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陸文昭頓時一臉驚疑道：
    “難道沈煉他真的是皇家暗諜錦衣衛...？”
    說著他不等李紹安回話，又繼續開口道：
    “我不問師弟你怎麽知道沈煉的身份，隻是師兄愚鈍，不明白師弟你為什麽要在大軍開拔時才跟他說？”
    “師兄...
    如果不在開戰詔令下來後才跟沈煉說，那你認為上麵的人知道我未卜先知會怎麽想？”
    “諸葛當世，當然是大力提拔師弟你了...”
    陸文昭剛脫口而出便瞬間回過神來，察覺到這裏的不對。
    一個小小士兵能分析出敵我優劣當然是大才，但關鍵是，一個大頭兵是怎麽知道朝廷決議的？
    你說你是猜出來的？嗬嗬...
    就算萬曆皇帝相信你是個比諸葛還聰明的大才，那你看打了敗仗的滿朝文武信不信。
    大才？
    奸細就有你的份...
    想明白這一點後，陸文昭不由長歎了一口氣。
    “所以師弟你是看大軍開撥才跟他說這些話？”
    說著不等李紹安回答，陸文昭就滿臉憂慮繼續道：
    “但師弟你這麽做的風險也很大啊。
    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功勞讓上麵看見，就算沈煉將你今日之話奏啟陛下，陛下也未必將你放在心上。
    而且最關鍵是那滿朝文武會不會...？”
    “他們不會，他們也不敢讓我一個小小輔兵來背鍋。”
    李紹安知道陸文昭想說什麽，微微搖頭笑道：
    “就連我一個小兵都能看出局勢不利，袞袞諸公哪還敢在皇帝麵前提這個問題。
    不然皇帝會怎麽想？
    他會不會認為朝堂上的袞袞諸公早已意識到這個問題，之所以還堅持讓楊經略全軍出擊犁庭掃穴，就是明著幫助建州女真。
    準備暗中削弱我大明實力底蘊。
    他們想做什麽？是怕東廠和錦衣衛的刀不利嗎？”
    看到滿臉呆滯的陸文昭，李紹安繼續道：
    “所以他們隻能承認是自己一時失察，沒想到老奴會如此狡猾。承認我李紹安有先知之名，是遼東一個可以克製老奴的法寶。
    隻要我能在此次大戰中擁有足夠功勞，那麽沒有任何人敢吞掉我的功勞。
    師兄...
    你說這麽一個大才皇帝會重用嗎？袞袞諸公會反對皇帝對我提拔重用嗎？”
    “師弟你...？”
    陸文昭沒想到自己這個師弟竟然想得如此長遠，將朝堂所有諸公的反應都納入算計。
    如果真按照李紹安所想，那他能想到朝堂袞袞諸公確實不敢反對。
    而且如果這場大戰真的失敗，那麽大明對遼東這萬裏大地，就在事實上失去了管控。
    到時候有資格的不願意來這裏送死，沒資格上達天聽的人就算有心要來，也沒有自己師弟的功績大。
    隻要師弟能在此次大戰中，真的獲取震動朝堂的功績。
    那麽別說連升三級了，就算是一步登天也說不準。
    李紹安從陸文昭眼神裏大概猜到他在想什麽，微微點頭平淡道：
    “沒錯，隻要我能立下大功。
    那皇帝不介意這塊失去管控的土地上許我高位，朝堂的袞袞諸公也不介意我在這裏送死。
    可這正是我想要的。”
    這話看似平淡，卻充分暴露出李紹安潛在的野心。
    從現代而來的他當然知道，薩爾滸大戰失敗後又連續死了幾任經略督師。
    最後除了袁崇煥和孫承宗，幾乎沒有任何大臣願意來遼東任職。
    哪怕是十年後權傾朝野的魏忠賢，也沒想過要將這個重要位置握在手中。
    此戰過後，遼東經略這個職位就似乎是不祥之職。
    楊鎬、熊廷弼、袁應泰不是下獄處死就是自殺殉國，何況麵對建州的強大攻勢勝算不高，派遣自己人去隻會連累自己。
    在這一點上...
    魏忠賢比起不顧實際情況，隻會空談妄言進攻收複遼東的東林黨人高明多了。
    李紹安就是看到這個機會。
    朝中所有勢力都嫌棄遼東當它是個燙手山芋，但他們怕滿清努爾哈赤，有無敵武力和未來目光的李紹安可不怕這個老奴。
    陸文昭內心有些激動惶恐。
    激動的是這個師弟才智高深，惶恐的也同樣如此。
    “師弟，就算最後一切如你所想。
    但那是朝堂也不會撥款給你經略遼東，一切都是靠你自己。在遼東這塊不毛之地既要防備女真，又要養活五百萬遼民。
    你...？”
    聞言李紹安微微搖了搖頭，沒有取笑陸文昭的目光短淺。
    明末不同於現代時間點。
    如今的遼東正處於小冰河時期，一年能下四五個月大雪，隻有不到八個月時間可以耕種。
    而且耕種時隨時都要麵臨天災人禍，陸文昭說這裏是不毛之地也並沒有說錯。
    可李紹安還是有信心經略好遼東。
    一是番薯土豆等高產物種這時早已傳入中原，隻是還沒有大規模傳播耕種。
    雖然未經改良的種子沒有未來幾千斤那麽高產，估計目前土豆番薯最多隻有現代一半的產量。
    但這也足夠了。
    二是他可以學女真老奴。
    努爾哈赤所建立的後金說是一個政權，其實就是一個大型搶劫集團，還沒有入關之後的那種正式化。
    滿清八旗可以對漢人燒殺搶掠，他李紹安為何不能用同樣的方法對他們。
    野豬皮這麽多年集團化規模化的對漢蒙進行劫掠，所擁有的財富遠比世人想象中更多。
    再加上八大晉商跟他們貿易多年，李紹安清楚滿清現在遠比大明皇室富裕得多。
    畢竟女真實行的是奴隸製。
    除了少數那幾家八旗勳貴，其他大部分都是奴隸而已。
    奴隸要什麽錢財，能吃個半飽餓不死就可以了。反正死了也不可惜，再去劫掠就是了。
    陸文昭心裏很不明白，自己這個師弟哪來這麽大信心能踏入高層。
    就算真如他所想能高升到指揮使，甚至高不可攀的總兵一職。他又哪來的信心能扛住努爾哈赤的八旗軍？
    難道就憑天下無敵的武力？
    項王當年如何，還不是被劉邦車翻。
    想到這，陸文昭就準備開張嘴勸誡幾句。不料李紹安像是知道他想說什麽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
    “師兄放心，師弟心裏有數。
    我們回去準備吧，先想辦法保住手下弟兄們的性命。”
    “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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