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遠在重症監護室的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時，突然睜開了眼睛。這個四十二歲的公益律師抓住妻子遞過來的藥瓶，蒼白的臉上浮起奇異的微笑："別折騰了，市立醫院神經外科主任都查不出來的病，你們還指望這些藥？"
    他示意妻子俯身過來，消毒水的氣味裏混入他急促的喘息："明晚十點，地府審判局要借調我當三天特別檢察官。記得千萬別簽字火化，四天後正午開棺。"
    病房的白熾燈管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像冰雹砸在妻子顫抖的肩頭。第二天傍晚，當殯儀館的冷藏櫃合上時，李明遠看見自己半透明的軀體浮在太平間上方，兩個穿黑色立領製服的年輕人對他亮出證件："特別調查科，請跟我們走。"
    地府審判局的大廈在暴雨中泛著幽藍的光，電梯直達八十八層的環形審判庭。全息投影在鋼化玻璃幕牆上滾動播放案件概要，李明遠摸著審判席上的智能法槌，觸感像握著一塊千年寒冰。
    第一個案子在晨光初現時開庭。全息影像裏浮現出張氏集團ceo張天佑的臉，這個涉嫌性侵八十二名女性的富豪正在馬爾代夫私人島嶼度假。當法槌落下，張天佑的魂魄被數據流強行抽離軀殼，尖叫著跌進審判庭中央的量子牢籠。
    "根據《陰司刑法修正案》第七條，啟動意識灼燒程序。"李明遠話音未落，環形審判庭突然變成布滿電極的球形空間。張天佑的慘叫聲隨著電流頻率變化，每次意識重組都會浮現新的犯罪記憶，直到第八十二次重組時，他的量子態徹底消散在數據洪流中。
    第二個案件的被告席亮起時，李明遠握法槌的手沁出冷汗。他的連襟王振海被全息影像包圍，這個經營連鎖超市的企業家，半年前從人販子手中買下十五歲少女小雨。此刻被告席另一側，小雨生父的鬼魂正用潰爛的手指戳著電子訴狀。
    "當時中介說是偏遠山區來的..."王振海的辯解被法槌敲擊聲打斷。李明遠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審判庭的溫控係統突然失效，熱浪從地板縫隙噴湧而出。ai書記官發出警報："檢測到審判者意識波動，啟動緊急冷卻程序。"
    李明遠扯開審判袍領口，在意識即將被烤焦前按下赦免鍵。冰藍色液體瞬間灌滿審判庭，王振海的電子鐐銬應聲而開。這時證人席亮起，上周車禍身亡的會計師周文斌，正用殘缺的右手調出當年的轉賬記錄。
    當最終判決的全息印章烙在王振海背上時，城南棚戶區的出租屋裏，昏迷三天的小雨突然咳嗽著醒來。她潰爛的背部傷口滲出藍光，形成與判決書完全相同的條形碼傷痕。
    第四天正午，李明遠在殯儀館的鮮花叢中坐起時，手機裏湧進三百條未讀消息。他直接劃到那個標注"南嶺道觀胡道長"的號碼，視頻接通瞬間，穿著太極服的老者正在焚香："李律師怎麽知道我們下周要辦法會？"
    深夜的跨海大橋上，李明遠看著車窗外交警設置的臨時檢查站。五百多個半透明人影趴在隔離墩上，他們有的是隧道塌方遇難的工人，有的是被台風卷走的漁民，腐爛的工作服上沾著不同地區的泥沙。
    "胡道長會在普渡法會上用北鬥定位係統。"李明遠搖下車窗，往空中拋灑特製的電子路引。那些閃爍的二維碼飄過收費站時，所有etc攝像頭同時爆出火花。
    當李明遠走進王振海的私立醫院vip病房，消毒水味道裏混著古怪的焦糊味。王振海趴在智能護理床上，後背的潰爛傷口正在納米機器人治療下蠕動，全息病曆顯示愈合進度永遠卡在82。
    "陰間的判決比ai量刑係統更精準。"李明遠把特製燒傷膏放在床頭，金屬盒蓋上刻著地府審判局的六芒星標誌。窗外突然劃過閃電，雨幕中隱約傳來電子法槌的嗡鳴，像某種來自量子世界的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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