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灘，淩晨三點十七分。
    念青站在廢棄天文台的屋頂，青銅劍懸在身前，七個光點組成勺狀指向黃浦江對岸。自從返回地球，這把劍就變得異常活躍，時常自行指引方向。
    “就在那裏嗎？“她輕聲問，劍身微微震動回應。
    三天前從時空裂隙歸來後，念青一直在追蹤那“九朵白花“——李雯的克隆體姐妹。青銅劍顯示其中三人藏身於浦東某處，而今晚她終於鎖定了精確位置。
    夜風拂過，念青下意識摸了摸後頸的植入體——這是白芷臨行前給她的天工族聯絡器，能與青雲界和天工族母星保持跨世界通訊。此刻植入體冰涼沉寂，說明星河和明辰那邊尚未有重大發現。
    “該行動了。“她對自己說，縱身躍向相鄰建築。
    青銅劍賦予的不僅是力量，還有某種超越物理法則的移動能力。念青的每一次跳躍都精準落在預想位置，仿佛重力對她格外寬容。七分鍾後，她停在一棟看似普通的寫字樓前。
    “幻象。“念青眯起眼，青銅劍的光點照射下，寫字樓表麵泛起水波紋，露出真實樣貌——三角會的地球據點，外牆覆蓋著與鏡像明辰相同的紫色晶體。
    更令人不安的是，三個身影正站在樓頂等她。即使隔著百米距離，念青也能認出那與李雯一模一樣的輪廓。克隆體們穿著白色製服，眼中紫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俞念青。“中間那個克隆體開口，聲音通過某種擴音裝置傳來，“我們等你很久了。“
    念青握緊青銅劍：“你們知道我會來？“
    “灰鷲大人預見了所有可能性。“右側克隆體抬起手，掌心浮現全息投影——顯示念青從踏入上海到此刻的全部行動軌跡，“包括你故意暴露行蹤引我們現身的計劃。“
    被反算計的感覺如冷水澆下。念青強自鎮定：“那他也該預見這個——“
    青銅劍突然光芒大盛，一道金光直射樓頂。但攻擊在距離克隆體三米處撞上無形屏障，濺起紫色火花。三個克隆體同步抬手，某種力場將金光折射向四麵八方。
    “沒用的。“中間克隆體搖頭，“你的每次攻擊，我們三人能同步預判並抵消。這就是為什麽灰鷲大人選擇我們作為你的對手。“
    念青額頭滲出冷汗。她原以為克隆體隻是普通特工，沒想到竟被改造成了專門針對守護者的武器。更糟的是，青銅劍剛才的試探證實了她們的說法——三人的意識完全同步，形成完美的防禦網絡。
    “你們想要什麽？“她拖延時間，暗中尋找突破口。
    “不是我們想要什麽。“克隆體們異口同聲，“是李雯留給你的東西。“
    全息畫麵切換，顯示出李雯臨終場景。但這次的角度前所未見——是從李雯自己的視野記錄的！畫麵中，瀕死的李雯注視著年幼的念青，眼中滿是克隆體不該有的母愛。
    “記憶鏈。“左側克隆體機械地說，“我們九人承載著她分散的意識碎片。隻有全部連接，才能獲得完整信息。“
    念青心跳加速。這就是“九朵白花“的含義？李雯將記憶分散儲存在克隆體網絡中，作為最後的保險？
    “如何連接？“她直接問。
    克隆體們對視一眼，突然同時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接口——與念青後頸的植入體完全匹配！
    “你需要物理接觸我們所有人。“中間克隆體解釋，“但警告你：跨意識連接極度危險。李雯的記憶可能覆蓋你的個性。“
    風險顯而易見，但念青別無選擇。劍魂碎片的信息不完整，而虛空之門開啟隻剩四天。她需要知道柳如霜當年隱藏的全部真相。
    “帶路。“她收起青銅劍，降落在樓頂。
    克隆體們露出詭異的微笑，紫色眼瞳中閃過一絲念青熟悉的金光——那是李雯決斷時的眼神。
    三角會據點內部比外表更加陰森。牆壁上爬滿脈動的紫色血管狀結構，天花板懸掛著晶體化的繭，每個繭內都漂浮著人形。念青強忍不適，跟隨克隆體們深入建築核心。
    “你們不是俘虜？“她試探地問。
    “既是也不是。“克隆體A回答（念青暫時這樣區分她們），“灰鷲大人給了我們自由意誌，但必須服從某些核心指令。“
    “比如阻止你獲得完整記憶。“克隆體B補充，“又比如確保你在七天後抵達虛空之門。“
    這個矛盾讓念青困惑。灰鷲既是三角會長老，又似乎暗中幫助守望者？她想起那個被刻意掩蓋的徽章紋身，心中隱約有了猜測。
    核心房間是個標準的實驗室，中央放置著九個培養艙，其中六個已經激活，各漂浮著一個沉睡的克隆體。她們看起來比向導三人組年輕些，像是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我們是最早的九人。“克隆體C解釋，“其他是後來批量生產的戰鬥型號。“
    念青走近培養艙，驚訝地發現每個克隆體額頭都有微弱的守護者紋路——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植入的仿製品。
    “灰鷲的試驗品？“
    “不。“三人同時搖頭，“李雯自己的計劃。她偷偷將你的基因片段植入我們體內，試圖創造守護者替身。“
    這個發現令人震驚。李雯不僅保護念青，還試圖複製守護者能力？但為什麽？
    沒等念青追問，克隆體們已經啟動連接程序。九具培養艙呈環形排列，中央升起一個平台。
    “躺上去。“A指著平台，“接觸開始後，你有十分鍾時間檢索記憶。超過這個時限...“
    “我的意識可能無法回歸。“念青接話，深吸一口氣平躺上去。
    九根數據線從培養艙伸出，分別連接念青的太陽穴、後頸、手腕和腳踝。克隆體們站在外圍，開始同步吟誦三角會的激活咒語。
    “最後警告。“B的聲音突然變得像李雯，“記憶洪流會衝擊你的自我認知。抓住青銅劍作為錨點。“
    念青剛想點頭，一陣劇痛突然貫穿全身。九個意識如海嘯般湧入，她瞬間被淹沒在記憶的洪流中...
    第一個記憶碎片：二十年前的實驗室。
    李雯——真正的李雯，不是克隆體——站在觀察窗前，看著培養艙中的嬰兒念青。身旁是年輕版的灰鷲，他手腕上還沒有紫色胎記，隻有清晰的守望者徽章紋身。
    “太危險了。“灰鷲反對，“將守護者血脈與柳如霜的劍靈融合，可能創造不可控的存在。“
    李雯輕觸觀察窗：“柳如霜犧牲前告訴我，這孩子是唯一能平衡兩種力量的中和劑。她體內同時流淌著守護者與園丁的血。“
    “所以她不是意外誕生的混血？“灰鷲震驚地問。
    “是精心設計的救世主。“李雯轉身，“代號"白花計劃"。如果成功，她將終結三萬年的輪回。“
    第二個碎片：十二年前的雨夜。
    李雯克隆體X37站在真正李雯夫婦的屍體前，手中槍還在冒煙。灰鷲從陰影中走出，臉色陰沉。
    “必要的犧牲。“X37機械地說，眼中卻閃著淚光，“條例規定，宿主死亡後立即接管身份。“
    灰鷲突然抓住她手腕，將一個裝置強行植入：“不隻是條例。我給你真正的自由意誌，但必須完成李雯的遺願——保護那孩子，直到她足夠強大。“
    “為什麽選擇我？“X37問。
    “因為你體內有她的記憶碎片。“灰鷲亮出手腕，紫色胎記已經形成，“而我...快撐不住了。“
    第三個碎片：念青八歲生日當天。
    李雯（實為X37）在廚房準備蛋糕，突然接到加密通訊。灰鷲的影像浮現，他眼中的紫光已經非常明顯。
    “情況有變。“他聲音嘶啞，“三角會發現了白花計劃，他們打算提前收割。“
    “多久？“李雯冷靜地問。
    “最多五年。我需要你開始第二階段的準備。“灰鷲展示了一份名單，上麵有九個名字，“她們會是你最後的保險。“
    記憶碎片越來越密集，念青的意識開始渙散。她看到克隆體們秘密集會，看到灰鷲逐漸被紫色能量腐蝕，看到三角會內部對虛空之門開啟的分歧...最關鍵的是，她終於明白了柳如霜當年分離第三塊劍心的真正目的！
    “不是封印...“念青在記憶洪流中掙紮，“是轉化！“
    九股意識流突然同步，組合成完整畫麵：柳如霜站在虛空門前，青銅劍刺穿自己胸膛的同時，也將初代園丁的意識碎片一分為三——劍心承載記憶，劍形承載力量，劍魂承載...情感？
    這個發現顛覆了一切認知。所謂淨化血脈汙染，不是消滅初代園丁的意識，而是通過三兄妹分別繼承的部分，重新組合成一個完整的、被淨化過的靈魂！
    “時間到了！“克隆體A的聲音穿透記憶迷霧，“快回來！“
    但念青無法掙脫。記憶洪流變成了漩渦，她的自我認知開始瓦解。我是念青？還是李雯？或者是柳如霜的轉世？青銅劍在意識空間劇烈震動，卻無法將她拉回現實...
    就在意識即將消散的刹那，三股外力突然介入——星河通過跨世界連接傳來的靈力，明辰第六紋的共鳴波動，以及...灰鷲強行切斷係統的幹預！
    念青猛地坐起，連接線紛紛斷裂。九具培養艙同時爆裂，克隆體們癱倒在地，眼中紫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李雯特有的金色光芒。
    “記憶鏈...完整了...“A虛弱地說。
    灰鷲從陰影中走出，此刻他眼中的紫光完全消退，露出原本的褐色瞳孔。最驚人的是，他手腕上的紫色胎記正在脫落，露出下麵被掩蓋的守望者紋身！
    “歡迎回來，念青。“他的聲音不再機械，而是帶著長輩的溫和，“現在你明白為什麽必須來上海了吧？“
    念青顫抖著下台，青銅劍自動飛回手中。七個光點全部指向灰鷲，但不是攻擊姿態，而是某種...認可？
    “你是...“
    “初代守望者首領，李雯的導師。“灰鷲——不，現在該叫他林寒了——解開領口，露出胸口的陳舊劍傷，“這個傷口是柳如霜留下的，為了幫我抵抗虛空能量腐蝕。“
    念青腦中信息太多，一時無法消化。但青銅劍已經給出最直接的指引——劍尖射出一道光線，在牆上投射出星圖，三個世界的位置正在緩慢移動，七天後將形成完美的能量通道。
    “虛空之門將準時開啟。“林寒嚴肅地說，“而你必須做出選擇。“
    “什麽選擇？“
    克隆體A突然抓住念青的手：“三子中誰將成為容器？劍魂已經給出了答案。“
    她指向青銅劍的第七個光點——它不再指向虛空，而是明辰所在的天工族母星方向！與此同時，念青的跨世界通訊器突然激活，傳來星河急促的聲音：
    “妹妹！明辰他...青銅劍突然自行攻擊，把他晶體化了！“
    全息畫麵顯示天工族實驗室的場景——明辰被封印在一塊紫色水晶中，表情平靜得可怕。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水晶的形態與劍魂碎片一模一樣！
    “不...“念青踉蹌後退，“這不是真的...“
    林寒按住她肩膀：“劍魂選擇了最合適的容器。明辰體內的柳玄血脈最純淨，能承受初代園丁的全部意識。“
    “那他會怎樣？“念青厲聲問。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克隆體們低下頭，星河的聲音透過靜電雜音傳來：“理論上有兩種可能...要麽他的意識被完全覆蓋，要麽...“
    “與初代園丁永遠共存於晶體中。“林寒完成句子，“沒有第三種選擇。“
    念青的世界天旋地轉。曆經千辛萬苦找到的“淨化“方法，竟是犧牲其中一個兄弟？這算什麽救贖？
    青銅劍突然震動，投射出最後一段記憶——柳如霜臨終前的真實遺言：
    “當劍魂選擇容器時，記住...愛能跨越時空與維度的限製。相信你們血脈相連的力量。“
    念青握緊劍柄，眼中燃起決然的火焰。她看向牆上的星圖，又看看晶體化的明辰，一個瘋狂的計劃逐漸成形。
    “聯係星河。“她命令道，“我們需要重聚三兄妹——就在虛空之門前。“
    林寒皺眉：“你要做什麽？“
    “不是淨化。“念青舉起青銅劍，七個光點突然改變排列，形成全新的圖案，“是融合。“
    克隆體們同時抬頭，眼中金芒大盛。她們異口同聲地說出了李雯當年留下的最後預言：
    “當三子同心，虛空將開；當愛勝於恨，宿命可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