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轉身回去的陸文昭，李紹安臉上露出淡淡笑容。
    陸文昭這個師兄現在是跟自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己有事他也跑不掉，所以並不擔心他會有不好的想法。
    而且他也想不到自己的最終野心。
    如今遼東是大明最重要的工業基地之一，這裏既有大量鐵礦石，也有目前大明最成熟的冶金技術。
    萬曆當然不想放棄遼東，朝廷袞袞諸公也不願意放棄遼東。
    可是相比起是皇帝控製遼東，那麽朝堂諸黨寧願將遼東送給女真野豬皮。
    因為他們害怕皇帝的實權會在遼東發展壯大。
    如果讓皇帝掌控足夠多的鐵礦和冶金工坊，那麽袞袞諸公花費一百多年才壓下的皇權，將會重新複起。
    他們誰也不敢忘記被太祖支配的恐懼。
    那種巔峰皇權所帶來的生殺予奪，令所有文官直到今天也一樣恐懼不已。
    李紹安就是清楚這裏的深層原因，才會有信心快速掌控整個遼東。
    既然都願意送給努爾哈赤，那為什麽不願意送給他李紹安。起碼他李紹安名義上是皇帝的臣子，是袞袞諸公的下屬。
    薩爾滸大敗除了皇帝不開心，袞袞諸公未必不開心。
    明明清楚努爾哈赤的精銳戰兵有兩萬多，還有一萬多同樣軍馬嫻熟的奴隸輔兵，楊鎬為什麽還要兵分四路？
    他難道不明白，自己真正的可戰之兵不過十二三萬嗎？
    兵分四路，讓每路不過三萬的步兵去圍剿別人數萬騎兵。
    李紹安不相信久經戰陣的楊鎬不懂，不相信李如柏以及杜鬆那些總兵們不懂。
    隻有一個原因可以解釋。
    他們大部分都是文官集團的人，也不相信努爾哈赤有實力可以全殲自己。
    自大和內鬥，才是薩爾滸大敗虧輸的根本原因。
    想到這些人的爭鬥害得數百萬遼民慘遭屠殺，李紹安緊握拳頭眼神閃過一絲鋒銳。
    ”既然你們都不想給彼此，那就給我李紹安吧。”
    立定目標後李紹安沒有繼續在這裏吹風，快步跟上師兄陸文昭的步伐。
    當天下午他們營地迎來發放餉銀的監軍，李紹安也第一次看到自己所屬部隊的總兵李如柏。
    “將士們...
    今日陛下讓咱家替他為眾將士發放餉銀，希望大家領取餉銀後能奮勇殺敵，誅滅後金反賊努爾哈赤。
    也請將士們放心...
    咱家是陛下派來的監軍，隻忠心於我大明皇帝。隻要你們能立下功勞，不用擔心被人冒領貪功...”
    李紹安剛從一個監軍行走手上，接過屬於自己的十八兩軍餉，就突然聽到台上太監監軍的話中話。
    快速抬頭往高台上掃了一眼。
    隻見遼東總兵李如柏和文官監軍閻明泰兩人，聽到這話後眉頭微微一皺。
    見狀李紹安返回自己位置時，心裏也在迅速分析他們皺眉的原因。
    “根據前世傳聞萬曆二十九年時，萬曆皇帝是想派李成梁主政遼東的，但那是內閣諸黨均不認同。
    庭推六次就是沒有提到李成梁的名字。
    最後還是萬曆君心獨斷指定李成梁，那就證明當時的李成梁是萬曆心腹。
    但現在看李如柏的表現好像不太對啊。”
    李紹安內心十分不解。
    “李如柏是李成梁的二兒子，按理來說應該是萬曆皇帝一黨的人才對，可現在明顯不是這樣。
    難道李家多年的養寇自重，讓如今的李家心野了？
    有傳言努爾哈赤名為李成梁的奴才，實際上卻是李成梁的養子，如果這樣換算起來，那李如柏跟努爾哈赤就是兄弟關係了。”
    想到這裏李紹安眉頭猛然一皺，終於知道明軍為什麽會敗了。
    “怪不得老奴隻用區區五天時間，就能快速覆滅馬林和杜鬆等三路大軍，屠殺明軍超過五萬人。
    怕是那覆滅的三路大軍不隻是要麵對後金八旗，還要麵對來自後方的冷箭。
    他們是被自己人以及努爾哈赤夾擊了。”
    想明白這一點後，李紹安內心瞬間勃然大怒。
    萬曆為什麽要南兵北調，還不是因為他清楚知道，自己已經指揮不動遼東那些軍頭。
    他李紹安現在的身份是南兵，卻偏偏被安排到李如柏麾下。
    從未來李如柏行軍緩慢來看，就算他不是參與屠殺自己人的直接二五仔，那也是知道內情的人之一。
    而且他未必沒有參與進去，清理萬曆滲透過來的觸角：南兵。
    根據自己前世史料的記載...
    李如柏部是被後金哨探發現並大聲呼噪，以為是後金主力發起進攻。驚恐潰逃之下，自相踐踏死傷一千餘人。
    “好一個自相踐踏，死傷一千餘人。”
    李如柏部總共還不到兩萬兵力，卻被幾個哨兵嚇得自相踐踏死傷一千多人，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李紹安眼神冷冽。
    知道不能再繼續留在李如柏部了，不然自己分分鍾成為自相踐踏中的一員。
    自己現在是很能打，可也扛不住李如柏麾下那一千多支火銃的集中齊射。
    箭矢的話自己還能輕易格擋，那無數鋼珠可沒有辦法完全格擋。
    等派發軍餉的太監監軍和李如柏等人走後，李紹安第一時間就去找到自己的千總師兄。
    “師弟，為何如此著急...？”
    “師兄先別說話，聽我說...”
    李紹安知道陸文昭不是文官集團的人，所以除了不能說的那部分，其他一切猜測都向他全盤托出。
    聽完李紹安的分析，陸文昭再次驚出一身冷汗。
    上前一步雙手緊扣李紹安的肩膀，煞白的嘴唇微微顫抖：
    “師弟，你為什麽認為李總兵他們會私通後金...？”
    “努爾哈赤曾是汝契將軍李成梁）的奴才，憑這一點...李總兵就已經不可信。
    現在時間緊急，內裏更複雜的原因師兄可以慢慢思慮。
    現在當務之急是趁皇帝的太監家奴還未走遠，師兄你快去向他請戰離開李如柏直屬。”
    “離開後去哪裏...？”
    陸文昭此時心亂如麻，就算內心還有諸多疑惑未解，但事關身家性命，他也不得不作最壞的打算。
    “調到先頭部隊劉總兵麾下。”
    劉鋌雖然是同屬李如柏統領的南路軍，但李紹安知道他不是文官集團和遼東軍頭集團的人。
    他是萬曆皇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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