒地行禮，轉身離去時，帳外的夜風卷著他的低語飄進來：“不識好歹的老東西……”
    待腳步聲徹底消失，難樓盯著地上的碎陶片，瞳孔裏跳動著危險的光。他突然爆發出一股怒氣，竟然敢威脅吾，一掌拍照暗桌上麵，震得帳頂的牛皮簌簌作響：“來人！召集各部族長！”
    半個時辰後，十餘位部落首領圍坐在篝火旁，臉上皆是疑惑之色。年輕的部將阿古達率先開口道：大人連夜召集咱們所為何事？
    難樓看了看眾人，隨即道“連夜集合各部人馬。”
    “大人不是說不摻和丘力居的事？為何連夜集結兵馬？”阿古達詢問道。
    難樓抓起一把沙土拋向火堆，火星四濺：“汝等以為丘力居派樂都真是來求結盟？他分明是想要挾咱們和他們一起出兵，拿下上穀！”他目光掃過眾人驚恐的麵孔。
    一個老族長有些擔憂的道丘力居在遼西有二十萬騎兵，咱們所有騎兵不過才五萬，咱們這麽拒絕與他，日後報複咱們該如何是好？
    其他人也是一陣擔憂，唯有難樓冷笑道“有何擔憂的，丘力居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而已。”
    眾部落族長不知其意，一臉疑惑的看著難樓。
    難樓緩緩開口道“丘力居主動攻打大新帝國，這不是找死嘛！諸位難道忘了？當年六國聯軍百萬之眾，何等威風，還不是被大新帝國打得丟盔棄甲，慘敗而歸！，還被滅了兩國。前不久曹魏、東吳和荊漢再次聯合，再次被大新帝國打敗，聯軍被滅了五十萬之眾，曹魏為了避免被滅國，才重金賄賂丘力居和鮮卑軻比能等，出兵大新，給他曹魏換取恢複的時日，他們怎麽可能是大新帝國的對手，要不了多久，便會是慘敗，丘力居憑什麽取勝？”
    阿古達撓了撓頭：“那大人為何還要出兵？”
    “蠢貨！”難樓瞪了阿古達一眼，隨即道“如今上穀郡僅有五千守軍，自然不可能是丘力居的對手，咱們這時伸出援手，救上穀郡於危難之際，便可獲得大新帝國的友好，日後若是其他部落敢對咱們出手，便可向大新求援。所謂背靠大樹底下好乘涼嘛！”
    眾人聞言皆讚同難樓的建議……
    隨即，難樓看著眾人道“明日拂曉，咱們悄悄馳援上穀，在關鍵時刻出擊，打丘力居一個措手不及！”他猛地抽出腰間彎刀，刀刃在火光下泛著寒芒，“此戰若勝，上穀太守定會向大新皇帝表功，到那時，咱們不僅能保住部落，還能接好於大新帝國，換來通商互市的特權！”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叫好聲。阿古達激動得滿臉通紅：“大人英明！丘力居那老匹夫，定想不到咱們還有這一手！”
    難樓仰頭灌下最後一口馬奶酒，將酒囊狠狠摔在地上道：“傳令下去，今夜早些睡覺！明日五更起床，檢查兵器，喂飽戰馬！明日……”他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便是咱們上穀揚名立萬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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