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說的是他左眼中的蟲子。
    高陽震驚的問道，“你是說，我的學姐，學弟學妹，他們……”
    老嫗點頭，給了他肯定的回答，“是，他們都是。”
    高陽震驚的無以複加，問道，“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老嫗說，“那就要問問你自己，你融合的記憶中，是否有關於把你們傳送到這個世界的那個東西的信息。”
    高陽仔細回想，腦海中又是一陣劇痛。
    他沒辦法去想，好像記憶中有一個膈膜，將他的記憶和另一個世界的高陽的記憶隔絕開了。
    這一刻高陽甚至有了一個陰謀論的想法。
    他們的靈魂，真的融合了嗎？
    因為他發現，他隻有自己的記憶，以及這個世界高陽的部分記憶和另一個世界高陽的部分記憶。
    他能知道的，都是對方想讓他知道的。
    否則，他為什麽不記得從井下來之前發生的事情？
    有關於左眼蟲子的事情？
    如果左眼的蟲子就是另一個世界的高陽，那他一直在暗處看著自己，和自己共享視野，共享記憶，共享身體。
    偶爾遇到危機的時候提醒他，除此之外，他什麽都沒有做。
    這個世界的高陽更加不堪。
    他一直把自己困在牢籠裏，除了要求高陽幫助他救自己的父母，自那以後就拒絕溝通。
    所以，他是知道什麽，所以才拒絕溝通的嗎？
    高陽想到這裏，恍然大悟，立刻衝到少年的牢籠麵前，朝著變成怪物的少年大聲質問道，“你到底都知道什麽？”
    少年抬起頭，冰冷的青銅虎麵具後，是一雙冷漠的眼睛，“我什麽也不知道。”
    高陽用力晃動著牢籠，卻無法撼動牢籠分毫。
    這是力量上的差距。
    少年一直在自保，他構建了這個牢籠，是為了保護自己。
    高陽砰的一拳砸在牢籠上。
    怎麽隻有自己才是那個蠢蛋？
    他早就應該想到的！
    他早應該明白，他根本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無論是少年，還是蟲子，都可以隨時奪取身體的控製權。
    一股莫大的恐懼感籠罩在高陽的頭頂。
    這一刻，他忽然不知道自己還能依靠誰。
    這個世界，還能信任誰？
    不對！
    如果老嫗都能看出來，沒理由仙姑看不出來。
    在寒淵的時候，他感覺到的氣息，是仙姑來救他了。
    當時在意識空間中，斬斷仙鶴的那條控製他的絲線的，也是仙姑。
    仙姑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
    高陽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抓著欄杆，慢慢的坐在地上。
    原來，當初他最不信任的仙姑，才是那個真正對他好，無條件相信他的人。
    老嫗和老頭子站在高陽身後，各自伸出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老嫗安慰道，“孩子，我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我們也知道你在這個世界孤苦伶仃，原本以為自己還有家人，朋友，結果都是別人的。
    可是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裏，也有同樣保護你，愛你的人。
    你的師父雖然對你有所利用，但那是為了人類。
    雖然知道將這份重擔壓在你的身上，對你來說很不負責任，也是很殘忍的事情。
    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我不知道其中的細節，但是這個人選，非你不可。
    我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保證你能順利成長，你的生命安全。
    孩子，別怪我們，也別太苛責自己。”
    老嫗的這番話，真心實意。
    高陽不知不覺，淚水已經在眼睛裏打轉。
    他慢慢站起身。
    老嫗看著沉默的高陽，神色有些擔憂，想要伸出手觸碰，又不敢伸手。
    這一刻，她感覺到了對這個孩子的虧欠。
    高陽抬起頭，露出一張笑臉，深深的鞠了一躬，“謝謝，我知道了。
    這個世界本就弱肉強食，我很弱小，你們殺了我，控製我，逼迫我，我都沒辦法反抗。
    但是你們選擇了最溫和的一種方式。
    所以，謝謝。”
    老嫗聽到高陽的這番話，心中鬆了口氣，“孩子，有些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你得問你師父，得去問仙宗。”
    高陽點頭，“好，我明白了。”
    高陽的要求並不多，他隻想知道他是誰。
    一直用別人的身份活著，這才是最殘忍的事情。
    高陽深深的看了一眼躲在牢籠中的少年，留在一句話，“如果你想一輩子當縮頭烏龜，你就躲著吧。”
    高陽離開意識空間。
    柳樹村中，高陽睜開眼睛。
    他看到身邊多了很多柳樹根，纏繞在一起，蓋住他的頭頂，形成了一層保護。
    雖然以柳樹的實力，這個時候有仙人殘魂襲擊也阻擋不了，可是這份心意，高陽感受到了。
    至少，他在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他結交的朋友，師父，都是真實的。
    這就足夠了。
    身份，以後再說吧。
    高陽相同後，心中豁達，心魔除去，許久沒有推動的修為，在此刻終於有所突破。
    他的丹田中，湧出一股熱流，衝破了經脈的阻礙，經脈在擴寬，帶來的疼痛感讓高陽有一種難得的享受感。
    疼痛，能讓他感覺到自己還活著，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突破持續了快一個時辰，高陽調息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修為已經來到了出竅境後期。
    距離合體境越來越近了。
    這一步突破，對實力上沒有太大的提升，可高陽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和法相的聯係更深，他對這個世界的理解也更透徹，對自身的認知，也更加清晰。
    修仙，修的不隻是修為，還有身體，心靈。
    高陽這一刻，才有所明悟。
    原來之前走的路，都是為了現在這一刻。
    高陽念頭通達後，到達合體境隻是時間問題，隻需要不斷的修煉，等修為達到，自然而然也就進入合體境了。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段路要慢慢的走。
    高陽站起身，柳樹根自動舒展開，柳樹的意識傳了過來，“剛剛，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高陽點頭，“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為好，這些村民就交給你了，我要離開了。”
    他要找到崔鶴等人，去冰城好好算一筆賬，再離開極北之地，回去找仙姑好好的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