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三人的計劃是盡量不引人矚目，老老實實混在鬼群裏麵進入中心拍賣場，再找機會和負責登記的鬼魂“溝通”一番取得當年的名目。
    沒想到僅僅是坐一個公交的功夫，原定的平民路線便宣告失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在有實力的前提下，總不可能別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還要為計劃畏畏縮縮當個縮頭烏龜吧。
    喬霜白索性改變策略，大大方方地將自己的氣息釋放出來，囂張地伸著自己無處安放的大長腿，所謂到處都是破綻即是沒有破綻，幹脆做的極端一點。
    整輛車就這麽在他的無聲震懾下緩緩駛入了鬼市的地盤。
    蘇白白原本還想記一下路線，結果中間一段時間她突然變得看不清窗外的景色。這並非是物理意義上的看不清，而是她能看到正常的景象，卻又馬上將其遺忘掉，哪怕時間僅僅隻隔了一秒鍾，也毫無印象。
    偷偷往旁邊看了看，喬姝和喬霜白小聲地說著話，前麵眾鬼個個安靜如雞、毫無異樣，蘇白白勉強把提著的心放進肚子，在腦中靜靜思索起嫌疑人名單中究竟有誰會比較像凶手一點。
    公交車並未直接停在鬼市入口處，而是隔了一小段距離遠遠停下。從窗口望出去，能瞧見不遠處燈火通明，無數個大紅燈籠掛在樹幹上，還有敲鑼打鼓的聲音。要不是地點不太對，蘇白白幾乎就要以為自己是在城市裏逛什麽夜市了。
    車門打開的瞬間，眾鬼瞬間一哄而散，生怕自己跑晚了就丟了這條性命。司機的身家就是這輛車，他沒辦法像他們一樣逃跑，隻能委委屈屈地蜷縮在座椅下麵，營造出自己不在的假象。
    喬霜白輕笑了一聲，帶著兩人下車，還不忘在路過駕駛座時伸手在隔板上敲了敲，收獲司機猛的一個哆嗦。
    “別看他這個樣子，要是那個不長眼的鬼騷擾我們時我們忍氣吞聲，現在估計就會立馬翻臉找我們勒索天價車費了。”離開一段距離後，喬霜白隨口跟二人說道。
    “感覺你對這些還挺熟悉。”喬姝看著他，不知道他以前究竟是生活在一個怎樣的環境中。
    喬霜白似乎沒聽出喬姝的試探，哈哈笑了兩聲，謙虛道：“還行吧，略懂、略懂。”
    中心拍賣會是鬼市一年一度的重頭戲，通常會在“人流量”達到最多時開放。有意向參與的賓客需要先前往管理處進行登記，賣方需出示自己想要拍賣的藏品，通過品級鑒定後可以收到入場券，買方則簡單一些，隻需要展示自己龐大的鈔能力就好。
    當然，如果是有背景的大人物，可以免去這一步驟。甚至鬼市管理一方會主動送上帶有入場資格的身份憑證，就連進入的入口都和旁人不是同一個。
    先前喬霜白讓蘇白白去購買了大量的冥幣紙鈔，主要就是用於這一環節。他們不需要管理方把他們當成多麽肥嫩的大客來宰上一把，隻要剛剛超過及格線一丁點，然後裝作什麽也不懂的新人詢問規矩時默默打探一下這邊的名目管理流程就好。
    喬霜白如老油條一般往管事的袖子裏塞了一個東西，管事是個白毛僵屍，摸著自己的袖口笑得整個毛都舒展了，當即看這個懂事的新人十分順眼，偷摸摸給他講了不少新鮮的消息。
    走出登記的帳篷，找了個相對僻靜的角落，喬霜白布下隔音結界，將探聽到的消息與兩人共享一番，並簡單決定了接下來的計劃。不管怎樣，拍賣會他們目前是非常有必要參與的，隻有那時所有人手都會高度集中在前場和存放拍品的後台，老舊名錄的放置地點才會有機可乘。
    現在還是入場階段，為了更符合自己的“人設”，三人隨意在鬼市中逛了起來，也是個難得的機會看看這個和日常截然不同的社會中究竟有哪些貨物流通。
    除去人員長相和販賣的物品大多與正常不同外，集市的氛圍其實大差不差。每一個竹竿支起來的小攤門口都掛著一串長長的紅燈籠，有些隻有一個，有些用竹竿撐上去好長一串，從先前管事介紹的信息來看，這屬於對店鋪的資格認證，燈籠數量越高越證明其資格越老以及好評度越高。
    那些掛著燈籠串的店鋪周圍無疑全都人頭聳動，有些四肢分家的還仗著自己這一優勢，用樹枝將頭顱撐起老高往內圈裏麵送去，嘴上巴拉巴拉說個不停，讓老板先把他所要的東西預留出來。
    不是所有的鬼魂都願意忍受這一插隊行為，掂量自己和對方的實力差距後，弱小的選擇繼續忍氣吞聲；差不多的開始動用自己的腦子學著對方的樣子另辟蹊徑，充分發揮自身的個體優勢搶占先機；強大的自然毫無疑問，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出手就是幹。
    喬姝看著前方開始混戰的地盤，默默往後退了一步，踩到了身後攤位鋪設的紅布上麵。
    “哎呀小姐，看您一表人才，要不要來看看我家的商品，絕對物有所值！”
    老板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秉著不放過任何一個客戶的原則，熱情向喬姝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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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姝回頭，先是看到店鋪裏麵掛著的四盞紅燈籠，從這個數量來看這間店也算是中等水平了，可它的攤位周圍卻門可羅雀，隻有自己一個潛在客戶，不知是何緣故。
    攤位的紅布上擺了不少竹子或稻草編製成的精巧小物件，喬姝拿起中間的一個撥浪鼓晃了晃，聲音清脆悅耳，作為鼓錘的兩顆穀物色澤飽滿，一看就是上等貨色。
    “這個撥浪鼓是有什麽作用嗎？”喬姝問道。
    “哎喲喲，您可真是有眼光。”老板雙手合十，滔滔不絕地介紹了一大堆撥浪鼓的優點，但總結起來就一句話——哄小孩子睡覺玩的。
    喬姝麵上不動聲色，似乎在評估它的價值和老板報出的價錢是否匹配，實則內心瘋狂思考自己有沒有聽錯某句話。這東西怎麽可能真的如此樸素，那和外麵集市上賣的有什麽區別？
    “你喜歡這個？”喬霜白在前方湊夠了熱鬧，折返回來湊到喬姝身邊看著這滿攤的玩具，在它們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能量波動，但就外觀設計而言，確實會是喬姝這種做藝術創造的人會喜歡的類型。
    “您倆這是……”老板眯成一條縫的眼睛靈活地在二人之間打了個轉，內心悟出了什麽，當即改變推銷策略，吹捧道：“老頭今天算是開了眼了，好一對俊男美女光臨我這個店鋪，想必您們的孩子也一定冰雪聰明、美貌動人啊！”
    “看在這個緣分上，我給您打六折！東西買回去呀，您孩子一定會喜歡的！”
    “我們不是——”喬姝解釋的話還沒有說完，老板說到動情處，突然開始傷春悲秋起來，念叨著自己的店鋪以前非常受小鬼和帶小鬼夫妻的歡迎，可惜時代變化幾年後，大家對於這種老式玩具都不再感興趣，要是今年再賣不出去，自己就打算收攤隱居去了。
    喬姝完全插不上話，轉頭看到喬霜白憋笑的神情，羞憤地伸腳踩了他好幾下。
    不管老板這番話究竟是有意賣慘還是單純感慨，但不得不說光從質量的角度，喬姝也願意為其買單。反正花的是冥幣，根本不心疼，而且確定不是什麽鬼怪用的道具後，回家擺放起來也更加隨心一點。
    挑了幾個自己喜歡的商品，在老板連聲不斷的祝福話中兩人告別了這個店鋪，和前方的蘇白白會合。她正站在一個小吃攤前，沸騰的湯水中燙著不少野味丸子，有野兔、野豬、野鹿……甚至還有熊掌做成的，味道聞著非常香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喬霜白粗略瞄了一下，都是正常的食品，除了帶有一絲製作者的陰氣外，吃下去問題不大，事後多去人多的地方混一混沾沾人氣就好了。說來這兩人的運氣也不知是好還是壞，難得來一次這種地方，看上的攤位居然都是普通人接觸了也沒有什麽問題的。
    掏錢各自買了一小碗，三人邊走邊吃，又逛了一會兒，聽見遠方傳來一聲鑼鼓的響鳴，拍賣會開始入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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