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快樂總是很短暫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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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跑出去不知道多遠,馬匹失血過多一頭栽倒在荒草地上,劉琰仰頭看向南天,午時太陽處在正中無法分辨方位,沒有太陽指引茫茫草原徹底迷失了方向。
    劉琰走到馬匹旁邊隨手又刺進一刀:“完蛋了,迷路回不去了。”
    馬匹看樣子還沒有死透,隨著眼睛眨動一行水漬順著馬頭緩緩流淌下去,劉琰朝馬脖頸又補上一刀,這一刀刺得極深,拔不出來幹脆順著脖頸一點點切割,幾刻鍾後馬頭被切割下鮮血染透整個馬身,白色的駿馬屍體在陽光映射下泛著淡淡的粉色。
    遠遠的看到魯昔帶著人找來,劉琰指著地上的屍體笑嗬嗬的打趣:“以後他叫赤兔。”
    給死馬取名字的做法讓呼延氏十分不理解,明明是白馬為非要叫赤兔則更難以接受,赤兔這個名字很難聽,很不符合草原的習慣。好好駿馬叫什麽紅色兔子,沾血變紅它還是白馬,該叫疾行萬裏雪或是踏雷獅子獸,哪怕叫大擺錘也比赤兔強。
    呼延氏猶豫一陣還是好心提醒:“兔子太弱啦。”
    劉琰努嘴琢磨一番覺得也對,兔子確實顯不出威風,倒是剛才那野豬不錯,勇猛剛烈義無反顧很對胃口:“豬剛烈,就叫豬剛烈!”
    呼延氏深深吸氣覺得當真多餘,死都死了還糾結名字沒有意義,隻是心裏多少還有些不服氣:“咱倆的男人中意這匹馬。”
    “咱倆?”劉琰歪著頭琢磨了一陣之後忽然變得很亢奮,拿起弓箭晃動:“玩不玩?”
    “當然要玩。”呼延氏早就做好了準備。
    走出不遠就到了比試場地,遠處樹幹上綁著一個淡黃頭發的羯族貲奴,舌頭被割去嘴巴也給粗線縫緊,他無法張嘴咒罵隻能發出低沉的痛苦哀叫。
    劉琰有些不解:“你說不殺人。”
    “貲奴不算人。”呼延氏尷尬一笑,拉弓射出一箭穿透貲奴小腹:“我不會允許你控製屠各。”
    “貲奴怎麽是黃頭發?”
    呼延氏想說還有藍眼睛,話到嘴邊生生咽了回去:“貲奴很強壯,數量很多,我說你到底射不射?”
    “我不需要控製屠各。”劉琰也一箭釘在貲奴小腹上。
    “我的兒子會是屠各都尉。”呼延氏不緊不慢瞄準射擊,破甲重箭穿胸而出釘在樹幹上。
    “我也會有兒子,未來會是大單於。”劉琰也不瞄準,弓弦響過箭矢貫入貲奴眉心還在兀自晃動。
    “誰說的!”呼延氏拔高聲調看向劉琰,身後呼延衛士手握刀柄紛紛上前一步。
    “我說的,繼承梁王爵位的大單於,今後會娶呼延氏的女子作閼氏。”劉琰嘴角一撇,身後烏桓衛士同樣上前一步。
    呼延氏沒有搭話,提弓搭箭謹慎的慢慢後退,到一箭地之外她才鬆了口氣,翻身上馬對著身後高喊:“祝你夢想成真。”
    劉琰似乎想起來什麽:“我能使用貲奴嗎?”
    “你有權利使用任何人,我男人的小老婆。”
    劉琰揮手送別,等到對方完全消失在天際臉上依然保持微笑。
    不用多久劉琰就笑不出來了,一段時間以來高幹不停派出信使告急,劉琰沒打算去救始終置之不理。徐輯到底是袁家臣子,不願意看著高幹徹底完蛋,大老遠從酒泉趕來勸說出兵。該是年紀大加上心裏著急,剛到美稷人就累倒了,怎麽說也是忠心耿耿的臣子,劉琰實在抹不開告訴他另有打算。
    大家都勸劉琰救高幹,劉琰卻在勸劉靖去關中,窩在南匈奴算什麽英雄好漢,亂世就該闖出一片天地。長安是舊日都城貿易中心政治意義巨大,有了立腳點就算是關中軍閥之一,隻要曹操被牽製在上黨,不必很久幾個月就行,那在關中的操作空間就很大了。
    內地懂騎兵作戰的沒有幾個人,他們還抱著步騎混編的觀念推斷純騎兵的作戰方式,匈奴騎兵對後勤的要求極低不怕後路被截斷,純騎兵從上郡到長安一個月往返好幾個來回,以南匈奴的實力不用全取雍涼,隨便拉攏幾個軍閥先控製關中再說。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道理反複講過多少遍,劉靖油鹽不進說什麽都不願意搭理內地戰爭,最近還一門心思投身到南匈奴政務上去,兩人更是聚少離多。這事也怪劉琰自己,自從南匈奴掌控關市劉靖的直屬收入突然暴漲,這時候匈奴人才知道關市收入如此巨大,沒有一個不罵鴻臚寺心黑的。
    過去沒有錢糧有想法也無法實現,現在有了錢糧能幹的事就太多了,貿易量一個月內翻了四倍關市急需擴建。九原和臨戎麵對草原還好一些,高奴是南北商貿的中轉站,狹小的關市無法接待所有商隊,很多商人排到兩個月之後才能交易;西河的情況更嚴峻,那裏原本麵對的是河東市場,現在加上一個莫家,羊毛製品沒有足夠的倉庫收納,一旦引起火災後果不堪設想。劉去俾雖然不管事可不耽誤拿收入的大頭,他幾次催促趕緊擴建關市,急得上火滿嘴起燎泡。
    造成目前的窘境不止市場規模小這一條,朔方沒有什麽像樣的道路,無法走大車隻能靠駱駝騾馬運輸,過去貿易量沒有這麽巨大,明知道人吃馬嚼輸送量低還浪費錢糧,也沒有需求去花錢整備道路。現在不一樣了,修繕直道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車輛便能直接抵達關市,運輸量上去貨物更快的變現還能極大緩解庫存壓力,有車不用就顯得很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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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擴建關市迫在眉睫,修繕道路同樣刻不容緩,匈奴人不是不想做,之所以拖延不做因為沒有現錢,有人算過,單靠南匈奴關市的收入需要再等十年才能積攢下足夠的錢糧。
    劉靖整天愁眉不展看的劉琰心疼,對於大漢的官員來說根本不算個事,關中人出於立場和身份不能明說,劉琰可沒什麽忌諱。借著吃飯的時候出主了一個好意,用關市未來的收入作為抵押向匈奴貴族借債。
    事情有輕重緩急,工作要先易後難,關市急需的倉庫容易建起,原本直道很結實不能通行的地段沒有多少,略微修繕就能勉強通行。這兩樣見效快花費不多,緩解眼前的困難之後再進行新路的修建。
    不用怕還不上,除了外部戰爭沒有什麽事情能幹擾貿易,如果真發生了外部戰爭更好,轉嫁矛盾對外開戰興許能得到更多。劉靖起身不管不顧跑出去,連續半個多月不沾家,劉琰後悔極了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現在可好,劉靖有事情做他更不會去關中了。
    不怪劉靖不回家,單修複直道一件事他就忙不過來,事情太多太雜,匈奴人沒有經驗想自己幹也不會。也不能眼瞅著有錢不賺,幹脆從關中豪族中招募大量官員,漢人官員有經驗有技術,幾次探討下來匈奴人決心幹一票大的。
    不但要修複固有道路還打算繼續擴展,經過安定郡延伸到北地郡,最終目標是將武威和九原連接起來,圍繞黃河幾字形的大彎繞出一個圈,初步計算工程的時間跨度至少十年,這還不算主幹線附帶的各條支路。
    天文數字的花費主要支出在人力上,對此關中人願意全部負擔可匈奴人卻不願意,修路不僅能給百姓找一條穩定的收入來源,隨著道路逐步貫通,現場施工一方稍用手段便能吸引沿路的羌人歸附,多了納稅的百姓是一方麵,對於緩解民族矛盾、維護社會穩定的作用也不能用錢糧來衡量。
    經過一番扯皮關中人爭取到七成人力開支,付出的代價則是全麵接管南匈奴的政務,不光是五郡縣城要管,草原的方方麵麵都要交給漢人,當然俸祿還得關中人自己出。匈奴人的算盤打的很精明,幹大事政出一門才有效率,不怕關中人插手政務,過去也是請師爺打理還得自己花錢,不如全甩出去安心經商發財,軍隊和關市收入控製在手裏就足夠了。
    有一句話叫經濟需求決定上層政治,背靠漢地龐大的市場和資源,穩定的貿易收入足夠吸引頂層的注意力,共同的經濟利益緩解了部落之間的矛盾,隨著部落之間交流緊密,舊有的部落體製無法適應新的社會結構,自然瓦解的同時出現了新的問題。
    鬆散的管理體製阻礙了經濟進一步發展,同時社會穩定是經濟進一步發展的必要條件,需要領導階層利用強大的政治影響力,在不破壞穩定的前提下促使政治變革。舊的統治家族有足夠的影響力,天然有利於成為新的領導階層。
    變革在不自覺間開始,權利向統治階層手中穩步集中,金禕作為南相管理軍隊和關市,士孫萌作為北相全麵接手屬國民政,南匈奴執行和漢地一樣的法律條文,打散部落不分民族按戶籍管理,所有官員隻對屠各都尉負責,自此南匈奴大踏步向集權政治邁進。
    劉珪目的性極為明確,用鐵和血整合胡漢創造新的軍事貴族階層;劉靖純屬無心插柳,共同的利益促使自下而上轉變,因此要和平和穩定的多。就因為平穩且沒有外部壓力,匈奴上層的關注點全在內部上,就算劉靖有心去關中其他匈奴人也不願意去惹事。
    劉琰憋的難受,整天對著地圖塗塗改改,一會兒在長安城邊寫上自己名字,一會又轉向隴西畫幾個圈圈,最後目光留在洛陽兩個字上。劉琰的食邑在洛陽城內的孝陽亭,對洛陽這座城池有別樣的感情,可以說又愛又恨難以割舍。
    “洛陽,孝陽亭。。。。。。”劉琰咬著牙念叨出聲,隻片刻又半眯著眼睛嘿嘿嘿傻笑。
    楊豐滿頭大汗跑到門口,氣喘籲籲咽吞了下嗓子:“高並州使者又來了,我看怕要頂不住。”
    高幹不停派出信使告急,劉琰沒打算去救反倒問起徐輯:“修睦病情如何?”
    “家父,家父就在後麵馬上就到。”
    劉琰幹咳一聲,放下筆慢慢向門口走去,已經打算好繞過楊豐撒腿就跑,剛到門口就看見徐輯和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一起蹣跚走過來。
    劉琰有些不可置信看著那人,過了好一會才輕聲開口:“吉醫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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