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相逢
    2018年冬，臨江市第一人民醫院重症監護室的走廊裏，消毒水的氣味刺得人鼻腔發痛。林存孝蜷縮在觀察床上，聽著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仿佛在倒數自己生命的剩餘時間。四十八小時前，他還在省城參加副廳級幹部遴選答辯，此刻卻因突發急性肺栓塞被緊急送回老家。
    "林先生，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主治醫師推了推金絲眼鏡，將ct片插在燈箱上，"血栓已經蔓延到右心室，常規溶栓風險極大。"
    病床邊的公文包半開著，露出半截泛黃的筆記本。林存孝伸手摸索，指尖觸到夾在扉頁的照片——那是十年前在貧困山區支教時拍的，紮著麻花辮的蘇曼站在漏雨的教室前，胸前別著朵褪色的山茶花。
    "林市長？"護士輕聲提醒，"探視時間到了。"
    走廊盡頭忽然傳來高跟鞋的脆響。黑色羊絨大衣裹著的高挑身影逆光而立，胸前的翡翠吊墜在頂燈下泛著幽光。林存孝瞳孔驟縮，這分明是當年那個支教老師，可她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聽說林市長需要特效藥？"女人摘下墨鏡，眼尾的細紋裏藏著笑意，"瑞士進口的阿替普酶，兩支劑量。"
    第二章 焚券盟誓
    三天後的深夜，林存孝在私人病房醒來。床頭櫃擺著熬好的參湯，瓷碗壓著張便簽："藥在床頭暗格，每日辰時服用。"他顫抖著摸向暗格，指尖觸到冰冷的金屬膠囊。
    第七天複查時，血栓竟奇跡般消散。主治醫師盯著ct片反複確認："這簡直違反醫學常識......"話音未落，病房門被推開。蘇曼裹著初雪般的白狐裘，身後跟著三個黑衣保鏢，正將一遝文件放在床頭。
    "臨江市扶貧基金會理事長聘書。"她將鋼筆塞進他掌心，"明天去簽字，基金會名下有三家私立醫院。"
    林存孝剛要開口，蘇曼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她背過身去整理鬢發，袖口滑落的瞬間，他瞥見她手腕內側的暗紅色疤痕——像極了當年山洪暴發時，她為救學生被碎石劃傷的痕跡。
    "記住，你欠我兩條命。"她轉身時，窗外的雪光映得麵容妖異，"等副市長任命書下來，陪我去趟雲霧山。"
    第三章 金縷衣寒
    2021年春，林存孝站在副市長辦公室落地窗前。深灰色定製西裝裹著挺拔身形，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在陽光下折射出冷芒。三年前那個雪夜之後，蘇曼不僅治好了他的肺病，更通過基金會將他包裝成"扶貧模範"，在仕途上一路綠燈。
    "林市長，這是今晚慈善晚宴的嘉賓名單。"秘書遞上燙金請柬，"周氏集團的千金周雯會出席，聽說她是海歸金融博士......"
    手機在此時震動，陌生號碼發來照片——正是周雯與某位省領導的合影。林存孝把玩著翡翠吊墜，這是蘇曼上月送他的生辰禮。玉麵還殘留著體溫，像極了她總愛披在肩頭的狐裘。
    慈善晚宴的水晶吊燈晃得人目眩。周雯穿著香檳色魚尾裙走來時，林存孝聞到了熟悉的沉香味——和當年蘇曼用的護手霜一模一樣。他舉著紅酒杯迎上去，卻在觸及她指尖時猛然縮手——那枚尾戒上，刻著與蘇曼吊墜相同的雲紋。
    "林市長認得這個？"周雯笑著翻轉戒指，內圈露出微型攝像頭，"三年前雲霧山爆破現場，有台攝像機拍到了不該拍的東西。"
    第四章 畫皮驚變
    暴雨傾盆的午夜，林存孝盯著保險櫃裏的u盤。監控畫麵裏，蘇曼正在翻閱他經手的扶貧項目賬本，指尖撫過某行"山茶花小學改建費"時突然停頓。那是他收受回扣後虛報的款項，本該隨著基金會注銷永遠埋葬。
    門鎖轉動聲響起時，他抓起水果刀。蘇曼濕透的長發滴著水，白狐裘下空蕩蕩的——那件價值百萬的皮草不翼而飛。她徑直走向書櫃，抽出本《資治通鑒》，夾層裏掉出張泛黃的支票存根。
    "2011年5月12日，雲霧山修路款。"她將存根撕成碎片，"你從工程款裏吞了八百萬，轉頭就向紀委舉報我貪汙。"碎紙片如雪片紛飛，露出她眼底的瘋狂，"你以為周雯真是省領導侄女？她父親當年死在爆破的礦洞裏！"
    林存孝突然劇烈咳嗽，喉間湧上腥甜。蘇曼從坤包裏掏出個錦囊，倒出的藥丸沾著暗紅血漬："當年救你用的以毒攻毒之法，如今該還了。"
    第五章 潭影無光
    icu的呼吸機發出規律聲響。林存孝盯著天花板上的黴斑，恍惚又回到那個雪夜。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鳴叫，他艱難地轉頭，看見蘇曼的影子映在玻璃窗上——白狐裘化作素白病號服，正握著他的手。
    "當年山洪衝垮學校那晚，你也是這樣攥著我的手。"她的聲音忽遠忽近，"你說要當我的存孝，要帶我走出大山......"
    心電監護的波紋化作劇烈震蕩的曲線。林存孝在劇痛中聽見警笛聲，看見周雯舉著手機錄像衝進病房。蘇曼突然化作青煙消散，隻留下句帶著回音的歎息："去看看你藏在後山防空洞的東西......"
    第六章 塵埃落定
    三個月後，雲霧山爆破遺址旁立著新碑。林存孝的骨灰盒與蘇曼的舊教案並排擺放，碑文是周雯的手書："貪狼噬月終成空，畫皮照影始見心。"墓園外，幾個紀檢人員正押解著周氏集團董事長——那個曾與周雯合影的男人，此刻戴著手銬喃喃自語："她明明說......說礦洞事故是意外......"
    山風掠過亂石堆，卷起幾片殘破的支票。在最高處的岩石縫裏，半本燒焦的《聊齋誌異》正緩緩翻動，露出《武孝廉》篇末的朱批："嗟乎！人之異於狐者，豈在皮相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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