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躺在社區活動中心的藤椅上，握著保溫杯的手指在杯壁輕輕摩挲。四月的風裹著槐花香掠過他的白發，遠處新建的兒童遊樂場傳來孩童嬉鬧聲，這原本該是個愜意的午後——直到那個穿灰西裝的男人出現。
    "老人家，您這茶聞著是明前龍井？"略顯尖細的嗓音讓張伯睜開眼。來人身高不足一米六，棗紅色領帶歪斜著卡在喉結下方，圓框眼鏡後的眼睛彎成兩道縫，手裏攥著個印滿外文字母的牛皮紙袋。
    "我是新搬來七棟的，叫我小季就行。"男人自顧自搬來塑料凳坐下，紙袋裏露出半截法棍麵包，"您知道社區超市幾點關門嗎？我剛訂的智能門鎖說明書全是英文......"
    夕陽西沉時，張伯看著通訊錄裏新增的"七棟季先生"，總覺得哪裏怪異。這人說話時總愛湊近人臉，呼出的氣息帶著若有似無的腥膻，談起區塊鏈和元宇宙滔滔不絕，可問起具體工作又含糊其辭。
    三天後的深夜，張伯被急促門鈴驚醒。監控屏幕裏，小季的臉被白光映得發青："張哥，我路由器燒了，借您手機開個熱點行嗎？"此後半個月，七棟業主群裏陸續彈出消息：
    301王姐："誰借走我的除蟎儀沒還？"
    502陳工："工具箱裏電鑽不見了。"
    保安老周："監控拍到季先生淩晨在垃圾站翻找......"
    社區北角的廢棄療養院成了懷疑焦點。這座蘇聯式建築荒廢二十年，彩玻破碎的拱窗外爬滿紫藤，地下車庫入口像張開的獸口。當物業帶著警犬搜查時，小季正挨家派發自製曲奇："這是用阿爾卑斯山岩鹽烤的，大家多提意見。"
    變故發生在梅雨季的深夜。雷暴導致片區停電，602業主拍下詭異畫麵：療養院地下室滲出熒熒綠光，數百個巴掌大的人影順著排水管攀爬。次日清晨，早鍛的李嬸在花壇邊撿到枚核桃大的金屬發卡，鉑金纏絲包裹著琥珀，湊近卻聞到濃烈狐臊。
    業委會秘密組織的探查行動定在滿月夜。二十七位青壯年戴著防毒麵具，手持強光手電與聲波驅趕器，分三隊包抄療養院。張伯作為協調員守在指揮車，監控畫麵突然雪花閃爍，對講機傳來尖叫："地下二層！全是......"
    應急燈照亮拱頂地下室瞬間，所有人僵在原地。四百平空間被改造成賽博朋克風的巢穴，光纖如蛛網密布，全息投影儀懸浮半空，工作台上堆滿各家失竊物品。最駭人的是牆麵上千個透明收納盒，每個都裝著染血的兒童乳牙與寵物指甲。
    小季從環形控製台後踱出時，西裝換成了銀灰色連體服，耳後伸出兩簇白毛："何必呢？我隻是想幫你們淘汰落後設備。"他的瞳孔縮成豎線，身後浮現出三十多個戴vr眼鏡的侏儒，正用改裝過的掃地機器人搬運成箱的智能家居。
    混戰中聲波器震碎玻璃幕牆，晨曦透入的刹那，侏儒們化作赤紅煙霧鑽入通風管道。人們衝上地麵時，療養院所有窗戶同時炸裂，金屬發卡雨點般墜落，每枚都刻著業主姓名與生辰八字。
    三個月後社區召開安全會議，張伯摩挲著業委會頒發的"治安先鋒"獎章，望向七棟某扇始終拉著遮光簾的窗戶。物業經理擦著汗解釋："新業主資料審核絕對嚴格......"突然所有人手機震動，匿名短信閃著幽藍光芒："您訂購的量子養生艙已寄存豐巢櫃。"
    夜雨拍打窗戶時，張伯在抽屜深處發現那枚本應銷毀的金屬發卡。琥珀核心裏封著一簇跳動的狐毛，在黑暗中泛出妖異的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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