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真的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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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雲道:“軍中應當還是有些較為準確的炮手吧?”
“當然有。” 得意地說道:“我對軍事極為重視,對火器更是如此。我從數千名士兵中精心挑選出了一批合格的炮手,他們個個都是精銳。”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百發百中。”沈如雲說道。
沈如雲慢慢踱步回到原位,目光直視 ,笑道:“殿下是否擁有製造或修理火器的工匠呢?”
點頭承認。
沈如雲說道:“那麽我可以很肯定地說,殿下對軍務並不上心。如果殿下真正關心軍務,看到自己軍中的火器頻繁發生膛炸事故,且多年未見改進,就應該追究這些工匠的責任。”
“如果是少數人無法命中目標,那可能隻是個人能力的問題。”
“然而這麽多人中,僅有少數人可以命中目標,這就表明是火器本身存在問題。火器的問題竟使得殿下引以為豪的部隊,在和平時期也不斷減員,而殿下不僅沒有察覺,還對此毫不在意,這足以證明殿下實際上對軍隊的真實狀況漠不關心。”
“殿下所關注的,隻是自己的戰功罷了。”
“不過是個人的成績罷了。”
“身為將領,若在戰略戰術上沒有更多突破,全依賴他人布置陣型,在管理軍隊時紀律鬆散,上下懶散,對待士兵的犧牲更是冷眼旁觀,你麾下的這支大軍能夠取勝,不是因為他們的強大,而是因為敵人太過軟弱。”
“加上這些明軍悍不畏死。”
“可為了勝利而犧牲這麽多將士的生命,真的值得嗎?”
“我認為不值。”
“因為殿下本可以做得更好。”
“提前規劃好戰後的局麵,做好充分的準備,至少進退有度,對具體的布陣安排有明確計劃,讓士兵也能熟悉於心,這樣豈不是能最大限度地減少傷亡?事先謀劃再行動,一直是兵家之道,但殿下似乎並不懂得這個道理。”
夏之白輕輕搖頭。
他雙手負後,目光直視朱棣,笑道:“我雖然愚鈍,若讓我帶兵五年,憑借固守營地、穩紮穩打的方法,隻需五年,同樣的兵力,麵對殿下大軍,也隻能任人宰割。”
“因為殿下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夏之白!”聽聞此言,朱棣勃然大怒,隻聽見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響,他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傲然說道:“既然你如此不敬,那我就成全你,我們戰場上見真章,用真刀實槍決一勝負。”
“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能做到像屠雞宰狗一樣擊敗我!”
朱棣也怒了。
他向來瞧不上他人,何時輪到別人看不起自己?
尤其還是在他最引以為豪的軍事領域。
夏之白哈哈大笑,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殿下若有爭強好勝之心,那就表明殿下不適合留在軍中,更適合隱居鄉野,與地痞流氓為伍,做些鬥雞走狗之事,豈不更暢快?”
“你”朱棣瞪眼怒視。
李雲青冷笑一聲:“閣下謀略未見,情報不通,大局不明,細節不究,軍紀鬆弛,帶兵無方,這般作為,怎能令人信服閣下乃是一代良將?”
“敢問閣下平日治軍如何?”
“莫不是今日來的陣仗?虛張聲勢,或是偶爾帶兵出獵,又或與敵方小試鋒芒,而後趾高氣揚地返回,抑或是僅限於訓練軍隊,喊些空洞的口號罷了?”
“若是如此。”
“大明軍力之衰敗,著實令人擔憂。”
“大明建國不過十八載,軍力便已衰退至此,幸而如今蒙古式微,內部分歧加劇,這才給大明機會反擊,可未來呢?大明看似強大,實則華而不實,若此虛象被戳破,豈不成千夫所指?”
“到那時,誰來守護這片江山?”
“靠這些士兵嗎?”
李雲青長歎一聲,目光愈加深沉。
他緩緩掃視著趙玄、陳安之等人,語氣平靜卻擲地有聲:“閣下領軍多年,可曾詢問過部下,他們是否明白為何而戰,為何而戰?”
“戰爭對他們來說有何意義?”
“閣下問過否?”
一句話出口。
原本喧鬧的營地頓時寂靜下來。
全場落針可聞。
士兵們個個麵露疑惑。
為何而戰?為何而戰?戰爭有何意義?
他們懂嗎?
不懂。
他們是軍戶,向來遵從朝廷號令,朝廷要他們做什麽,他們便做什麽,別無選擇。
他們真的熱愛戰爭嗎?
不愛。
他們似乎不清楚戰爭的意義,勝利與失敗對他們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麽?
早年是為了驅逐外敵,如今蒙古人早已退至北方。
那麽為何還要持續北征?
立功揚名?
就他們這些小兵,能有什麽成就?又怎麽建立功業?
朱棣和姚廣孝等人也是一臉茫然。
當然,他們心裏清楚得很,打仗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麽——那是軍功,那是榮譽,更是展現自我價值的機會,但這種機會隻屬於他們少數人,對大部分士兵而言,打仗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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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為何他們還要拚命廝殺,不惜性命?
想到這裏,朱棣的眼神中透出一絲沉重。
夏之白收回目光,再次站到隊伍前,平靜地說:“很多人並不明白自己為何而戰,為誰而戰。我可以告訴你們,為何你們在此,為何要與北元作戰,為何這場戰鬥必須進行。”
北平的風凜冽刺骨。
大營裏卻異常安靜。
沒有喧囂,也沒有 亂。
唯一的是無邊的寂靜。
朱棣不知何時下了馬,手中沒有拿戰刀,隻握著一根馬鞭。
姚廣孝和袁珙互相看了一眼,神色極為嚴肅。
他們豈能察覺不到,經過夏之白的一番追問,整個場麵的氛圍已經發生了變化。
剛才,大營裏的將士對夏之白滿是輕蔑,然而在他的連續提問後,雖然朱棣和丘福等將領依然不以為然,但下麵的士兵已經開始動搖。
夏之白關注的問題看似微不足道,也顯得乏味。
它既不關乎國家大事,也不涉及軍事機密,隻是單純關於士兵本身,以及他們的安全。
林之遠徐徐走到校場的高台上,沒人邀請他,朱祁也沒阻止。他獨自站在那裏,俯視著數千名士兵,一件青灰色長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仿佛與世無爭的仙人。
站在校場 。
他向朱祁和其他將領略施一禮,再對下方的士卒拱手示意。
他低沉地說:“軍人以執行命令為天職。”
“你們大多出身軍戶。”
“其實多來自貧苦之家。”
“在成為軍戶前,你們多數沒有田產,無房可居,飽受地方豪強、商賈和官員的欺壓,也目睹過蒙古人的 ,在那樣的民生凋敝、國家動蕩的環境下,許多人已經到了生存艱難的地步。”
“就在此時,陛下的大軍來了。”
“或者說,陛下的旗幟招展之時,很多人聞風而動。”
“加入了軍隊,投身軍旅。”
“從那時開始,你們步入了戎馬生涯。”
“當時的你們為何而戰?”
“是為了當今陛下?為了個人榮譽?還是為了實現自我價值?”
“都不是。”
“當時的你們是在為自己而戰。”
“為了那個 腐朽殘暴的大元,為了讓以後能吃飽穿暖,有田可耕,有屋可居,這一切隻需衝鋒陷陣,朝廷便會賞賜給你們,因此那時的你們奮不顧身,因為你們經曆過那地獄般的生活。”
“深知這一切的珍貴。”
“正因如此。”
“在陛下的帶領下,大明僅用十五年便掃平群雄,平息內亂,一統天下,成就統一偉業。”
“大明開國的同一年,元順帝倉皇出逃,蒙古統治中原的曆史就此終結,明朝重新掌控了長城以內的疆域,失守四百年之久的幽雲十六州亦得以收複。”
“但從這一刻起。”
“不少人開始對戰爭產生厭倦甚至抗拒。”
“新朝已經建立,故土重歸,大明盡可憑借長城守護天下,保境內平安,不受胡人侵擾,何須執意北征?許多人不明白北征的意義,不知其目的,也不知北征對自己有何益處。”
“這話有人雖未言明,卻心存此念。”
“如此一來,軍心勢必低落。”
“士氣必然受損。”
“這種畏戰避戰的想法是否妥當?”
夏之白語氣深沉地答道:“並無不妥。”
“因為征戰於你們而言毫無利益可言,你們所能做的,不過是犧牲性命以成就將官威名,換取些許微不足道的獎賞,但這些獎賞對大多數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營帳內愈發寂靜。
許多士兵低下頭,滿臉疑惑與茫然。
隻有朱某緊握雙拳,目光如刀般直指夏之白,滿含殺機。
夏之白在動搖軍心。
夏之白挺身而立,續道:“你們本是軍戶,朝廷免去部分賦稅勞役,正是為了讓你們耕戰結合,到國家需要時,能夠立即拿起武器投入戰鬥。”
“然而,你們當中有多少人認為自己是真正的戰士?又有多少人自認隻是農夫?”
“恐怕戰士不多,農夫占多數吧。”
夏之白目光平和地掃視眾人,底下無人敢抬頭直視,都低頭盯著地麵,顯得手足無措,也無人敢質疑,似已默認。
夏之白笑了笑:“你們確實算不上真正的戰士。”
“至少不是專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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