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臨江市，老式居民樓裏傳來窸窣響動。201室的窗戶透出微弱藍光，呂遠赤腳踩在地板上，左手攥著條通體銀白的蛇，右手握著美工刀。刀刃劃過蛇腹時發出細微的&34；滋啦&34；聲，暗紅血液順著指縫滴在白色地磚上，像極了三年前那個暴雨夜。
    &34；小呂啊，你臉色怎麽這麽差？&34；項目經理張明把咖啡杯重重砸在辦公桌上。會議室裏二十多雙眼睛齊刷刷轉向角落，呂遠下意識把左手藏到桌下——那裏纏著滲血的紗布。
    三個月前入職時，呂遠就注意到張明總戴著條銀灰色領帶。此刻那條領帶正垂在深藍色西裝前，暗紋在晨光裏若隱若現。他想起上周三深夜加班時，瞥見張明在消防通道吞咽某種長條狀物體，金屬扶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34；最近項目壓力大。&34；呂遠擠出笑容，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茶水間飄來現磨咖啡的香氣，混著他袖口殘留的腥甜，讓他胃部陣陣抽搐。
    深夜的城中村巷道，呂遠蹲在生鏽的鐵皮桶旁。手機屏幕藍光照亮他緊繃的下頜線，外賣軟件顯示&34；已送達&34；。保溫袋裏裝著三條竹葉青，攤主保證過都是實驗室養殖的。他摸了摸褲袋裏泛黃的診斷書，&34；創傷後應激障礙&34；的診斷日期正是哥哥出事那天。
    &34；叮——&34；電梯到達23層的提示音驚醒了呂遠。他慌忙把裝著蛇鱗的密封袋塞進公文包，轉身撞上抱著文件的女同事。黑色長發掃過他手背時，他聞到了若有若無的草木腥氣。
    &34；呂工，這是王總要的季度報表。&34；林曉芸遞文件的手指纖細修長，甲油是霧霾藍色。呂遠盯著她耳垂上的蛇形耳釘，喉嚨突然發緊。上周團建時，他在燒烤攤後廚看見她徒手處理黃鱔，指甲縫裏嵌著淡黃色黏液。
    暴雨傾盆的周末，呂遠在城郊廢棄化工廠遊蕩。生鏽的管道裏傳來窸窣聲，他握緊強光手電筒，光束掃過積水的地麵。突然，某處反光讓他瞳孔驟縮——半截蛇蛻卡在排水口，鱗片排列成完美的螺旋狀。
    &34；你也喜歡這個？&34；沙啞的女聲在背後響起。呂遠轉身時手電筒滑落，黑暗中傳來皮革摩擦地麵的聲響。等他撿起手電筒，隻看到滿地銀白鱗片在積水裏泛著冷光。
    周一例會，張明宣布要成立特別項目組。呂遠盯著投影幕布上的&34；生物仿生材料研發&34；字樣，後頸滲出冷汗。散會後，他在洗手間聽見兩個實習生議論：&34；聽說新項目要用到活體實驗體...&34；&34；王總上個月剛收購了那個養殖場...&34；
    深夜的實驗室，呂遠戴著乳膠手套撫摸玻璃缸裏的白化蟒蛇。監控攝像頭閃爍紅光，他打開加密文件夾，泛黃的實驗記錄顯示：第49次喂食實驗，對象出現攻擊性行為。視頻裏，一隻實驗鼠正在啃食同類。
    &34；呂工，這是你要的樣本。&34；林曉芸推門進來時帶起一陣冷風，黑色風衣下擺沾著草屑。她遞來的試管裏漂浮著銀色顆粒，呂遠突然想起哥哥臨死前攥著的布袋，裏麵也是這般閃爍的粉末。
    暴雨再次侵襲臨江市的那個夜晚，呂遠在倉庫發現成箱的蛇類標本。冰櫃裏整齊碼放著各種毒蛇，標簽上的日期顯示最近到貨時間是三天前。當他觸碰某個貼著&34；雲南特供&34；的箱子時，警報聲驟然響起。
    &34；你在找這個？&34；林曉芸舉著手機，屏幕上是呂遠母親的照片。照片背景裏，穿著中山裝的老人正在喂食一條碗口粗的蟒蛇。&34；二十年前臨江動物園那場大火，原來不是意外。&34；她踢開角落的紙箱，泛黃的報紙上赫然印著&34；耍蛇人違規操作致死三人&34；。
    呂遠踉蹌著後退，後腰撞上打開的冷庫門。寒氣撲麵而來的瞬間，他看見冰櫃深處蜷縮著一條通體雪白的蛇，額間有道猩紅印記。記憶如潮水湧來——七歲那年，哥哥帶他去後山探險，遇到的正是這樣一條白蛇。
    &34；哥...？&34；顫抖的手指剛觸及冰櫃，警報聲撕裂寂靜。白蛇突然睜開金瞳，呂遠感覺後頸傳來針紮般的刺痛。等他恢複意識時，發現自己跪在滿地碎玻璃中，手機正在自動發送加密郵件。
    第二天晨會上，王總宣布啟動&34；清道夫計劃&34；。呂遠盯著他西裝袖口的金線刺繡，那分明是鱗片紋路。散會後，他在消防通道撞見林曉芸正在銷毀文件，火焰舔舐著&34；人體實驗&34；幾個字。
    暴雨夜，呂遠帶著微型攝像機潛入地下車庫。監控畫麵裏，張明正把某個銀色物體塞進後備箱。當他靠近時，後備箱突然彈開，白森森的蛇頭探出，豎瞳裏映出他驚恐的臉。
    &34；你終於發現了。&34；張明轉動方向盤，車燈照亮後視鏡裏呂遠煞白的臉，&34；二十年前你父親拒絕合作，現在輪到你了。&34；儀表盤顯示車速飆升至120，呂遠摸到副駕駛座下的注射器，針管裏液體泛著幽藍的光。
    急刹車聲中，呂遠撞向車門。在意識模糊前的最後一刻，他看見擋風玻璃上蜿蜒的血跡，正組成一條巨大的蛇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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