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秋分前夜，臨江市籠罩在連綿陰雨中。氣象台連續三天發布暴雨紅色預警，城中主幹道解放南路的霓虹燈牌在雨幕裏暈染成模糊的光團。程序員陸鳴之蜷縮在城中村出租屋的飄窗台上，屏幕藍光映著他青黑的眼圈，鍵盤聲與窗外瓢潑雨聲此起彼伏。
    "又通宵改這個破程序？"表姐林綰裹著浴巾從浴室出來，濕漉漉的長發甩出細碎水珠。她剛結束新開業美容院的籌備工作，此刻正踮腳擦拭鏡麵上的水霧，"氣象台說今晚有雷暴，你那台老古董電腦該不會..."
    話音未落，整棟出租屋突然劇烈震顫。書架上的馬克杯應聲墜地，陸鳴之的手指本能地護住主機，卻見顯示屏上的代碼如瀑布般瘋狂滾動。林綰踉蹌著扶住門框，浴巾滑落時露出肩頭紅痕——那是下午試做新項目時被儀器灼傷的。
    "地震！"樓下傳來保安老張的嘶吼。整棟筒子樓仿佛被投入滾筒洗衣機，陸鳴之看見牆皮剝落處露出深褐色的裂縫，像某種古老的符咒正在蘇醒。林綰抓起沙發上的羊絨披肩裹住身體，赤腳踩過滿地狼藉時，水晶拖鞋在瓷磚上擦出刺耳聲響。
    街道已變成沸騰的湯鍋。外賣騎手的電動車在積水中瘋狂打轉，外賣箱裏的麻辣燙潑灑在警示錐上。陸鳴之看見對麵商場的玻璃幕牆正以詭異的節奏向內凹陷，雨幕中炸開此起彼伏的尖叫。某個瞬間他想起上周剛安裝的智能家居係統，此刻恒溫器顯示室溫正以每秒三度的速度攀升。
    "去地鐵站！"林綰拽著他衝向街角。雨水在霓虹燈下折射出詭譎的紫光，陸鳴之瞥見便利店櫥窗倒影裏自己的模樣：睡衣領口歪斜，後腦勺翹起一綹呆毛，活像被雷劈過的落湯雞。身後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某棟居民樓的承重牆正在雨中轟然崩塌。
    地鐵站口擠滿了渾身濕透的市民。穿jk製服的女高中生把課本抱在胸前發抖，遛狗的老伯牽著的貴賓犬瘋狂吠叫，外賣箱裏逃出的橘貓在人群腳邊亂竄。陸鳴之的手機突然收到十幾條推送，市政廳的緊急通告混著好友群裏的段子："臨江路驚現發光裂縫！有人拍到雲層裏的大手！"
    "讓開！讓開！"穿熒光馬甲的救援人員撥開人群。陸鳴之看見他們背包上的探照燈掃過地麵，光束所及之處，柏油路麵正詭異地起伏蠕動，仿佛有巨獸在地下穿行。某個穿碎花裙的老太太突然跪倒在地，指著柏油裂縫中滲出的熒藍色液體喃喃自語："地脈...地脈要醒了..."
    混亂中，林綰的羊絨披肩不知何時滑落在地。陸鳴之彎腰去撿時，瞥見便利店玻璃櫥窗映出的奇異景象：他們身後約五十米處，柏油路麵裂開一道三指寬的縫隙，幽藍光芒正從地底汩汩湧出，在雨水中蒸騰起薄霧。這光暈裏似乎有無數細小的符文流轉，像極了上周他調試失敗的ai模型生成的抽象圖案。
    "快看天上！"穿衝鋒衣的大叔突然驚呼。陸鳴之抬頭望去，暴雨雲層中裂開一道猩紅色縫隙，如同天神撕開的傷口。某種低頻震動從腳底直竄腦仁，他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恍惚間竟看見雲隙中浮現出半張人臉——那是個眉眼慈祥的老者，嘴角掛著悲憫的微笑。
    "是次聲波！"人群中突然爆出技術宅的尖叫，"地震雲！絕對的地震雲！"陸鳴之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更劇烈了，他分明看見那張人臉在對他眨眼，而自己右手不受控製地在空中劃動，留下帶熒光的藍色軌跡——就像他正在調試的量子計算程序代碼。
    尖叫聲中，某棟居民樓轟然倒塌。陸鳴之看見穿白大褂的醫生從廢墟裏拽出個渾身是血的小女孩，而林綰正被三個慌不擇路的路人擠到消防栓旁。某個瞬間他注意到消防栓的金屬表麵結滿霜花，而本該冰冷的金屬觸感，此刻竟傳來詭異的溫熱。
    "抓緊我！"穿工裝褲的壯漢突然出現，拽著他們衝向地鐵通道。陸鳴之的後背重重撞在水泥牆上，餘光瞥見那壯漢迷彩服胸口繡著的徽章——不是常見的救援標誌，而是某種纏繞著閃電的銜尾蛇圖騰。通道深處傳來規律的嗡鳴，像是巨型機器啟動的前奏。
    黑暗中，林綰的手機突然亮起。鎖屏照片上，她與陸鳴之去年在科技展的合影正在詭異地扭曲，照片裏展出的量子計算機模型，此刻竟滲出熒藍色液體。陸鳴之感覺喉嚨發緊，耳邊響起層層疊疊的私語，有嬰兒啼哭，有金屬摩擦，還有老者慈祥的歎息。
    "別看手機！"壯漢突然喝止。幾乎同時，林綰的手機屏幕炸裂，飛濺的玻璃渣在牆上劃出焦黑痕跡。陸鳴之的智能手表開始瘋狂倒計時，顯示著"地磁暴倒計時：000432"，而表盤背景上的卡通熊貓，此刻正露出森森白牙。
    倒計時歸零的瞬間，整座城市陷入死寂。陸鳴之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還有林綰急促的呼吸。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他們發現置身於完全陌生的街道：柏油路麵上布滿發光的裂紋，自動販賣機正在吐出成串螢火蟲般的藍光球體，而街角那家24小時便利店，此刻變成掛著"地脈研究所"銅牌的石砌建築。
    "歡迎來到新臨江。"穿白袍的老者不知何時出現在麵前，他胸前的銜尾蛇徽章泛著微光。陸鳴之發現自己的運動鞋變成了皮質短靴，表帶上的電子屏顯示著"地脈同步率：71"。老者遞來塊水晶狀u盤："這是你們剛才經曆的地震數據，人類需要重新認識腳下的大地。"
    林綰突然指著天空尖叫。陸鳴之抬頭望去，暴雨初霽的雲層中，那道猩紅裂縫依然存在，而裂縫中緩緩降下光帶，將整座城市籠罩其中。穿jk製服的女高中生突然跪倒在地，她手中的課本自動翻開，泛黃的紙頁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正是陸鳴之程序裏調試失敗的量子編碼。
    "地脈蘇醒了。"老者輕歎。遠處傳來悠長的汽笛聲，陸鳴之看見江麵上浮現出巨型青銅鼎，鼎身刻滿星圖。穿白大褂的醫生抱著小女孩走來，孩子手中攥著的，竟是塊發光的隕鐵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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