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戰鬥在太行山上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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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庫房重地不能生明火,普回在堡壘中央空地上支起一口大鐵鍋,等水燒熱就提進庫房,十幾鍋送進去給折騰的滿頭大汗。司馬懿坐在鐵鍋旁邊,時而觀看曹性在城牆上往來調度,時而看向庫房虛掩的破門搖頭。
    感概很多人都四十好幾了還是一事無成,不怪他們不努力說到底是資源問題,出身貧寒注定無法做大事,沒有背景沒有財產沒有人脈,還有許許多多想不到的原因。這麽多年也不知道為了什麽忙碌,可能忙碌已經成為了麻醉自身的手段,明知道憑本事也沒用,到哪裏都一樣被看不起,可是不忙碌不努力又能去幹什麽?
    這次是頭一回和劉琰接觸,這人做事全憑本性不講世俗約束,除了精神有點不正常總的來說還湊合,性格裏有些像公孫瓚,還有點像呂布。司馬懿甩甩頭覺得自己比喻得不恰當,公孫瓚和呂布是想融進士族圈子裏,不成功才變成那樣,他們那是無奈,不得不瘋狂行事。就連董卓也是一樣,袁槐是董卓恩主,董卓剛進京可以說是跪舔袁家,別管他目的是什麽,心底裏他是真心希望能進入那個圈子。
    劉琰不一樣,她就是圈子裏的人,司馬懿相信不來蹚高幹這渾水,劉琰單人獨騎去許縣照樣能混得風生水起,公卿什麽嘴臉大家清楚不就是那點兒事嗎。也不用擔心過去那些齷齪,不是曹操大度既往不咎,隻要你真心在公卿圈混吃等死,人家事那麽多肯定懶得理你。
    其實有把柄抓在曹操手裏你反倒安全了,有坦途為啥要走荊棘?隻能用劉家人骨髓中的痞子精神來解釋,正亂想著庫房門打開,劉琰紅光滿麵伸個大大的懶腰,朝普回招招手示意他過去,沒等人家站穩就騎上脖頸興奮的大呼小叫。
    司馬懿拍拍屁股幾步趕上去:“壺關雖險實則上黨已是死地,返回朔方便就此沉淪,為大勢計您真該考慮我的提議。”
    “我偏不,駕!駕!”劉琰笑著拍打普回腦殼。
    普回臉上並不高興,好像還有些生氣:“我不是牲口,是夥伴。”
    “我是你媽!”劉琰低頭伏在普回耳朵旁邊:“再敢忤逆等出去弄死你。”
    司馬懿搖頭笑了笑:“智,可欺王公不可欺匹夫之義;力,可得天下不可得匹夫之心;養士以公為師,好善而忘勢。。。。。。”
    “滾!”劉琰怒不可遏,指揮普回大步跑遠。
    二十幾部攻城器械燃燒了兩個多時辰,到半夜還能看見明火閃爍,曹操不願意繞路去打堡壘正門,雲梯井欄還有鵝車都在山口準備運進來,與其攻擊堡壘正門成全劉琰的威名,不如等器械運到再打不遲。
    堡壘前麵雜七雜八的殘骸已經涼透了,雙方都百無聊賴的枯坐對望,先前匈奴人在城牆上來回跑動還射冷箭,曹軍不甘示弱,拚湊了一輛簡易木架子站在上麵和城頭對射。有一天突牆上突然沒了動靜,安靜的好像一個人都沒有,曹軍懷疑對方逃跑,派出幾個人剛摸到城門洞就被亂箭射回,等到匈奴人吃過午飯才跑上城牆連射箭帶辱罵。第二天守軍又沒了動靜,曹軍派人再次摸到城門洞,不出意外又是一頓亂箭。時間久了曹軍覺得沒意思,算了愛幹啥幹啥吧,反正到了下午匈奴人還會上城牆發泄一番消化食兒。
    今天和往常一樣過了中午堡壘上不見一個人影,接連三天每天都是如此曹軍都習慣,不過今天不一樣,一座新井欄運抵隘口,等裝好井欄射冷箭的就換成我們了。等到下午曹軍弓手爬上井欄才發覺異常,城牆上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曹軍斥候湊到牆底下對麵也沒有反應,壯著膽子進到堡壘中仔細搜索這才知道全跑了。
    從火堆燃燒的狀況判斷撤離發生在黎明時分,在庫房裏看到一個大澡盆,光線昏暗隻看看裏麵滿滿一盆水。天井關隻有堡壘裏有水井,曹操喝水也需要節約,手底下這些小兵早就口幹難耐了。
    侍從舀起水嚐了一口,帶著滿足的微笑看向曹操:“主公,很清涼。”
    曹操哦了聲也跟著品嚐一口,口感黏黏膩的像是酸奶酪還有股子皂角味,舌頭抿碎細渣表情顯得很怪異:“這是什麽水?”
    於禁也剛喝完,皺著眉頭咂吧味道:“井水放置過久,落上些渣滓不奇怪。”
    曹操哦了聲,扭過頭發現一雙小巧的圓頭鞋,整齊擺在床邊上金光閃閃,順手拿起壓在鞋底紙片開口念道:
    “金土見象山在天下,飛伏於艮全身遠害。否之匪人處不改操,於坤飛伏觀其泰來。”
    劉琰節選的是《京氏易》中天風姤金柅陰蕩降天山遁,陰長陽消遁入天地否,內象陰成否入風地觀三個卦象,曹操愣了片刻扭頭對眾將叫嚷:“她什麽意思?”
    別說眼前的將領,整個天下也找不出幾個懂《京氏易》的人來解釋,不過“金土見象”四個字倒難不倒讀書人,不會《京氏易》好歹《周易》都學過。所謂“金土見象”說的是“天地泰”一卦,其中的六個卦象都是吉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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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往大來,是不是說她得到足夠的利益要回去?”趙儼在澡盆裏掐起一隻髒襪子,看了眼還在不停滴水緊忙扔掉,手在麵前扇了扇似乎有什麽不好的味道。
    曹操微微頷首又立刻狐疑抬頭:“回去?回哪裏?她要經上黨返回朔方?”
    趙儼重新舀起一瓢水恭敬遞上:“出碗子城進入丹水河穀,北行突破上黨山口,回壺關匯合高幹殘黨,勢有不逮便返回河東明公不可不防。”
    上黨境內隻剩下朱靈在主持,既要包圍壺關還要防備丹河出口,劉琰出其不意突破丹河山口還真有可能跑到壺關,等曹操大軍從太行陘出來,她大可以順來時的路返回河東,真是如此倒好了,曹操也算達成占據上黨驅趕高幹的目的。
    曹操已經得到消息,高幹向西跑去函穀關一帶,就怕這小娘皮南下突破河內也跟著跑到弘農郡,倒不是說怕她鬧出什麽動靜,就是咽不下這口惡氣。
    “嚴令山口守軍仔細提防!”曹操舉起水舀子噸噸噸一口氣全幹進去,抿了抿嘴裏的碎渣怎麽砸吧怎麽不是好味道:“全軍向河內出發,進兵至洛陽一線封堵,可惡的小娘皮想找高幹沒那麽容易!”
    劉琰一幫人黎明出發不到卯時就來到聚壽山盆地,宋果提前來這裏幫著魯昔整備好戰馬正等著出發,見麵沒有過多寒暄曹性當先引路進入山穀。山穀小路越走越窄,很多地方僅有太行陘寬度的四分之一,隊伍排成單列行進長蛇般遊走其間時隱時現。
    走不多遠就看到頭頂半山腰一條彎彎曲曲、時隱時現的羊腸阪道,上麵積雪皚皚枯木茂密一路向北延伸過去,這就是通常所說的羊阪陘。曹操來時走的就是此路,不過個別地段被大雪封堵走不成了。
    山穀裏卻是另一番景象,一條溪流順著山穀流過幾乎沒有高低落差,溪流中的碎石給凍進冰層踩在厚雪上也不怕滑倒,曹性說的沒錯,山穀底下沒有多少灌木馬匹可以通過,半路看到不少曹軍經過時掉落的輜重車。
    剛出了穀地被一道山梁攔住,兩側穀底都是枯枝無法繞行,好在有曹性帶路,找到山梁一角的緩坡用了兩天時間翻越過來。大家在山梁上就看到下麵是一條南北走向的寬闊山穀,山穀中央有一條沒有完全結冰的激流,曹性指著前麵說這裏就是丹水河穀地。
    丹水河冰層很薄,透過冰層能看到下麵湍急的河水快速奔流,河水並不深然而河底碎石很多還有激流暗湧,誰都不敢冒風險強渡。還是要靠曹性這個本地人帶路,順著水勢朝南走出四十裏,找到一處淺灘淌著冰冷河水走過。
    在張背穀前紮營休息一天,養足體力的原因是張背穀沒有之前那麽好走,雖然仍舊是踏著封凍的小溪行進,可是兩側樹林逐漸茂密起來。匈奴人都穿著獸皮還勉強無恙,其餘人稍不留神劃破衣服就是一道血痕,現在劉琰是真不敢從普回身上下來了,身在高處不怕兩側的灌木枯枝就是風硬的厲害,凍的雙手雙腳都插進普回懷裏還是冷的要命。
    路難走還是一方麵,沿途總要停下查點人數,如果發現有人掉隊就得回去找,司馬懿想了個主意,反正前路不用翻山,幾人一組用長繩子串起來,誰掉隊立刻就會發現。除了走得慢點這主意效果出奇的好,出了張背穀和孤山穀兩座難走的峽穀,抬頭望著龍翔山算算時間比預計晚了整整三天,再多走兩天還沒補給就得殺馬充饑了。
    整個龍翔山北麵很陡峭,幾乎全是懸崖絕壁,偶爾有稍緩些的坡麵也長滿半人高的荊棘,曹性說山後麵就是修武,瞧這山如此陡峭肯定翻不過去隻能繞行。一路上除了睡覺劉琰就沒下過普回的肩膀。
    宋果伸手想幫一把:“還是換我吧,你背了一路該歇歇氣。”
    普回伸手一推:“別碰她!我力氣大著呢。”
    劉琰心裏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偷瞄周圍岔開話頭兒:“前麵是什麽山來著?”
    “龍翔山又叫黃龍山。”說著曹性訕笑:“除了我們當地人,一般沒人敢這麽叫。”
    劉琰不由皺眉,黃龍可是自己取的年號,真沒想到窩在群山裏,窩在山裏也就罷了,關鍵這山孤立突兀不成脈絡,背陷太行纏山鎖龍,麵朝平穀望川哭雁,怪不得遇事總是不順。要不改一改?今後年號換成青龍,對,現在開始就是青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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