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訪荒廟
    七月流火的時節，青鬆鎮舊城區籠罩在潮濕的暑氣裏。陳默抹了把額頭的汗珠，手機電筒的光束掃過關帝廟斑駁的朱漆門扉。這座始建於明萬曆年間的古建築，此刻在推土機的轟鳴聲中顯得格外淒涼。
    "最後三天。"拆遷辦的紅色告示牌歪斜地掛在門框上，雨水順著"危房"兩個字蜿蜒而下。陳默將工作證塞進衝鋒衣口袋，三腳架在青石板上磕出清脆聲響。作為民俗文化保護協會的特聘攝影師，他需要趕在拆遷前記錄下這座市級文保單位的最後影像。
    推開吱呀作響的廟門時，手機突然傳來刺耳的忙音。陳默皺眉查看信號格，滿格的4g信號竟變成不斷旋轉的"無服務"。供桌上的香爐積著厚厚的灰，本該供奉關公像的神龕空空如也，隻餘半截斷香斜插在裂縫裏。
    "誰在那裏？"
    手電筒光束掃過西廂房斑駁的木窗，一道人影突兀地映在泛黃的牆紙上。陳默的後背瞬間繃緊，鏡頭蓋"啪嗒"掉在青磚地上。那人穿著九十年代流行的墊肩西裝，左手無名指戴著枚翡翠扳指，在慘白的光線下泛著詭異幽光。
    "別怕，我出不去。"男人抬手示意，腕間的百達翡麗閃過冷光，"我叫李富貴，是十五年前死在這廟裏的冤魂。"
    陳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拆遷公告顯示這座廟在民國時期就是荒廢的，但眼前男人襯衫領口露出的金鏈子，分明是上周本地新聞裏某位地產大亨的定製款。
    "您認錯人了。"陳默後退半步，三腳架"哐當"撞上供桌。灰塵簌簌落下時，他瞥見神像底座有行小字——"丙申年重修，宏遠集團董事長李富貴敬獻"。
    第二章 往生殘影
    淩晨三點的監控室裏，陳默反複回放著當天的錄像。畫麵中自己走進廟門的瞬間，走廊盡頭的陰影裏確實站著個人影。保安隊長老張嚼著檳榔湊過來："陳記者，這廟拆定了，您別折騰了。"
    "張隊，您見過這座廟的電路圖嗎？"陳默調出建築檔案，"配電箱在東南角，但剛才檢查時線路全是斷的。"
    老張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十五年前通電後就再沒人修過......"話音未落，窗外炸響驚雷，監控屏幕突然雪花亂閃。陳默清晰看到畫麵裏有個穿西裝的身影，正緩緩走向配電箱。
    次日清晨，陳默在功德箱夾層發現本泛黃的日記。1999年7月15日的記錄寫著："今天給副市長送了二十萬現金，開發區三期規劃終於批下來了。王局長暗示要給土地局趙科長"意思意思"......"字跡工整的鋼筆字突然扭曲成血手印，陳默的指尖傳來灼燒般的疼痛。
    手機在此時震動，陌生號碼發來彩信——正是那座即將拆除的關帝廟三維建模圖，標注著地底埋著三具骸骨。陳默猛然想起拆遷通告上的開發商名稱：宏遠置地集團。
    第三章 陰陽契約
    "我要你幫我找樣東西。"李富貴在月光下顯形，翡翠扳指磕在香案上發出脆響，"1999年7月23日，開發區二期工地打樁機底下，有本藍色封皮的工程日誌。"
    陳默的錄音筆在掌心發燙："你要它做什麽？"
    "那上麵記錄著副市長和趙科長收受賄賂的證據。"鬼魂的右手突然變得透明，"他們害死七個工人掩蓋事故，我的魂魄就被困在這廟裏贖罪。"
    拆遷辦的挖掘機已開進舊城區，陳默看著手機裏實時推送的新聞推送，突然抓住李富貴虛影："你既然能操縱電子設備，為什麽不用網絡曝光真相？"
    "陰司有陰司的規矩。"鬼魂苦笑，"我每動用一次靈力，魂魄就消散一分。除非......"他忽然逼近，陳默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幫我完成最後的心願，我就能在頭七那天超度。"
    第四章 血色黎明
    第七夜，陳默握著手電筒鑽進地下管網。李富貴指引他來到汙水處理廠的廢棄泵站，手電光掃過潮濕的牆壁，赫然映出"安全生產重於泰山"的褪色標語。在某個檢修口的鐵箱裏，他找到了布滿黴斑的藍色日誌。
    "就是現在！"李富貴突然厲喝。陳默轉身時，拆遷隊的探照燈已刺破夜空。鬼魂化作黑霧纏住他："快翻開最後一頁！"
    泛黃的紙頁上，副市長親筆批示的批文觸目驚心："......建議將事故定性為自然災害，相關責任人不予追究。"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字跡竟與現任市委書記的批示如出一轍。
    地麵突然劇烈震動，挖掘機鏟鬥砸向泵站的瞬間，李富貴發出淒厲的慘叫。陳默在最後一刻按下快門，閃光燈照亮牆縫裏半張焦黑的臉——與十五年前報紙上工人遺照完全重合。
    第五章 因果輪回
    拆遷暫停的通知在清晨傳來。陳默癱坐在派出所做筆錄，手機不斷彈出推送：宏遠集團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立案調查，副市長與土地局原科長被雙規，拆遷規劃永久終止。
    當晚他回到廟中，發現功德箱裏整整齊齊碼著五本日記。最新那本的日期停在2014年："今天去紀委自首的路上，他們派人製造了車禍。如果重來一次，我絕不會幫他們偽造招標文件......"
    驚雷劈開夜幕時，陳默看見李富貴站在月光下。鬼魂的身軀逐漸透明，手中卻多了一尊金光流轉的小佛像。"謝謝。"這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現在我能安心上路了。"
    推土機再次啟動時，陳默的攝像機忠實記錄著：在關帝像原本的位置，考古隊挖出了七具白骨。而網絡熱搜榜首的視頻裏，有人拍到暴雨中的關帝廟，一縷青煙化作人形，對著鏡頭深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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