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春山如黛草如煙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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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眾人兵分兩路分別出發,五阮關眾人送別完畢王度拉過史路尋一個僻靜處,兩人對視一陣王度直截了當:“八達你講實話,這身華服哪裏來的?”
史路沒敢正眼看對方:“不是說過。。。。。。”
“你糊弄鬼呐!”王度一把扯住對方袖口:“往來何止千裏,大搖大擺裏外都穿蜀錦,你就不怕招賊惦記嗎?”
眼看被戳穿史路索性不裝了:“壽思我講實話,在鄴城暴露被華子魚要挾,這才不得已虛與委蛇。”
“為何不與我直言。”
“怕引起不必要的誤解。”
“眼下就沒有誤解嗎?”
史路表現的羞愧難當,跺著腳恨恨的開口:“我承認存在僥幸心理,但我保證沒有背叛任何人。”
王度朝對方肩膀狠狠揮出一拳:“你為什麽不扔掉!”
史路倔強的抬起頭:“白得之物為何不要?我問心無愧為何不穿!”說話間眼角含淚,咬著牙一字一頓:“我窮累了啊!”
王度抬起手半晌沒再打下去,歎息一聲之後緩緩低下頭:“這不是理由,你穿上這身衣服就是背叛,背叛了我們的理想。”
“理想?”史路笑容淒慘,搖搖晃晃走到一旁:“決定跟著劉琰咱們就沒了理想,你王壽思心裏想著百姓,那你還為她打仗?她是什麽身份你不知道嗎?她心裏有平民百姓嗎?”
王度仍舊執拗:“她知道苦是什麽滋味,我相信她不會沒良心!”
“她也享受過,隻要享受過就不會放棄,這一點我心知肚明。”史路搖著頭苦笑:“隻是出於憐憫不是真心,她的身份注定不會去改變現實,這和想不想沒有關係,她做不到!”
沉默良久王度才再次開口:“除了衣服還有別的嗎?”
史路輕笑:“良田萬畝宅院兩座,美女十名錢財過億。”
王度臉色鐵青,抬手指著對方氣的說不出話,史路卻笑的更甚:“你在五阮關安危無憂,我可是深入敵營危機重重,我不要行嗎?不要就死!”
刀架在脖子上任誰都沒有選擇,史路說了隻是詐降,從到來以後的表現看確實在為劉琰的安危著想。
設身處地換位思考也挑不出毛病,王度繼續問道:“他們什麽目的?”
史路麵色坦然立即回答:“華子魚不願意劉琰呆在冀州,這不符合士族的利益,我的任務是讓劉琰安全的離去,因為她是士族的刀,雖不鋒利但能使用。”
看來不似作假,王度點頭繼續問道:“以後呢?”
史路提起袍袖瀟灑一笑:“我人都出來了哪有什麽以後?白得一件華服還戲耍對方,難道壽思不誇讚嗎?”
“誇讚個屁。”
王度轉身走幾步又被史路扯住:“若你覺得礙眼,我便扔掉算了。”
王度扭頭冷笑幾聲:“穿著吧,免得眾人生疑。”
這件事屬於兩人之間的秘密,沒有傻到和霍奴趙瀆兩人明說,史路態度很坦然,幾次交流也沒看出什麽不對的地方。不過王度就此沒敢掉以輕心,帶著幾個人跑出八十多裏,確定山穀之外沒有曹軍蹤影才返回關城。
霍奴趙瀆不明就裏,主將反應過度倆人一同緊張兮兮,整天在關口各處尋查,生怕曹軍反身殺回來,直到月底周圍始終一片平靜,王度等人這才安下心來。
和幾人專注防禦不同,史路有事沒事總找守關的軍士喝酒,王度暗地打聽過,軍士們都說史主簿心裏煩悶,至於因為什麽煩悶就不知道了。得知多年的朋友得不到信任借酒澆愁,搞的王度心裏還挺愧疚,也許自己當真小題大做。
日子一天天過,這天入夜史路照常提著酒壺來到關口,軍正和幾名守衛早就等候在這裏,與往常不同,今晚幾個軍士的臉色都很陰沉。
一個老兵警惕觀察一番輕聲開口:“史主薄,我們老百姓出身低賤講話不懂輕重,就想多問一句,您給句實話講的可當真?”
“你該問它。”史路指著老兵前胸反問。
老兵不再說什麽,摸著懷裏拇指大的黃金緩緩點頭。
史路環顧軍士一圈:“你們記著不要亂跑,護緊我,還有,事成之後的賞賜我要拿大頭。”
“那是自然!”軍正點頭如啄米,拿的多未必是好事,史路這樣說就代表不會殺人滅口,否則沒必要提醒大家他要多分。
此後幾人坐在地上不再講話,默默的等待著前幾天約定好的時候。初春乍暖還寒,緊挨篝火也抵不住半夜寒風刺骨。月至中天史路朝軍正打了一個眼色,後者登上關牆不一會兒反身猛一招手,幾個軍士迅速跑到城門處,寂靜中吱吱嘎嘎的響動異常刺耳。
城門剛打開一半曹軍便衝進關口,重甲反射月色寒光閃亮,金鐵交錯碰撞烈烈作響,曹軍兵分兩路一路直奔小金城,一路衝向北口關。
十幾名曹軍簇擁一個重甲將領跑到史路跟前:“可是史八達?”
史路訕笑拱手:“可是張文遠?”
張遼點點頭,看向史路身邊幾名軍士:“必有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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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路數了數身邊人頭一個不少,此時他麵色陡然一變:“一個不留!”
史路下令曹軍不會聽,張遼就不一樣了,一聲令下幾個軍士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等人盡數倒在地上張遼才皺眉開口:“給我一個理由。”
“你不懂。”史路拍拍衣服上的浮灰,剛轉身又想起什麽俯身一具一具摸索屍體。
等黃金都找全了張遼還呆在原地沒動,史路著急了:“王度住處在前麵不遠,為曹公大事計文遠當速除之!”
北匈奴離開草原後鮮卑各部趁機占據漠北,到檀石槐這代統一鮮卑,好景不長子檀石槐死後兒子和連與堂兄魁頭爭奪繼承權爆發內戰,鮮卑分裂東西兩部,和連與魁頭年年爭鬥誰都沒能取得上風,導致鮮卑各部越發分離。
不就和連戰死兒子騫曼繼位,兩邊談妥在騫曼成年之前由魁頭監國,鮮卑內部剛得到喘息卻不料事情陡然變化,騫曼無法忍受被魁頭欺壓鮮卑人再次爆發內戰,這一次雙方的爭鬥更加激烈,再也沒有緩和的餘地。
去年曹操發布命令正式放棄雁門雲中等七郡,同時拋棄朔方、山西一帶本就被匈奴人占據的地區。將山西北部,河北北部都讓給了鮮卑人,從此這些郡縣不再是大漢土地,各處胡人以附庸形式服從中央。
土地不是平白無故送出去,鮮卑人得了土地搶到奴隸也會派人加入軍隊,這一舉動招致各方強烈反對,不過曹操頂住壓力,北方剛剛平定,和平與發展才是對外關係的永恒主題。作為大漢執政對維護和平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以土地換和平,全麵發展和周邊遊牧各部的友好合作關係,年深日久雙方互信不斷增強,利益融合持續深化,必定能走出一條睦鄰友好的康莊大道!
大漢麵積那麽大不在乎割讓一點貧瘠的土地,事實上割讓出去的郡縣已經被胡人占據,要拿回來勢必進入戰爭狀態,打起來不是一年半載能夠解決。主力軍隊不能總駐紮在邊境,經濟上負擔不起是一方麵,另一方麵統一才是當下第一要務,任何事都不能幹擾統一大業。在此之前,適當的讓出土地也好為和平發展爭取有利的外部環境。
至於土地割讓出去之後,生活在上麵的百姓就管不著了,又沒說不讓你們回內地,也派軍隊去接了,你們貪圖家當耽誤時間落下了那怨誰?國家大事這麽多,總不能沒完沒了的專門派軍隊接吧?
為防止胡人做大朝廷不是沒有對策,並不是一股腦將地盤全給出去,而是秉承以胡製胡的政策同時授予魁頭和騫曼地盤,魁頭占據代北和半個雁門郡,騫曼分到半個雲中郡和定襄,曹操故意沒有具體劃分其餘地盤,美其名曰不幹涉內政。
兩人本就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其結果正如所料,雙方為了地盤人口殊死爭奪,曹操在一旁穩坐釣魚台,今天給你糧食明天送他物資。很快兩個人反應過來,爭先向曹操表忠心隻求多得一些好處。
代郡局勢比較複雜,閻誌始終控製著馬城,西部鮮卑領袖魁頭以高柳為基地,和烏桓普富盧部結盟,兩人以治水分界河北歸鮮卑河南歸烏桓。漢朝按照鮮卑人風俗打扮,武斷的分成禿發和索頭兩類,當然這並不準確,其實就連鮮卑人自己都不能準確區分,很多其他草原人也自稱鮮卑,時間久也就將錯就錯。
劉豹死後拓跋詰汾跑到代郡,因為其在索頭十部中影響力很大,魁頭熱情歡迎還授予道人縣作為立足點。魁頭連單於都不是,拓跋詰汾出於無奈才來投奔不可能甘願受製,沒過多長時間曹操暗中拋來橄欖枝。
倆人是老熟人相互都了解,拓跋詰汾看出來這是分化瓦解的計謀,當即歡喜中計表示甘心做大漢的臥底。好處顯而易見,財富從內地源源不斷運來,道人縣都裝不下了。海量財物吸引很多部落來投靠,實力強對老主子魁頭的態度也沒以前恭順。
魁頭再怎麽說也是西部鮮卑領袖,區區索頭十部還沒放在眼裏,他明白拓跋詰汾隻是對手下展示威風,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公開對抗,因此隻要拓跋詰汾不去投靠和連,稍許忤逆隻當沒看見。
拓跋詰汾確實不敢和魁頭鬧翻,一切都是兩頭獲利兩麵不得罪的謀略罷了,道人縣與南部烏桓人就隔著一條治河,隨著部落規模擴大搶奪奴隸爆發衝突和糾紛在所難免。普富盧可不是魁頭,鮮卑人來惹事提刀就幹。
烏桓人投靠曹操雖然慢了一步可底子很厚,索頭鮮卑又不是都在代郡生活,大部分人在草原遊牧冬季才回漢地越冬。再說普富盧真正靠山是幽州劉珪,真要戰場上吃虧馬城的閻誌不可能眼看著不管。
也算拓跋詰汾踢到鐵板上,較量幾次眼看撐不住,想和談烏桓人不同意魁頭也冷眼旁觀,正無計可施曹操秘令到了。說是要截殺一個叫劉琰的小娘皮,劉琰是誰咱不管,曹操開出的價碼當真令人欣喜若狂。曹操承諾事情成不成都代表大漢授予平城,曹操說的話就是聖旨,管你是魁頭還是和連都是大漢附庸誰敢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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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是塊寶地,北控草原南抵馬邑,要農耕有田地要牧馬有草原,南北貿易盡享地利。立足之後向西占據定襄,漢人就是取之不盡的奴隸用之不竭的戰士,等實力暴漲再返回身拿下代郡,到時候魁頭和普富盧都無力抵擋。
不是沒擔憂,沒見過劉琰也聽說過她是劉靖的心頭肉,現在整個草原都知道藍眼睛的原型就是她!劉靖為了這個女人殺害劉豹,之後非要這個女人做單於,人要是發瘋做什麽事都不奇怪,傳言有鼻子有眼很多人都相信這是真事。
弄死她容易就怕屠各都尉發飆,可是平城的誘惑力太大,拓跋詰汾做夢都會笑醒,篤定拓跋氏龍騰之地就在平城,善加經營等待局勢變化,一旦中國有變後代入主也不是幻想。權衡再三決定接下這潑天富貴,有曹操在背後撐腰不怕劉靖打過來,是小酋長還是大單於就看這一回了!想到此處拓跋詰汾自嘲一笑,去他的單於我家要做皇帝!
彈汗山位於河北尚義縣紅土梁鎮與內蒙古興和縣交界處,因遠眺山體青色故而現代稱呼大青山。彈汗的鮮卑語意義不可考,據1930年《燕京學報》第8期解釋“彈汗”兩字意為白。筆者認為與其含混不清,不如取信彈汗山是白山的意思。
這裏曾經是檀石槐的王廷,鮮卑人內亂之後這裏變得沒有人在乎,隻剩莫鹿回部駐紮在山腳下挖煤煉鐵。走代郡去朔方必然在高柳翻越長城,去彈汗山找莫鹿回部購買補給,然後進入漠南草原向西一個來月就能回到朔方。
別的路躲不過定襄交戰區,就算一路沒人騷擾,時間上要多耗費一倍不止,拓跋詰汾自認沒有傻子放著好走的路不選。另外篤定劉琰會去彈汗山還有一個原因,莫鹿回部和莫家關係密切,按劉琰的性情一定會去玩耍一番。
拓跋詰汾想到過去和某位藍眼睛發生過交集,她就是劉琰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眾所周知劉琰和莫家有關係,具體什麽關係鬧不清楚總之很好,所以劉琰不可能在拔野頭當乞丐。退一步講有難言之隱,在拓跋部時幹嘛不說出來?憑莫家的實力老子百分百賣麵子。
拓跋詰汾收回心神仔細研究地圖,手指在馬城與高柳之間的長城口不斷遊移,不管是走馬城還是高柳翻越長城,之後都要進入群山間的百裏穀地,穀地西行穿過出口一馬平川不遠就是莫鹿回駐地。拓跋詰汾手指在出口處狠狠一按,你鬆懈的時刻就是我絕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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