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春山如黛草如煙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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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仰頭一臉混不吝:“跟你沒關係,老夫就當相國愛咋咋地!”
想幹啥就幹啥,這樣咱倆才叫對脾氣,劉琰連聲叫好:“曹丞相,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跑這一趟,其實也沒別的要求,我家在洛陽總被欺負,就是沒個實心人幫襯,我想,您舉薦孫威直任洛陽丞。。。。。。。”
“沒門,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好歹給個支持吧,我家都給欺負成什麽樣了,要不給個賊曹也行啊。”
曹操扭臉冷笑給出另一個建議:“檄曹多好啊,整天領著打手吆五喝六,誰欺負你家提棍就揍,多威風。”
“我咋沒想到,不但如此還能收安保費,丞相此言妙哉!”劉琰忽然興奮起來,講起話眉飛色舞。
曹操再次歎氣:“老夫肯對等麵談就是認可足下英雄,英雄人物眼光要放遠,要開闊,總盯著門前琳琅誠小氣些。”
劉琰鄭重點頭:“不錯,英雄當割據一方頤指氣使。”
總算講出點正經話,曹操板起臉正色道:“威碩要在何處割據?”
“曾經想過去關中,背靠屠各南奪巴蜀,西收雍梁東占商洛,預計五年左右呈強秦之勢二分天下。”劉琰說著攤開手掌作出抓握狀。
別管實際行不行至少是個正經規劃,忽然想起傳言曹操笑著調侃:“然後哩?公布僭越事實嗎?現在是黃龍幾年來著?”
“剛改過年號,當下是青龍元年。”似乎不想糾結這件笑話,劉琰搖頭擺手轉移話題:“現在不想了,當皇帝沒用,統一天下也沒用。”
當皇帝沒用你還偷偷登基?有軍隊有規劃不去執行糊弄鬼嗎?看似態度誠懇實際一句真話沒有,跟她認真探討純屬浪費精力,感覺空有一身蠻力卻打在棉花上。
曹操不想掰扯下去,點頭算是默認:“還有什麽條件一並講。”
“沒了。”
“沒了?”
“沒了。”
曹操手打桌麵難以置信:“你折騰這許久就為個洛陽檄曹?汝發癔乎!”
劉琰立即接口:“我沒病,有人有病,是心病,心病需要您來治。”
曹操嗯了聲半眯起雙眼:“誰叫你來?”
劉琰同樣半眯起雙眼:“不重要,回想一下官渡之後是不是很得意,馬上就要統一嘍,您想不想更進一步?”
“胡說,老夫是漢臣此生誌向不移!”
“這伎倆有用我也不會來,盤子這麽大總不能你一家都吃進去。”
曹操打死都不信榆木腦袋能講出來這些話:“是誰教你?這一路誰人為你謀劃?”
劉琰抿嘴猶豫一陣:“你我相交多年不妨直言相告,我大智若愚隱藏極深,立高觀下顯陽而伏陰,謀之擅者藏器於身待時而動。”
曹操嗤笑一聲:“就你?”
“兵法林林終歸一句,勝兵贏而後戰,敗兵戰而求勝。”劉琰迎著曹操驚訝的眼神,探手在身前連指:“夜渡滹沱河後西行南深澤四渡滹沱河,轉身四渡漳水南下,二繞大陸澤進趙國過邯鄲殺奔鄴城繞城一圈,夜晚撤軍返回淇園再入河內。”
曹操神色大變騰身而起:“汝身後之人為誰?!”
劉琰急的直敲桌子:“就是我呀,一直講實話怎就沒人肯信。”
不願意坦白就算了,曹操倒也痛快大手一揮:“老夫承認你很會挑時機,記住今日後你再無機會。”
隻一轉眼劉琰講話就變得語重心長:“孟德真誠坦蕩胸襟開闊,雄才大略不拘一格,雖有小汙不愧當世人傑,我,棋子罷了,何人不是棋子?今日我來,他日還有別人,哪有防賊千日的道理?四百年傳承遍布天下茫茫無算,讓一步,讓一步而已。”
曹操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打:“你知道老夫要做的是什麽嗎?你真能明白嗎?”
劉琰微微頷首:“我過去明白,現在同樣明白。”
“你明白個屁。”曹操長身而起走到牆邊,許久之後轉過身直視前方:“你連個屁都不如,就是一坨肮髒的臭狗屎,你們當權國家將萬劫不複,我絕不允許!”
曹操邊講話邊揮舞手掌仿佛想抓住什麽:“世道都被你們腐蝕透了必須推倒重來,我知道你會說寒門也一樣壞,都是為了向上爬都是為了壓榨百姓,但我要說兩者有本質區別!”
“區別在於向上爬需要過程,這個過程能讓百姓鬆口氣。”曹操仰起頭深深歎了口氣:“這是個循環,很殘酷,然而這是最優解。”
劉琰相當不服氣:“這不是你屠城的理由,嘴上一套背後一套借亂世爬到頂層,豪門寒門百姓都是你利用的對象,說到底還不是一樣自私自利。”
“袁紹行嗎?你行嗎?隻有我才能讓世道改變,也許存在大公無私的完人,但老夫不是,也不想成為那樣的完人。”
曹操目視遠方緩緩閉上雙眼,再睜開話語變得緩和:“你要孫威直保的是弘農夫人?”
曹操的注意力並不完全放在對方的回答上,包括他自己說出的話,和對方的反應在內都是他佐證的手段。和這種層次的人交流沒有機鋒可言,因為他自始至終都有自己堅定的判斷。弘農夫人僅僅是一個比喻,不是單指弘農夫人,這麽問就代表他已經明白了一切,那麽承認與否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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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琰也不打算隱瞞:“也保護我,屠各事了我便回洛陽,不想死總要招個實誠幫手。”
曹操被逗笑了:“你心還真大,一個孫伉就能保你不死?”
“要殺我現在就行,既然不殺就是放過,現在放過不代表以後放過,當然不是防你,隻是防備小人暗中下手。”
不用過多分析事實就是這樣,可以預見即將到來的統一戰爭會很順利,等到塵埃落定正需要保持社會穩定。劉琰本就海內知名又有袁氏家眷這個身份,來河北折騰一圈天下都知道是敵非友。
假如真去洛陽享福等於公開投降,為了宣傳和形象方麵考慮,對於投降的人不但不會動手相反還要給予保護。可是你手下什麽人都有,難保沒有人揣度上意暗戳戳的搞些小動作,按說沒有你首肯,估計欺負人有可能痛下殺手還談不上。所以劉琰說的小人指的未必是曹操的手下,當然不需要講的太透徹懂得自然都懂。
老夫可沒答應接受你的投降,小娘皮你還是太年輕太樂觀了,不過表麵上曹操還是裝作不解的模樣回複:“有我等在怎會如此悲觀?”
劉琰冷笑,笑中帶著怨氣:“靠你?靠你郭嘉怎麽死的?我是想他死,可我也怕,你們太忙雖然照顧得一時,可是往後怎麽辦?”
曹操緩緩坐下扭過頭去不想搭理人,郭嘉的死是心裏永遠的痛,這句話不但直擊痛點還說非常明顯,就差指著鼻子埋怨犧牲郭嘉換取支持。
劉琰偏過頭擠出幾滴眼淚:“我今年三十歲唐姬也快四十了,家裏還有個孩子總要為以後考慮,你當我願意來冒險?”
提起這茬兒曹操心裏就竄火:“別找借口忽悠人,你來添亂是事實!”
實話實說劉琰自己都不信,不信也得說因為這是此刻的真實的想法:“我不是說過嗎此一時彼一時,現在計劃變了,我不做軍閥隻想安生活著。”
“你到底?你到底。。。。。。”曹操蹙眉繼續開口:“你咋這麽矛盾啊?這不正常,你自己說我能信嗎?”
劉琰雙手捂住臉似乎很難過:“我一直生活在反複中,身份差異立場不同,知道是錯的還去做那是因為對自身有利,有時候找到了卻抓不住,因為前路困難所以不想去抓。”
曹操被直戳心窩徹底沉默了,世上沒有聖人隻有普通人,普通人的人性用趨利避害四個字形容在恰當不過,這句話說的是劉琰自己又何嚐不是在說所有人?
當初起家沒有得到家鄉一點幫助,因為是宦官之後老爹的官還是買來的,回家鄉招兵沒人理會,等到豫州刺史黃琬一聲令下,家鄉人跟攆狗一樣到處追打曹軍。入主兗州明麵上看是靠鮑信幫助,實際上沒有袁紹首肯曹操根本站不住腳。
此後一直以袁紹的附庸過日子,當時徐州陶謙是袁術的盟友,報仇隻不過是替老大排除異己的借口罷了,以當時曹操的實力打贏徐州也占不住,袁紹一定會派人接收地盤。袁術肯定不能容忍失去徐州,這場代理人戰爭勢必需要代理人參與,劉備為啥支援陶謙?因為劉備是公孫瓚的人,而公孫瓚是袁術的盟友。
曹操和士族的矛盾引發兗州變亂不假,這裏不討論其中的原因隻說一點,張邈和袁紹有矛盾同時張邈和袁術走的很近。是呂布還是別人占據兗州都不要緊,剪除袁紹羽翼對袁術有利就足夠了。也虧了有袁紹幫襯才能趕走呂布,也是因為兗州殘破,曹操才和同樣出身不好的荀彧搭上橋。
此後的事情一言難盡,總之這都十六年了河北河南兩地還沒占全,占有地盤也沒用,和過去兗州的情形差不多,外地士族想插手河北,因此和本地士族相互不對付,兩夥人有矛盾也有共同點,就是都看不上曹操。
問題終歸在出身上,士族的舊日故主不是皇帝就是豪門領袖,曹操想發展隻能依靠寒門的力量,除了寒門始終如一的支持,曹操怎樣做也換不來士族的真心。想換真心也簡單,拋棄寒門改投士族懷抱就能完美解決。
客觀形勢在發展也在變化,曹操在不知不覺間利用豪門的同時也在發展寒門,與其說曹操依靠一方,不如講他遊離在豪門和寒門之間尋求平衡。曹操不想拋棄寒門,因為寒門是理想的忠誠助力;也不願意倒向豪門,因為要實現理想必須限製豪門的發展。隨便拋棄一方或是倒向一方不是明智之舉,很有可能兩麵都得罪兩麵不討好。
曹操又想起方才自己的話,可不就是矛盾嘛,就是不正常嘛!誰都不願意處在矛盾中,但誰都沒有辦法擺脫這種撕扯,因為已經邁出很遠無法回頭。反正現在做不出來拋棄寒門討好豪門這種荒唐事,得遭受多大打擊才會行此下策!
想到遭受打擊曹操就鬱悶,劉琰不給個說法絕不幹休:“你擊殺張平陽怎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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