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發現，他的左眼似乎有自己的意識。
    和仙姑右眼中的蟲子不同，仙姑的蟲子離開體內，他的身體也無法行動，似乎右眼的蟲子才是本體。
    可他不是。
    他的意識還在這具身體裏，隻是能感覺到左眼裏麵有東西，而且那個東西還能把自己看到的東西投影到他的腦海中，讓他誤以為這是左眼中看到的景象。
    現在他的修為提升了，才能分辨出其中的區別。
    高陽又想到，自己的記憶中，他從井下爬出來的一幕。
    那個視角，和蟲子的視角很像。
    盡管高陽很不想承認，可是現在很多東西都指向了一件事，那個蟲子，現在就在他的左眼。
    那他到底是誰？
    高陽前段時間才弄明白，自己是另一個世界的殘魂。
    可現在看來，他隻猜對了一半。
    他的體內，或許一直都存在三個靈魂。
    原來的靈魂，井下爬上來的那個世界的殘魂。
    三個人的記憶融合在一起，成就了現在的他。
    那他呢？
    他是誰？
    他從哪來？
    高陽渾身顫抖，忍不住抱住頭，這三個問題剛剛生出來，就頭疼欲裂，好似觸碰到了什麽禁製一樣，不讓他去回想。
    高陽出了一身汗，大口的喘息著。
    他抬起頭，盯著天空中的兩輪月亮，向著帶有陰影的那一輪月亮問道，“我是誰？”
    月亮邊緣，有黑影逐漸將月亮蓋住。
    就好似一個人慢慢閉上眼睛。
    高陽盯著那個月亮，他心中有一種感覺，不管對方是什麽東西，是仙還是其他的詭異，一定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麽。
    這個月亮，他見過很多次，總是忽然出現。
    他原以為，這個月亮監視的是這個世界，可現在看來，更像是監視自己。
    高陽大喊道，“回答我！我到底是誰？”
    天空中的月亮完全化作黑暗，消失不見。
    高陽的聲音在村子裏回蕩，沒有人回答他。
    他的心裏湧現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他本以為自己弄明白了一切，沒想到到頭來，竟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高陽盤膝坐下，進入意識空間。
    意識空間中，老嫗二人用一種惋惜的目光看著他。
    高陽問道，“前輩，你們知道什麽嗎？”
    老嫗搖搖頭，“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我早就知道你體內有兩個靈魂，可是並不知道你體內還有一隻寄生的仙物。”
    高陽愣住了，“仙物？那個蟲子是仙物？”
    老嫗抿著嘴唇，歎氣道，“造孽啊！這全都是那個畜生造成的孽障！”
    老嫗說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在上古時期，有一個趕屍人養了一頭畜生，一隻血脈不純的白鶴。
    白鶴本是純潔的象征，可是那頭畜生的身上有很多黑色的羽毛，這是沾染了邪祟的表現。
    世人把那隻畜生視作不祥的象征，想要除去。
    可奈何當年的趕屍人太過強大，趕屍人拚死護著仙鶴，甚至不惜開啟大戰。
    後來，他們才知道，原來這頭雜毛畜生，竟然和仙有所關聯。
    他是上古的一個仙人，用煞氣和仙鶴融合在一起，鼓搗出來的一種邪祟。
    他是仙，也是邪祟。
    趕屍人修煉之法不完善，無法成仙，於是想奪取這頭雜毛畜生的仙籍，換自己上去。
    結果忽然爆發了仙劫大戰。
    眾仙隕落，仙籍損毀了不少，趕屍人的計劃也泡湯了。
    仙劫之後，天地破碎，天道阻攔所有的仙進入這方天地，以修複自身。
    唯獨漏了這頭雜毛畜生。
    那頭雜毛畜生畢竟是位列仙班的，所以他成了這方天地唯一的仙。
    可是也因為天道的限製，他無法幹涉太多人間的事情。
    趕屍人帶著他的徒弟藏匿起來，並且做了兩手準備。
    其一，奪取仙鶴的仙位。
    但是他料到了仙鶴一定不會同意，這頭雜毛畜生弱小的時候就有奸佞的表現，正式成仙後，一定會背刺主人。
    其二，研究仙鶴的成仙之路，讓自己的徒弟成仙。
    這方天地隻能容納一個仙。
    隻要徒弟成仙，必然有一場大戰，無論誰輸誰贏，趕屍人都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可是他的計劃被仙宗提前猜到，碰巧當時你的師父仙姑，和大燕國的皇帝因為一次意外，成為了仙鶴下十大守護者之二。
    也正是因為他們，仙宗才知道，原來這方天地下，還有一個活著的仙。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更何況還是一個喜歡背刺的雜毛畜生。
    於是仙宗提前布局，你師父和大燕國的皇帝也願意犧牲自己，斷了自己的仙路，潛伏在仙鶴的門下。”
    趕屍人高陽知道，是上古骷髏。
    他的徒弟，應該就是陰魂山的那個女趕屍人。
    大燕國的皇帝失蹤，原來是因為這件事，為了天下，賭上燕國的國運，實在是大義。
    隻是，高陽還是不明白，“這和仙物有什麽關係？”
    老嫗目光低垂下來，“你以為看仙鶴操控門下的人，隻是依靠一張麵具？
    那你就太小瞧這頭畜生了。
    他學習了人類世界的很多東西，自然包括人類的智慧和陰險。
    仙物，就是他吃的一種食物。
    他將自己的食物帶去仙界，賦予仙氣，凡是吞噬了蟲子的人都可以借助仙氣直接築基，修煉之途不需要再遵守凡間的規則和天地的製約。
    但是，隻要進入仙門，哪怕隻是邁出一步，當初吞下去的蟲子，就會將你的身體全部掏空，寄生在你的丹田上。
    表現出來，就是從右眼中鑽出。
    一旦鑽出，身體無法行動，無法反抗。
    仙鶴，隻需要輕輕張嘴，咬住蟲子的身體，就可以將其吞噬。
    而修煉數十載，上百載的修士，所有的修為，記憶，靈魂，都在蟲子裏。
    他這一口，就等於別人百年的苦修。
    所以才說，這是仙物。
    吃多了，也就成仙了。”
    老嫗的話揭開了一個驚天大陰謀。
    原來，修仙之路修到最後，竟然隻是成為仙鶴的養料！
    高陽問道，“我體內的……”
    老嫗說，“你體內的，自然早就被仙姑除掉了，你以為你當初自己挖出眼球就能解決嗎？
    是你師父，在你昏迷的時候出手了。
    可是你左眼中的這隻，我沒見過，也和仙鶴的仙物不同。
    但我能確定的是，你左眼中的這個蟲子，也是仙物，隻是來源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