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異苔
    2023年春，臨江市郊的濱河公園裏，二十六歲的蘇雨晴抱著洗衣籃坐在第三塊花崗岩上。春寒料峭，她裹著米色針織開衫，指尖浸在泛著綠藻的河水裏，忽然瞥見石縫間鑽出一簇翡翠色的苔蘚。
    "這顏色倒是少見。"她用發簪挑起苔蘚，葉片上凝結的水珠滾落掌心。遠處傳來孩童嬉鬧聲，驚飛了蘆葦叢中的白鷺。當夜暴雨傾盆，她夢見自己站在雲霧繚繞的山巔，有位青衣仙人手持玉壺澆灌苔蘚，水珠化作星子墜入她眉心。
    三個月後，蘇雨晴站在市立醫院婦產科的走廊裏。b超單上"宮內早孕"的字樣刺得她眼眶生疼，母親林秀蘭攥著化驗單的手不住顫抖："雨晴，你老實說，是不是在酒吧......"
    "媽！"蘇雨晴突然幹嘔起來，"那天在河邊，我碰到了很奇怪的東西......"
    第二章 藏嬰
    老式居民樓的黴味混合著中藥氣息。蘇雨晴將繈褓塞進樟木衣櫃時，嬰兒的睫毛在月光下泛著銀輝。七年來，這個孩子從不開口說話，卻能在她低頭時突然出現在身後，冰涼的小手貼著她後頸。
    "媽媽，櫃子裏的餅幹又滿了。"十五歲的蘇明軒踮腳取下麥芽糖罐，玻璃罐底凝結的蜂蜜閃著琥珀色微光。林秀蘭總說這孩子像幽靈，直到去年除夕，她親眼看見明軒蹲在灶台前，未點燃的柴火突然劈啪作響。
    第三章 天機
    2029年清明，林秀蘭彌留之際攥著女兒的手。窗外暴雨如注，蘇雨晴顫抖著打開衣櫃，白米自動填滿陶罐，新曬的棉花在暗格裏蓬鬆如雲。當最後一粒米化作金粉消散時，監護儀發出刺耳鳴叫。
    "媽，別怕。"明軒的身影在雨幕中浮現，雨水卻繞著他流淌。他俯身親吻母親眉心，蘇雨晴看見他耳後浮現鱗片狀紋路，"等您走後，我才能......"
    第四章 獨居
    2039年的梅雨季格外漫長。蘇雨晴蜷縮在褪色的碎花沙發裏，電視屏幕雪花閃動。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來照片——正是她藏在衣櫃深處的檀木匣。匣中泛黃的信箋寫著："雨晴親啟：當你讀到這封信時，我已無法歸來。櫃中物資永不枯竭，但切記每日隻取所需。"
    她顫抖著打開衣櫃，發現所有物品都蒙著層薄霜。冰箱裏的速凍水餃整齊碼放，保鮮盒裏的青菜鮮嫩如初，連抽紙巾都保持著剛拆封的完整螺旋。
    第五章 歸雲
    2053年秋，社區誌願者陳美華第27次敲響602室的門。透過貓眼，她看見蘇雨晴正在給綠蘿澆水，枯黃的葉片在她指尖觸碰的瞬間恢複翠綠。
    "蘇阿姨，街道辦送來重陽糕......"話音未落，陳美華突然僵在原地。她看見蘇雨晴背後浮現出半透明的男子虛影，那人廣袖飄飄，指尖輕點間，陽台上枯萎的月季瞬間綻放。
    當晚，整座城市的上空飄起細雨。蘇雨晴穿上壓在箱底的月白色旗袍，赤足踏出房門。柏油路麵在她腳下泛起漣漪，化作朵朵祥雲托起她的身影。雲層中傳來清越的鶴鳴，與三十年前河畔的青苔私語漸漸重合。
    第六章 餘韻
    次年開春，市政工程隊在濱河公園施工時，掘出塊刻著古篆的太湖石。石縫間生著翡翠色苔蘚，每當正午陽光穿透雲層，石上便浮現出模糊的人形光影。園林局特聘的植物學家在報告中寫道："該苔蘚dna序列與現存物種無任何關聯，遇水則散發淡淡檀香。"
    而在城西新建的雲棲公墓，兩株百年桃樹在清明時節突然綻放。花瓣落地成溪，溪水中遊動著半透明的小魚，魚尾閃爍著星屑般的光芒。掃墓人常說，月圓之夜能聽見女子哼唱江南小調，與樹梢棲息的白鷺應和成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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