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把電動車停在城中村巷口的監控盲區，後背傳來針刺般的灼痛。他伸手去摸，指尖觸到凸起的硬塊——那道在車禍時被護欄劃破的傷口，此刻正在皮下蠕動。
    霓虹燈管在潮濕的牆麵上投下扭曲的光斑，他忽然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音。轉過街角時，三五個紅衣女鬼正倒掛在排水管上，腐爛的指甲滴著瀝青般的液體。最前麵那個女鬼的臉，分明是他三天前送快遞時撞見的獨居老太太。
    &34；叮咚。&34；
    手機在褲袋裏震動，客戶發來催促消息。陳默攥緊電動車把手，脖頸後的汗毛豎了起來。那些女鬼突然齊聲尖笑，他這才發現每張腐爛的臉頰上都長著第三隻眼，幽綠的眼球隨著笑聲轉動。
    快遞箱裏的保溫杯突然炸裂，滾燙的枸杞茶潑在他手背上。陳默慘叫著栽倒在地，後腦勺重重磕在柏油路上。在意識消散前的瞬間，他看見自己的脊背裂開蛛網般的紋路，某團黏稠的黑霧正從傷口裏鑽出來。
    &34；陳哥！你沒事吧？&34；
    沙啞的女聲穿透幻覺，陳默猛地睜開眼。渾身濕透的實習護士林小棠正蹲在他身邊，白大褂口袋裏露出半截桃木劍。她身後五十米外的拆遷危樓裏，十幾盞紅色孔明燈正在夜空中緩緩飄落。
    &34；你背上...&34；林小棠的手指剛碰到他肩胛骨，整個人就像被按了暫停鍵。陳默感覺有無數根冰針刺入骨髓，後背傳來詭異的凸起感。當他顫抖著轉身時，路燈在他腳下炸成齏粉。
    三隻瞳孔在黑暗中同時睜開。
    林小棠的桃木劍發出淒厲的哀鳴。她不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怪物——上周解剖室冷藏櫃裏的屍體，七竅都長著水晶狀的眼球；前天急診科送來的流浪漢，皮膚下蠕動著上百隻眼球組成的蜂巢。而現在，這個本該躺在icu的男人正用三重瞳孔盯著她，每隻瞳孔裏都映出不同的畫麵：解剖台上的無頭屍體、浸泡在營養液裏的數百個胚胎、還有她自己脖子上跳動的血管。
    &34；它們在找宿主。&34；陳默的聲音像是金屬摩擦，&34；從我撞見那個老太太開始，那些眼睛就一直在啃食我的記憶。&34；他扯開襯衫，後背赫然隆起拳頭大小的肉瘤，表麵布滿血管紋路，中央裂開一道豎縫，三顆眼球正在滲出墨綠色黏液。
    林小棠的耳釘突然熔化，銀色液體順著鎖骨往下淌。她想起暗網論壇裏的視頻：某個東南亞邪教儀式上，祭司將活人釘在十字架上，用鉤子從死者眼眶勾出水晶眼球。視頻裏那些眼球的位置，此刻正在陳默的脊背上詭異地搏動著。
    &34；跟我來！&34；她拽著陳默衝進雨幕，背後傳來指甲抓撓地麵的聲響。轉過三條街後，陳默突然停住：&34；這裏...我昨晚來過。&34；他指著拆遷工地裏半塌的居民樓，三樓某個窗戶透出昏黃的燈光。
    林小棠剛摸到桃木劍柄，整棟樓突然劇烈搖晃。磚石碎屑如暴雨般墜落，她看見三十七扇窗戶同時亮起紅光，每扇窗後都伸出布滿眼睛的手臂。陳默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後背的肉瘤瞬間膨脹，三隻眼球迸發出刺目白光。
    &34；小心！&34；林小棠揮劍斬斷飛來的混凝土塊，卻聽見自己喉嚨裏響起陌生的聲音。她驚恐地發現，當陳默的眼睛亮起時，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某個佝僂的黑影正從地底爬出來，而那影子脖子上，赫然長著她自己的臉。
    陳默的右眼突然湧出黑色黏液，順著指尖滴落在柏油路上。那些黏液在接觸到地麵瞬間汽化，騰起的白霧裏浮現出無數張人臉——有他上周撞見的獨居老太太，有三天前解剖的流浪漢，還有林小棠在暗網論壇裏見過的東南亞邪教祭司。
    &34；它們在啃食你的記憶。&34；林小棠的桃木劍抵住他顫抖的胸口，劍尖滲出的血珠在柏油路上凝成暗紅色符文，&34；就像我上周解剖的屍體，他們的大腦被替換成記憶芯片。&34；
    陳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想起三天前在城中村拆遷樓看到的場景：三十七扇窗戶同時亮起紅光，每扇窗後都伸出布滿眼睛的手臂。那些手臂的輪廓，分明是林小棠在暗網論壇裏見過的記憶管理局特工。
    &34；小心！&34；林小棠突然拽著他滾進排水溝，頭頂三塊混凝土板呼嘯著砸落。她看見陳默的影子正在分裂，某個佝僂的黑影正從地底爬出來，而那影子脖子上，赫然長著她自己的臉。
    當他們撞開城中村廢棄診所的鐵門時，整麵牆突然翻轉。暗室裏堆滿玻璃瓶，每個瓶子裏都漂浮著記憶殘片。陳默的右眼猛地劇痛，他看見江夜被挖出的右眼正在瓶中轉動，瞳孔裏映出手術台的無影燈光。
    &34；江夜的實驗記錄。&34；林小棠的耳釘突然熔化，銀色液體順著鎖骨淌到實驗台上，&34；他發現母體本質是記憶的無限複製，每個空白人都是未激活的抗體。&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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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想起車禍時植入的腦機接口芯片。當芯片與江夜的記憶殘片產生共振時，他看見七年前某個雨夜：年輕的林終雪正在給江夜包紮傷口，江夜將半塊蓮花玉佩按在地板黴斑上，說&34；把我的記憶編碼成病毒，當下一個載體覺醒時&34；。
    &34；關鍵鑰匙是...&34；江夜的聲音突然被記憶管理局的警報聲切斷。暗室震動，機械蜘蛛的複眼閃著藍光爬滿牆壁。陳默抄起生鏽的手術刀，記憶殘片化作鋒利的刀刃射向蜘蛛群。
    當最後一隻蜘蛛爆炸時，某個玻璃瓶的碎片劃破陳默的手掌。滲出的藍血滴在操作台上，老式電腦突然啟動。屏幕閃爍間浮現出江夜最後的研究日誌：
    【母體通過記憶清除加速癌變，每個記憶罐頭都是癌細胞載體】
    【關鍵鑰匙藏在蓮花玉佩裏，那是一段能引發記憶崩潰的病毒】
    【但載體覺醒時，病毒也會吞噬宿主意識】
    林小棠突然抓住陳默的手腕，她的瞳孔裏映出無數個自己——有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有在暗網論壇發帖的神秘人，還有三天前解剖室裏被眼球蜂巢吞噬的自己。
    &34；我早就知道。&34；她的聲音變得飄渺，&34；我的基因裏藏著能編碼記憶病毒的密鑰。三年前天啟科技招募實習生時，他們在我後頸植入的，不是追蹤芯片，而是記憶啟動器。&34；
    陳默的右眼突然像被烙鐵燙到，他看見整個青梧市正在發生量子糾纏般的詭異現象：城中村的紅衣女鬼們集體轉頭，腐爛的臉頰上第三隻眼齊刷刷對準他們；科技園區的玻璃幕牆映出無數個陳默，每個影像都在重複著機械動作；而林小棠的影子，正從地底爬向城市地下四通八達的排水管網。
    當他們衝進天啟科技地下實驗室時，整座建築突然懸浮在記憶迷宮之中。三十七麵落地鏡豎立在迷宮各處，每個鏡子裏都站著穿猩紅西裝的鍾先生。左側鏡中人敲響木槌：&34；第1088號拍品——陳默的記憶！用你背上那顆未覺醒的母體核心來交換！&34；
    陳默的脊背傳來蛛網般的劇痛，第三隻眼球迸發出刺目白光。他看見無數記憶殘片從江夜的實驗日誌裏湧出，拚湊出完整的真相：七年前清除江夜的&34；記憶管理局&34；，其實就是天啟科技偽裝的人體實驗項目；而林小棠的基因密鑰，正是引發記憶崩潰的病毒源代碼。
    &34；現在你知道為什麽母體要吞噬記憶了吧？&34；林小棠的桃木劍突然斷裂，她的身體開始像水波般波動，&34；每個記憶清除手術，都在為母體輸送養分。而你，是唯一攜帶完整抗體的宿主。&34；
    陳默的右眼徹底漆黑，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無數記憶殘片吞噬。當最後一片記憶碎片融入時，他看見江夜在手術台上對他微笑：&34；按下那個紅色按鈕，整個青梧市的記憶網絡就會癱瘓。代價是...&34；
    &34；代價是變成母體本身。&34；陳默的嘴角滲出黑色黏液，&34；就像你當年把我從車禍現場帶回來時，就已經預料到這個結局。&34；
    他按下了控製台上的紅色按鈕。整座城市突然陷入記憶真空，那些紅衣女鬼、機械蜘蛛和無數個自己的幻影，都在記憶崩潰的漣漪中化為數據塵埃。而陳默的軀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異化成半人半母體的怪物——後背的第三隻眼徹底睜開，瞳孔裏映出整個宇宙的熵增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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