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白狼山的殊死搏殺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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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目瞪口呆看著手中戰報,其實不用報告隻用眼睛看也知道烏桓主力崩潰,看幾眼戰報望幾眼戰場滿臉糾結,無論如何不願意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張繡盡管也不願承認,可戰機已現隻好苦著臉湊上前去:“孟德,現在正當出擊,不能放蹋頓逃跑。”
經張繡提醒曹操立刻來了精神,事不宜遲,幽州軍既然打崩了烏桓主力,那自己這邊必須斬殺蹋頓才能挽回麵子,絕對不能再給劉珪耀武揚威的機會了。
曹操深諳用兵之道,所謂知己同時也要知彼,他這人越是臨近關鍵節越是冷靜,攻擊之前先起身觀望蹋頓軍陣,試圖從中找出些不同出來。
觀瞧之下果真看出異樣,主力崩潰導致蹋頓軍陣亂做一團,仔細分辨隻是那些牧民在四散奔逃,蹋頓的王廷親衛仍舊聚攏在狼纛下嚴陣以待。從樓班方向還跑過來一路烏桓騎兵,粗算下總共不過三四千騎,看樣子是有人收攏敗軍重新聚集在蹋頓周圍。
曹操心裏有了算計,別看對手還有一萬多人,除了王廷親衛和新來的一股敗兵,其餘的都在崩潰的邊緣,這次也不分兵了,略微等了等大手一揮六千騎兵直接碾壓過去。
戰鬥進行到這裏蹋頓心都碎了,坦白說他真希望勝利的是曹操,曹操打贏了就會回去,退一步講輸贏無所謂,大不了翻越燕山山脈回草原去重新再來。但是,偏偏還有個劉珪,上天為什麽要安排他紮根在幽州?
幽州騎兵強在整體,不需要勇士帶頭,不需要誰來指揮,甚至不需要高昂的士氣,就像一台沒有思想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不被外界幹擾,隨心所欲的,輕描淡寫的摧殘這個時代。
現在劉珪勝了,他要作烏桓人的王甚至草原的王,烏桓人已經沒有未來,今後就是劉珪登上王座的踏腳石。劉珪會整合烏桓人,也許一代人,至多兩代人之後,胡漢農牧合一的軍事貴族階層將徹底成型。
北方和東北方所有部落都會被他們吞進肚子裏,相信即使山裏的高句麗人,平原農耕的扶餘人也早晚被吞並,上百萬人將淪落為礦奴和農奴。他們的實力會越來越強,不用等多少年,東北森林裏的肅慎人也逃不過成為奴隸的命運,因為那裏不但有壯碩的肅慎馬還產黃金,軍事貴族對於優良戰馬和黃金的渴望近乎狂熱。
到那時候這台殺戮機器將足夠龐大,足以碾碎這世上的一切,除非中原王朝足夠穩定,用無窮無盡的體量抵消這殘酷的力量,或許會在相互威脅的恐怖中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這就是和平,真正長久的安定。
遠方幽州騎兵換馬完畢,眼看他們重整隊列蹋頓絕望了,逃跑沒有意義也無處可去,草原是劉珪的天下,逃去遼東也沒用,在蹋頓眼中公孫康已經是個死人了。
“寇樓敦他們去劉校尉那邊了。”能臣氐出言打斷了蹋頓的思緒。
“你們也走吧。”蹋頓歎息說道。
難樓揮舞還能動的左臂怒吼:“誓死追隨大王!”
蹋頓一瞬間恢複了往日威嚴,看向朝自己衝鋒的曹軍怒目圓睜:“一群雜碎也敢欺負我!讓他們看看什麽是真正的騎兵!”
烏桓人再次集結,不出曹操所料隻有王廷衛隊和新來的三四千騎兵,戰場上雙方騎兵數量差距不大,都以數個橫隊組成龐大矩陣。曹純虎豹騎以張遼張合為前鋒衝在全軍最前,進入二十步內雙方衝刺速度達到極致,所有人都在全力呐喊,兩股大軍撞在一起血肉橫飛,片刻之後雙方交換場地稍微整隊再次對衝。
“不對了!不對了!”
曹操站在土丘上瞪著戰場嘴裏反複念叨,居高臨下看得真切,這些烏桓人與先前不同,都跟發瘋了一樣戰鬥力完全不輸己方騎兵,甚至隱隱還高出一頭,虎豹騎傷亡尤其巨大,與先前形成強烈反差。
徐晃望著戰場開口:“是鈍器,烏桓人擅長鈍器。”
曹操搖頭並不認可,刀矛在全力衝刺時殺傷力不比鈍器差,而且虎豹騎的單兵素質要比烏桓人強,應該還是騎術不夠好。相較之下並州騎兵損失就沒有虎豹騎那麽巨大,烏桓人與並州騎兵對戰勉強能做到一換一。
“是馬鐙。”牽召到底騎兵出身很快看出端倪。
虎豹騎大多數都是木質馬鐙,交戰中用力不當不免斷裂,關鍵時刻發生意外必然導致動作變形,即使安然無恙,再次交戰沒有馬鐙就肯定比不了烏桓人騎術精湛。
不久前牽召等將率領輕裝步兵陸續趕到,此時土丘左右弓弩增加不少,這是曹操能安心觀戰的依仗。
“子經有理。”
稍微提醒曹操就看出來了,嗓子裏呼出濁氣,暗道這次回去一定加大鐵馬鐙製作量。
曹軍騎兵與烏桓人反複衝殺幾次,漸漸得體力就不行了,好在烏桓人那邊也急著換馬,雙方最後一次衝擊過後隨即分離。
“主公,虎豹騎有人脫力,是否暫停進攻。”傳令跑上土丘對著曹操高喊,這是正常現象,全力揮舞兵器作戰再厲害打幾下也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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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剛答應下來,幽州騎兵號角聲響起,一隊騎兵慢悠悠前進到蹋頓身側,也不趁機進攻,似乎在等待烏桓人換完坐騎。
曹操心下立刻狐疑起來,不趁這時候進攻是要幹什麽?不會是和烏桓人達成了協議吧,進攻自己倒不至於,就怕放走了蹋頓好養寇自重。越想越懷疑不由得來回踱步,苦於沒有證據不能派人質問,其實心底裏還是忌憚劉珪騎兵戰鬥力,不想因為沒有根據的懷疑去激怒對方。
等了好半晌,自己這邊騎兵已經休息好請戰了,幽州騎兵還沒有攻擊的意思。蹋頓還有近三千騎兵,幽州這邊隻派出一千左右,像是故意為之,因為幽州大軍就在後方列隊觀戰。
“不會是給時間讓烏桓人休息吧。”牽召有些不敢肯定。
曹操扭頭看向牽召,沒等開口就聽馬蹄聲響動,隨著烏桓人發起衝鋒幽州騎兵也對衝過去。這些幽州騎兵同烏桓人一樣沒有馬鐙,持長槊拿骨朵以隊為單位成密集隊列,百騎一組前後交錯總共十個小陣向烏桓人快速推進。
甫一交戰高下立現,散兵突擊集群就像豆腐撞在磚頭上,近身中一個烏桓人往往需要麵對兩三個幽州騎兵,電光火石間對麵兵器就到了,哪怕再強悍的武勇也來不及施展,眼看烏桓人成片的倒在馬槊之下。
幽州騎兵擅長團體協作,長槊遠刺骨朵近砸,小陣之間也相互配合,忽而相聚忽而分離。整體上烏桓人具有數量優勢,就差在隊形太分散,烏桓騎兵注重個人武勇,相互距離近了施展不開還容易誤傷。
雙方都穿鐵甲高速對衝,距離太近導致相對速度過快,射擊窗口一閃而過,用弓箭來不及還難以命中,等對衝而過再想反身射擊,煙塵四起等到找準目標對方也跑遠了,距離過遠就算弓箭破甲也造不出致命傷害。
時間慢慢流逝,雙方衝殺幾輪休息換馬之後繼續衝殺,反複如此已經過中午了,隨著曹軍大隊步兵和輜重車輛逐一趕到,曹操傳令占領附近各處關鍵位置,不光是阻止蹋頓逃跑,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曹操更多的是防備幽州騎兵發起突然襲擊。
“多少回合了?”張遼開口問道。
“看樣子隻要有馬幽州人能打百十合不止。”張合撇嘴回應,與張遼一樣開始還數回合數,到後來幹脆不去記了
曹純始終漠然無聲,打百十個回合不難自己就能做到,問題是幽州隨意一個普通騎兵也可以如此。身穿重甲迎著日曬還能打很久這就恐怖了,這種打法靠吃糧食撐不住,曹純認定幽州軍同胡人一樣頓頓都喝奶吃肉。
“如此排兵能做到嗎?”張繡嘖嘖兩聲好像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問曹純。
曹純沒有回答,不想親口承認虎豹騎做不到,這不是簡單的列隊衝鋒,這裏麵涉及到騎兵作戰的核心理念,不是刻苦訓練就可以解決的。東施效顰也隻能學個皮毛,沒有全軍上至將領下到軍士在觀念上徹底轉變根本無法實現類似作戰。
也可以去死板模仿,然而讓每一個士兵都明白騎兵如何作戰,這本身就不可能做到,臨戰必須要靠士兵本能,將領發出命令指揮一切都來不及,一旦戰場形式出現變化,其結果必然是災難性的。
隻能說劉珪運氣太好,北三州麵對的遊牧敵人各有不同,幽州有特殊的地理條件和烏桓突騎這樣遠近都擅長的對手。大家都生活在一個地區哪能沒矛盾,烏桓人和幽州百姓時常爆發衝突,使這裏的人民在百年對抗中養成了集體行動的本能。
不光在軍隊裏,整個幽州民間都有這個共識,隻要是騎兵作戰都不自覺聚集在一起行動,遠程覆蓋射擊,近戰相互配合,可以說北三州最適合集團衝陣的就屬幽州騎兵。
實際上戰鬥早已分出高下,烏桓人全憑一股不服的硬氣在死撐,近戰打不過就遠射,遠射吃虧再近戰。蹋頓受了重傷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不敢去拔胸口那箭,箭尖穿透了肺葉拔出來必然是死。貿然砍斷也不現實,寬大的鏟形箭頭一旦受力發生抖動,攪動肺子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低頭看向箭尾雕翎蹋頓忽然笑了,現在站不起來還想什麽拔不拔?和幽州騎兵戰鬥就是單方麵屠殺,他們太強悍了,不是某個人而是說集體。劉珪才來了六千,無法想象如果過萬該是什麽情景,扭臉遠望難樓躺在地麵上好久沒有動,怕是死了吧。
能臣氐不知道去了哪裏,剛才有人說他朝劉珪那邊跑了,自己也看見大部分活著的人都跑劉珪那邊去了,罷了去了也好總比死了強。曹操可能不會殺死自己,此戰過後他需要有人製衡劉珪,蹋頓不願意成為俘虜,心裏明白自己沒本事抗衡劉珪。
與其活著受辱不如。。。。。。想伸手去拿刀,試了試無論如何抬不起來,手臂一動胸口就撕裂一般疼痛難忍。幽州騎兵已經返回,劉珪大隊人馬正緩緩從自己身邊通過,他們要趕去柳城屠城發財。
你就這麽看不起我嗎?連烏桓王的頭顱都不屑獲得?蹋頓淒苦莫名,今日心碎過好幾回怕是補不起來。抬起眼皮看到幾十個曹軍騎兵朝這裏衝來,蹋頓頓時感激莫名,還是曹公看得起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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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明令要捉活口,張遼第一個衝到近前下馬檢視,剛伸出手發現蹋頓的眼角瞄向一側,嘴角卻略微上翹,好像還很滿意的樣子。張遼立刻下意識縮回手,沒等扭頭去看勁風裹著羽箭正中蹋頓眉心,緊跟著範方騎馬殺來舉鐵棒照張遼就劈。
這一出讓張遼胸中火氣上湧,單手甩槊去蕩鐵棒,隻聽哢一聲磕飛鐵棒,範方在馬上晃兩晃差點沒掉下馬背,對著張遼豎起大指拔馬就逃。
張遼冷哼一聲也不追趕,轉頭對趕過來的曹純拱手:“末將辱命。”
“不怪文遠。”曹純看得清楚根本不怨張遼,而且張遼明顯給麵子不然範方哪裏能逃,現在蹋頓已經死了,隻好命令小校尉取了首級複命。
曹操申明斬首蹋頓這一功算張遼的,隻是看著蹋頓首級唏噓不止,聽到是被劉珪派人射殺後更是惱羞成怒,站起身指著幽州騎兵半晌沒有說話。
牽召小心上前開口:“請明公忍耐。”
“忍耐,忍耐。”眾將同時勸阻。
看到薛喬吊著膀子一臉苦相,曹操重重嗐了聲坐回地上,突然想起什麽嗬嗬笑出聲來,環視大惑不解的眾將一臉得意:
“劉珪沒有步兵,隻塞外苦寒橫行耳。”
牽召立刻拱手:“恰如明公所言,其兵少,重甲破城容易如何守得?倉促征民如何抵擋久訓精兵?”
任福也來了精神:“幽州貧瘠,養這許多騎兵已是極限,明公實勿需憂也。”
之前眾將都做過功課,劉珪確實沒有步兵,連昌平縣城都隻有少許治安民夫而已。騎兵是可以下馬當做重步兵攻城,但就這點兒兵力能守衛幾座?守城還得靠海量步兵,臨時征募根本無法適應殘酷作戰。
就算你能征兵,錢糧哪裏出?還養不養騎兵了?事情都有兩麵,一麵強了另一麵必然弱,中原可是城池塢保連城片,劉珪最多在田間地頭耀武揚威,還不敢大肆搶劫,縱兵抄掠得罪中原大族更沒希望長久占據地盤。
現在曹操統一了北方,人心已定不怕劉珪動歪心思,曹丕就在鄴城隨時可以繼位,這也是曹操放心來這裏的原因。再說就是想打也不可能,對麵全騎兵步兵追不上,自己騎兵單獨出擊定然不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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