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攬著黎婉後撤時，地窟頂部的碎石簌簌砸落。
    莫堂主手中那個刻著十二時辰的青銅羅盤正與西域青銅鼎嵌合，玉石折射出的七彩光暈在洞壁上投出扭曲的星圖。
    "當心！"黎婉突然扯住我衣袖。
    她鎖骨處的金紅血珠還在不斷滲出，那些血霧竟與鼎身上的符文遙相呼應。
    我反手將真氣渡入她經脈，卻感覺像是泥牛入海——這症狀分明是西域攝魂術的征兆。
    莫堂主枯瘦的手指在羅盤上瘋狂撥動，青銅鼎突然發出類似編鍾的嗡鳴。
    我認得這聲音，三年前在武當後山禁地見過相似的青銅編鍾，當時師父說那是明教用來招魂的邪器。
    "宋掌門好眼力。"莫堂主的聲音裹著金屬震顫的餘韻，"這渾天儀裏封存著十二星宿之力，你以為..."他突然劇烈咳嗽，黑血順著青銅鼎紋路蜿蜒而下，卻在觸碰到玉石時詭異地蒸騰成紫色煙霧。
    我劍鋒橫掃地麵，借著反震力帶著黎婉退到三丈外的石柱後。
    煙塵中突然亮起五道寒芒，竟是金木水火土五行氣勁同時襲來。
    太極劍法在身前劃出陰陽魚，卻還是被火勁灼傷左臂——這法寶竟能調動天地五行！
    "青書..."黎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指尖冰涼得嚇人，"你看他的羅盤。"順著她顫抖的指尖望去，莫堂主撥動羅盤的手指正在滲血，而那枚變幻顏色的玉石中央，隱約浮現出與黎婉血珠相同的金紅紋路。
    地窟突然劇烈傾斜，我們藏身的石柱轟然倒塌。
    莫堂主癲狂的笑聲在煙塵中炸響："武當不是講究天人合一麽？
    今日就讓你們合在這地脈裏！"他袖中甩出七枚銅錢，正釘在渾天儀對應的七星方位。
    我攬著黎婉騰空翻轉，衣袂卻被突然暴漲的青銅鼎咬住。
    鼎口噴出的黑霧裏伸出無數枯手，那些分明是武當綿掌的起手式——這邪器竟能複刻對手武功！
    "小心巽位！"黎婉突然推了我一把。
    她腰間玉佩應聲而碎，替我擋下從刁鑽角度襲來的鷹爪功氣勁。
    我這才驚覺她鎖骨傷口的金紅血珠，竟能預判渾天儀的攻擊軌跡。
    莫堂主突然發出夜梟般的尖嘯："原來聖女的預言是真的！"他布滿血絲的眼球幾乎要瞪出眼眶，"當年陳長老偷走的聖嬰..."話未說完，七竅突然噴出黑煙，整個人像被抽幹水分的屍體般佝僂下去。
    黎婉突然悶哼著蜷縮起來，她傷口處的血珠開始逆流回體內。
    我正要查看，渾天儀突然射出十二道星光，將我們困在由氣勁交織的牢籠中。
    莫堂主枯槁的手指還在機械式撥動羅盤，每轉一刻，牢籠就收縮三分。
    "青書..."黎婉突然仰起蒼白的臉，嘴角卻噙著熟悉的笑意，"還記得我們第一次闖三才陣嗎？"她染血的手指在我掌心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太極圖。
    當年我們被困陣眼，正是她用這個笨辦法幫我破陣。
    我心頭劇震，反手握住她冰涼的手。
    頭頂星光牢籠已壓到發梢，莫堂主沙啞的咒語聲裏，青銅鼎正緩緩升起，鼎口對準了武當金頂的方向。
    突然，黎婉掙脫我的懷抱。
    她染血的素色道袍在罡風中獵獵作響，鎖骨處的金紅血珠突然凝成鳳凰展翅的圖案。"莫九陰！"她清喝聲竟帶著從未有過的威儀，"你看看這是何物！"
    正要發動最後一擊的莫堂主突然僵住。
    他渾濁的眼球死死盯著黎婉心口浮現的火焰紋章，手中羅盤"當啷"落地："不可能...聖火印記明明在..."
    電光石火間，我捕捉到羅盤落地的微妙震顫——那枚變換顏色的玉石在醜時方位突然黯淡。
    黎婉的血珠恰在此時化作金線，精準刺入渾天儀的離宮方位。
    "就是現在！"黎婉轉身朝我綻開帶血的笑容，像極了那年紫霄宮初雪時，她捧著凍紅的手哈氣的模樣。
    星光牢籠驟然崩裂的瞬間，她突然旋身擋在我與青銅鼎之間。
    "噗——"
    利刃入肉的聲音讓我渾身血液凝固。
    莫堂主彈出的子午透骨釘，本該洞穿我咽喉的暗器，此刻正釘在黎婉右肩。
    她踉蹌著撞進我懷裏時，我聞到濃重的鐵鏽味混著她發間的檀香。
    "婉兒！"太極劍意不受控製地暴走，劍氣在地麵犁出三丈溝壑。
    莫堂主被氣浪掀飛撞上岩壁，卻發出更癲狂的大笑："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聖女的血脈竟然..."
    黎婉的手指突然按住我嘴唇。
    她掌心金紅血紋與我嘴角鮮血交融的刹那，渾天儀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我死死盯著開始龜裂的青銅鼎，十二時辰羅盤上的玉石正在寅時與卯時之間瘋狂閃爍——那是陰陽交替的死角！
    黎婉的血珠在我掌心灼燒出太極紋路，寅卯交替的星光突然卡在羅盤裂縫裏。
    我盯著莫堂主因癲狂而扭曲的臉，突然想起師父臨終前說的那句"枯榮輪轉，陰陽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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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結束了。"
    我扯下被青銅鼎咬住的半截衣袖，任由鼎口噴出的枯手扯碎布料。
    黎婉倚在我臂彎裏咳嗽，肩頭透骨釘隨著呼吸輕輕震顫，卻在血珠映照下顯出暗器尾部細微的機關紋路——那是西域傀儡術的控屍符！
    "原來你才是傀儡。"我劍尖挑起地上碎裂的玉佩，借著星光折射看清莫堂主後頸隱約的銀絲。
    那銀絲另一端竟連著青銅鼎內部的機括，難怪他每次撥動羅盤都會七竅流血。
    莫堂主枯槁的麵皮突然抽搐："住口！"他袖中甩出三十六枚喪門釘，卻在觸及星光牢籠殘片的瞬間全部轉向，暴雨般釘入自己周身大穴。
    黑血噴濺在渾天儀上，十二道星光驟然化作鎖鏈纏向黎婉。
    "乾坤倒轉！"
    我摟著黎婉淩空踏出七星步，太極劍意順著她鎖骨血珠的軌跡刺入鼎身裂縫。
    地窟裏突然響起萬千梵音，那些枯手竟紛紛掐起武當派的太極雲手勢。
    當劍鋒與青銅鼎相撞的刹那，我分明看到鼎內映出張三豐祖師演練太極拳的虛影。
    "不——"莫堂主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後頸銀絲寸寸斷裂，露出皮下蠕動的青銅色血管。
    渾天儀轟然炸裂的瞬間，我劍挑他破碎的外袍旋身而上，用袈裟伏魔功的手法將人捆成粽子。
    黎婉突然伸手按住我劍柄："留他命脈三寸！"她指尖血珠精準點在莫堂主喉間凸起的青筋上，那處皮膚頓時浮現出火焰紋的刺青——與她在鼎前顯露的印記一模一樣。
    地窟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六大派高手舉著火把衝進來時，看到的正是莫堂主身上逐漸消散的聖火紋。
    昆侖派何太衝的胡子劇烈抖動："這...這是明教光明頂的歃血印！"
    "諸位都看清楚了？"我抖開莫堂主藏著傀儡銀絲的裏衣，露出他後背密密麻麻的控屍符，"三個月前六大派弟子離奇死亡，武當派藏書閣失竊案——"劍尖挑起他腰間玄鐵令牌擲向空聞大師，"都是這位"莫堂主"用西域攝魂術搞的鬼！"
    華山派鮮於通突然驚叫："這不是峨眉派上個月失蹤的靜玄師太的劍穗！"他指著莫堂主靴筒裏露出的半截流蘇，臉色煞白。
    地窟角落突然傳來重物墜地聲，卻是混在人群中的滅絕師太捏碎了拂塵柄。
    黎婉輕輕扯我衣袖，蒼白的臉上泛起笑意："掌門師兄，我的血好像止住了。"她肩頭透骨釘不知何時已脫落，傷口處金紅紋路正緩緩勾勒出鳳凰尾羽的形狀。
    三個月後。
    我站在紫霄宮前的銀杏樹下，看黎婉給新入門的小弟子演示繞指柔劍。
    她轉身時發梢掃過我的道袍，帶著淡淡藥香——那是每日用七葉靈芝調理內傷留下的氣味。
    "掌門師叔！"道童氣喘籲籲跑來，"丐幫陳長老在山門跪了三個時辰，說不見您就不起來。"
    我撣去落在黎婉肩頭的銀杏葉："告訴他，武當的太極拳譜第三卷在峨眉派藏經閣東牆暗格裏。"看著道童目瞪口呆的模樣，我笑著往他手裏塞了包鬆子糖，"順便把這給滅絕師太送去，就說感謝她上個月送的百年沉香。"
    暮色漸濃時，黎婉在煉丹房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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