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自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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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霞等人從斯城退走,斯城人口統計工作如火如荼展開,萊塔尼亞與烏薩斯開展外交會晤,作為靠近烏萊邊境的烏薩斯大城市,斯城也要做出些許對應的調整與響應。五六月份的斯城,依然是各種事情接連不斷。
雖說坐上封地公爵和市長的雙重權位,塔露拉對自己未來會忙的焦頭爛額這種事情早有預料與準備。但當一樁又一樁的要務事件撞到臉上的時候,塔露拉還是會感到明顯的慌亂與手足無措。
“反應太慢,心不在焉得有些明顯了啊,塔露拉。既然累了,為什麽不考慮去休息一下,還非要來這裏,找我和艾麗絲做練習呢?”
新公爵府,訓練場之中,霜星正陪著塔露拉一起做體術練習。偏向實戰的對練環節之中,不過區區幾分鍾的時間,塔露拉的訓練服上就已經有近十處‘掛彩’了。
雖說比起塔露拉,霜星有艾麗絲這個長期教練,如今的體術早就不是塔露拉能比,但這點時間就被打成這樣——還是霜星作為陪練有意收斂,也足以說明塔露拉的注意力之分散了。
“工作上的事情還在讓她持續分心吧。怎麽,森納的事情不是挺順利的麽,連烏勒爾先生都沒有動手,事情就順利解決了。甚至以此為切入點,我們還能對那些‘守舊派’權貴展開進一步的行動。你不是應該感到輕鬆才是?”
作為塔露拉的半個秘書,艾麗絲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想不到近期有什麽事情,能讓塔露拉心亂至此的。
關於森納那個‘人販子’的事情,比塔露拉預想的還要順利很多——埃爾森從雅爾茨被調來斯城工作,他的老朋友列文也緊隨其人,來到斯城‘遊玩’。
除了跟隨老友,做事什麽的能方便一些以外,列文也抱有打探消息的心思——他想看看德雷克的清正與仁善究竟是他個人的風格素養,還是說他們整個‘聯盟’中人都帶有這些良好的品質。
而列文作為烏薩斯工人互助協會——這個在烏薩斯最為龐大的民間工會組織的會長。自然在這方麵有著塔露拉等人無法比較的信息優勢。
從老朋友埃爾森那裏得知了森納的惡行,以及塔露拉公爵想要懲治對方卻苦於實證問題的現狀後。列文也是即刻動員了工會的成員來搜集相關信息,給了塔露拉等人一把‘人民力量’的震撼。
不過短短一周的時間,工會就搜集到了五六十個被森納販賣出去的烏薩斯感染者的詳細信息,甚至其中還不乏活人來做人證——人總是活的,那麽多被賣出去的人裏,試著逃跑的肯定不少,而逃出後活到現在的也不是沒有。
有了列文提供的人證物證,塔露拉直接能以律法的名義對森納展開調查,將對方送入監獄,開啟審判流程。
森納的罪行被公之於眾,塔露拉不僅在工人中收獲了一大筆聲望。還可以針對此事借題發揮——森納作為斯城富商,人際關係網遍地。不論是與塔露拉作對的‘守舊派’權貴還是目前依附於塔露拉的那些權貴們,或多或少與森納都有往來。
針對這些往來,和森納身上鐵證如山的罪證,塔露拉可以搞一些‘連坐’,既可以整治與她作對的‘守舊派’,也可以清洗她手下的‘投機者’,一舉兩得。”
“同時她還可以給這些‘連坐’分個級——立身不正又和森納聯係密切的整狠一點,其他的就可以高高抬起,輕輕放下——最終給點警告和罰款之類的就可以了。
這樣子整,除了本來就有的‘打擊勢力,剪除羽翼’之外,還可以分離人心,分化這些守舊派的聯盟——這種清算裏,被確定輕輕放下的家族肯定是不會再全力做事的。出力一旦有了差異,‘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心態很快就會發揮作用,進而分化他們的臨時聯盟。
森納這邊的事情算是完美解決,記者的事情雖然煩人,但反正需要在乎輿論的是‘塔露拉公爵’而非塔露拉,所以也不至於讓塔露拉心煩意亂。剩下的事情,艾麗絲實在想不到塔露拉煩悶的理由了。
“呼···怎麽說呢,有些複雜吧···我其實沒有什麽煩心事,或者說···處處都是煩心事。”
塔露拉莫名其妙,邏輯不通的話語,讓霜星和艾麗絲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孔迪亞的那件事情,你們應該都聽說了吧?”
塔露拉此言一出,艾麗絲和霜星都是點了點頭——德雷克最近因為孔迪亞的烏龜操作而逐漸焦慮的事情,她們還是有權限知道的。
“這種事情,讓德雷克自己去處理就好了嘛。這可不是我們這個層次的人有能力思考應對的事情,你就是再怎麽擔心也無濟於事啊?”
對於這件事情,艾麗絲的態度是相當無所謂的。
她又不是那個層次的人,對於德雷克的事業也屬於那種‘盡力但不上心’的狀態。且在她‘簡單粗暴’的大腦裏麵,如果這一波德雷克沒把孔迪亞摁死,而孔迪亞事後又極盡各種報複,那她大不了去把孔迪亞給宰了嘛——她是有自信能消除現場的一切痕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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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也明白這一點,隻是每每想起此事,心中就難免憂慮,擔心斯城當下蒸蒸日上的局勢,未來會因為孔迪亞的作祟而遭遇嚴重的打擊。”
“同時我的憂慮也不止這一點。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盡管所有外人都在說我越來越有公爵威儀,處事也很有手段與章法。但實際上,我本人其實一直都不太適應這個公爵身份的。”
“過去在絕望穀,我要操心的事情雖比如今執掌一領的事情還要多——除了頂層決策之外我還要管很多瑣事嘛。但那裏麵除了糧食有關的事情外,剩下的多是無關痛癢的小事,比如調停聚落衝突之類的。”
“而現在,雖然我隻需要去做一些大的決策或是談判,剩下的多數可以推給艾麗絲或是其他蛇鱗下屬,但每當我拿起筆,去簽署那些足以影響斯城數萬人未來生活的協議的時候,心頭就像是頂了千斤重的擔子,總是擔心自己做不好,進而給斯城市民帶來各種各樣的麻煩···”
“而且在這個位置上坐的越久,我就越能體會到將軍當年所言‘情報才是最寶貴的資源’的說法——如果沒有你和黑蛇給我在經濟和人際關係等事物上提供那般詳細的情報。單憑我個體對斯城那些淺薄的認知,我恐怕根本不敢去做什麽決策,隻會把一大堆的事情通過書信的方式送給將軍,讓將軍來幫我了。”
聽到這裏,艾麗絲也是終於明白了塔露拉這種煩悶狀態的根源所在——說到底還是身份轉換的不適應,以及權力帶來的責任壓力。
簡單來說,就是絕望穀的決策重量和斯城的決策重量根本不在一個量級上。她在斯城所處理的庶務決策,基本都是可以影響成千上萬人生活乃至生命的級別。
而她又不是個懂得享受‘權力快感’的人,對於這種操作他人未來的事情,隻有壓力沒有快感可言。壓力積累之下,會讓塔露拉感到身心俱疲,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慢慢來,不著急,你要實在是感到疲倦勞累了,大不了給自己放個假,把事情交給那條老黑蛇去做唄。說到底你又不是自己想來的,她既然對‘烏薩斯’那麽上心,就得站出來做點事情,不是麽?”
對於霜星的建議, 塔露拉隻是苦笑著搖頭。
以黑蛇那個草菅人命,做事隻重利益和效率的性子,塔露拉最多聽聽對方的意見,或是參閱下對方收集來的信息情報,哪敢輕易讓黑蛇來替她做決策。
“罷了,收拾好心情,踏踏實實做事就好。斯城人民的未來乃至於身家性命都已經壓到我身上了,我還敢逃避不成?迎頭走上去唄,真要疲倦到不行了,就去逛一逛十九區,看看那些感染者臉上的笑容什麽的,想必我就會輕鬆起來的。”
看著塔露拉臉上真誠卻又充滿‘苦中作樂’意味的笑容,艾麗絲感覺有點恍惚。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在德雷克手下看得多了,學得久了,不僅行事風格在向著德雷克的方向發展,連思想觀念什麽的,都在逐漸靠攏呢。
這種絲毫不願體驗所謂‘權力的快感’,時時刻刻想著壓力和責任,哪怕被壓到喘不過氣卻還要繼續迎頭上前的人生態度,真的和自己當年‘追殺’德雷克時的所見所聞,一模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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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恐怕就不是警告那麽簡單了——萬一那位德雷克將軍的手下一個疏忽,真讓那幾個老兄弟得了手,龍門估計馬上就被戰火席卷,不說滅城什麽的,至少我們這幾十年的付出與汗水,怕不是就要付諸東流咯。”
魏延吾低頭思索,一旁聽完女兒話語的林葛瑞出言說道——言語中不乏些許諷刺之意,畢竟當初魏延吾‘突發奇想’,想要嚐試刺殺德雷克的時候,林葛瑞可是表達過堅定的反對意見的。
“除了這番警告以外,小塔還與你說了什麽,雨霞?”
聽到魏延吾這句話,林雨霞看了看周圍的三位影衛前輩,三位也是即刻會意,退出了這間房屋,稍作規避。
當林雨霞轉述完塔露拉的‘低語’,魏延吾終於忍不住嗤笑一聲說道:
“我這個侄女,還真會給我找麻煩——這話要是被朝堂上的那些老東西聽過去,非得給我安一個養寇自重的罪名不可。”
“所以,麵對如此警告,你不會還在打那位德雷克將軍的主意吧,老魏?”
魏延吾想要岔開話題,但林葛瑞卻不會給他那個機會。
麵對林葛瑞的逼問,魏延吾先是沉默了片刻,隨後長吐了一口氣,嚴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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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你對這種高層次的國家政事和外交策略了解不多,不清楚烏薩斯東境一旦出現一個軍事、經濟、民生一體化的強大聯盟,對於大炎,對於龍門是怎樣巨大的一個威脅。”
“通過之前幾次和這位德雷克將軍打交道——學者訪問、針對威爾遜侯爵資產的經濟攻擊、外交訪問與示好,還有軍備交易什麽的。此類種種,無不展示了這位德雷克將軍的遠見卓識。”
“破壞龍門的經濟打擊他的政敵,事後第一時間來賠禮道歉,甚至願意低價出售高級軍備賺取好感。隨後又是一堆接連而至的貿易合作,給他治下的切爾斯基帶去了難以計量的利益,再利用獲取的利益進一步發展切爾斯基,甚至是支持小塔去斯城奪權,繼續擴張他們的聯盟。一環扣一環,這位老將軍不僅手段豐富,思路也是一等一的清晰。”
“小塔不過是他的學生,就能通過我的區區幾道傳訊推斷出我藏得那麽深的潛在意圖。這個老東西本人,隻會更加恐怖!這種能臣,別說小小的烏薩斯東境了,放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是必然登上國家最高層權位的存在。”
“真給這種人時間,讓他一步步往上爬,最終掌握烏薩斯東境的最高權柄。炎國的西境將永無安寧!而且,哪怕我退一萬步講,德雷克將軍確實是個‘和平愛好者’,但他年歲也不低了,總有老死的一天吧?等未來他死了,我們如何能保證他的接班人和他一樣,也是個和平愛好者,不會對大炎,對龍門打一點主意?”
“烏薩斯人的野蠻和好戰,可是刻在了他們這個民族的骨子裏的。德雷克作為一個外邦人或許不具備這些特征,但他未來的接班人——某個烏薩斯人卻一定具備這種特征!為了龍門和大炎的未來,我們必須做些未雨綢繆的嚐試,老林。”
魏延吾還在為自己的動機做解釋,而林葛瑞看著喋喋不休的魏延吾,隻是閉上眼睛,輕輕地說道:
“所以,為了你口中那個虛無縹緲,毫無定數的未來,你就要拿龍門當下的一切來做賭注嗎?老魏?”
眼看魏延吾還要繼續,林葛瑞抬了抬自己的手,示意魏延吾先給自己一些發言的時間。
“如你所言,老魏,我在下城區的泥沼和黑道裏混了太久了,不了解你們這些高層人士所謂的‘遠見卓識’到底該是什麽樣子,思考問題自然有些偏向。但我也必須代表龍門的市民向你發起一項嚴肅的詢問,老魏。”
“你真的要因為對所謂‘未來強大的烏薩斯’的畏懼,就要拿龍門百萬市民的生命來做你‘防患於未然’代價嗎?”
“在我看來,未來的烏薩斯是否會變得如你想的那般強盛,強盛後又是否會打大炎和龍門的主意,尚且還是未知之數。但隻要你敢動這個手,不管刺殺成功還是失敗,龍門都必然會為你的操作,付出血的代價。”
“刺殺成功了,已經是一地公爵的塔露拉將會視我們為生死仇寇,窮盡一切手段報複,甚至此事都可能會成為烏薩斯向龍門和大炎開戰的借口,將事態進一步升級——類似的事情,烏薩斯過去又不是沒有做過。”
“而若是失敗了,你設想中那個‘危險的未來’依然無法消除不說,我們還會因此與對方交惡,受到敵視。這種情況下,如果對方未來真的如你所說,成功整合了烏薩斯東部的一切勢力,有這段過往的我們,反而更容易被對方找麻煩,不是嗎?”
“捫心自我,老魏,你要讓龍門的市民,替你承擔烏薩斯切爾斯基地區與‘塔露拉公爵領’發起的戰爭的摧殘與威脅麽?我知道,身為龍門執政官的你肯定沒那麽容易在戰爭中死掉的,但龍門的市民——尤其是下城區的那些市民,他們可就不一樣了啊。”
麵對林葛瑞的逼問,老魏訕笑一聲說道:
“我好歹也是小塔的舅舅,她就是再怎麽撕破臉也不至於把事情做到那個份上的。且小塔的能力也沒有我們想得那麽誇張——別忘了,現在可是黑蛇和德雷克一起教育輔佐她,她的能力多少是有些水分的。比起德雷克,小塔這樣的敵人,還不至於讓我感到畏懼。”
“但也有另一種可能,正因為她的能力是有‘水分’的,所以她的報複才會更加可怕,延吾。因為她不具備德雷克或是你這種為國家計的‘高瞻遠矚’,看不到那些所謂‘潛在威脅’或是‘長遠利益’,所以行事可以更加肆無忌憚。”
“而且,別和我說什麽‘不至於’,老魏。雨霞,我記得你之前提到過,塔露拉的身邊,那位叫艾麗絲的女刺客,身上有一股很明顯的特征——比起她的家人,烏薩斯的國家興亡或是斯城的文明秩序什麽的,根本無關緊要,對嗎?”
“···的確有這種感覺,那女人的確對塔露拉和德雷克將軍交代的一切任務都很盡心盡力——但也是建立在她的···愛人以及塔露拉這些親友暫時不需要她的前提之下的。我經常能看到,但凡那位葉蓮娜小姐要外出帶隊巡邏或是出警什麽的,不管手頭有再重要的事情,那女人都會丟掉手上的一切,先去幫葉蓮娜小姐做事的。”
“最離譜的一次,好像因為艾麗絲小姐‘臨陣脫逃’,耽誤怠慢了來自烏薩斯海明威的一位巨商,直接爽了對方的約。搞得塔露拉差點因此丟了一筆價值數千萬烏元的訂單。”
聽完林雨霞的話,林葛瑞搖了搖頭,再度看向魏延吾,悠悠說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德雷克的熏陶和教育之下,小塔能成為一名能力出色的管理者,同時性子也逐漸變得寬仁起來——雨霞她們能毫發無傷的回來就是最好的說明。那有這樣一位極度‘偏私’的朋友朝夕相處,時刻護衛,你難道會覺得小塔的性格,會一點不受對方的影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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