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羯鼓琵琶響未休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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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合坡的山脊近似月牙形,圓弧形的後背向西麵拱起,狀似彎背的山脊下植被密布坡度陡峭難以攀爬。參合坡則是彎月的腹部,自西向東半人高的縱向土坎遍布緩坡,整片參合坡可以依照通行難度簡單的分成北、中、南三段區域。
北段尖頭處於月牙狀山脊的突出部,山脊從這裏朝南蜿蜒伸展,此處麵臨三麵緩坡看似防禦麵寬大,其實在攀登的過程中緩坡麵積會逐漸縮小,等敵人靠近山脊會赫然發覺攻擊麵變成一個點,因此鮮卑人要想從北端占領山脊並不容易。
南段的山脊和北段相似都處於月牙的一端,不同點在於山脊越朝南延展越發變得寬闊,山脊盡頭被一條百米寬的溝壑攔腰截斷。想登上山脊隻有一個方向,坡道狹小山脊卻麵積卻相對廣闊,因此成為最不容易攻擊的地段。
中段才是最容易攻擊山脊之處,山脊狹小軍隊隻能安置在又寬又長的緩坡上,緩坡一路朝東麵的平原延伸隨著高度緩慢下降最終與平原融合。坑窪土坎能阻擾攻擊,同樣也不利於防禦部隊左右支援。
存世的兵書劉琰能倒背如流,就因為熟悉所以才明白臨陣指揮不能靠那玩意。不怕豬隊友就怕瞎指揮,告訴底下人依托坡地打就行,至於怎麽排兵布陣還是別管了,交給熟悉貲奴的專業人士比較妥當。
檀拓和禿瑰雖然不是什麽名將,也是久經沙場的老手,兩人都認為這一戰不難打。但在作戰的細節上產生很大分歧。與做事穩妥主張固守待援的禿瑰不同,檀拓卯足勁勢必要在領導麵前表現一番,力主背靠有利地形打一場防守反擊的漂亮仗。
兩人都有道理反複爭執不下,最後官司打到劉琰這裏,各自陳述完理由站在一旁,那意思是都講完了怎麽打老大你說了算。
瞅向東麵坡底下剛剛到達的鮮卑人,劉琰清清嗓子:“貲奴的戰鬥力和他們相比如何?”
檀拓拍著胸脯保證:“我方強悍!”
禿瑰觀察一番山下的鮮卑人才回複:“依托有利地形,才能說不弱於對方。”
檀拓白了他一眼,抬手朝北麵一指:“主子,您看那片緩坡!”
北段防禦麵寬大,其中一麵正對中段的緩坡,檀拓的計劃是親自率領四千人防禦北段,等到時機成熟順著緩坡發動夾擊,不說全殲對手至少也能大勝一陣。
禿瑰則率兩千人防禦南段緩坡,那邊容易防禦兩千人足夠牢牢控製在手裏。防守之外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南段坡下有條窄溝是劉琰西逃的必經之路,防禦的同時也要兼顧不要被斷掉後路。
“你有把握嗎?”劉琰沒有明確表態而是開口詢問禿瑰。
禿瑰撫胸承諾:“不支援其他位置,僅說防禦在下有把握。”
“隻能選擇突破中央,其他位置他們啃不動,相信對麵也知道時間不多。”檀拓說著再次抬手指向劉琰身後:“您的將旗就是最明顯的指示!”
劉琰親自指揮四千貲奴排列在中段緩坡上,沒有軍旗就找一塊白綢高高豎起,白色在草遊牧民族眼裏當於大漢的黑色,是高貴和吉祥的象征,通常也是戰場上單於位置的標記。檀拓猜的不錯,劉琰這樣做就是為了吸引敵人的注意。
禿瑰總是有些不安,他還想最後努力一次:“這一戰隻需防禦就能獲勝,沒必要冒險,不如穩妥起見在下同您交換位置。”
檀拓像是被踩到尾巴怒斥道:“你是什麽身份,竟敢要求站在單於白旗下麵指揮戰鬥?!”
此時他眉毛豎起,氣鼓鼓的指著禿瑰聲音尖利:“打仗哪有不冒險的?咱家主子橫行冀州宰殺張繡,是單挑!單挑!就問天下誰能相比!”
“哦吼吼吼,就你猴精。”劉琰抬手遮住口鼻發出一陣得意的輕笑。
像是被睿智的領導揭穿小伎倆,檀拓手撫後腦嘿嘿嘿傻笑,這是他的招牌動作,以自身的尷尬取悅上級,在憨厚背後是無形的諂媚。
從山脊朝下走不多遠就是貲奴們的隊列,他們身上沒有甲胄,幾乎所有人都舉著一副巨大的矩形木盾,沿著緩坡排列出十幾個錯落的橫陣,矩形方陣加上長方形巨盾重疊在一起好像密集的魚鱗。他們身後山脊頂端就是白色的旗幟,想要突破到白旗跟前非要像剝洋蔥般一層層擊破不可。
好在貲奴普遍沒有甲胄,就北段坡地有兩百公雞美少年看起來還算精銳。對方打的什麽算盤鮮卑人心裏清清楚楚,這種地形換做誰都會采取夾擊戰術。明知道會被夾擊也得從中段山坡主攻,因為沒有時間慢慢磨,這就是陽謀叫人恨的牙癢癢還必須認命。
鮮卑人不免心中發苦,這次集合了平城所有的青壯年,三千鮮卑騎兵擔任主攻,沒辦法軍馬就吃剩下這麽多,剩下兩萬多步兵有甲的隻占三分之一,剩下的長矛刀槍凡事能殺人的就當做武器分發下去。
武裝力量統統拉上戰場平城也沒剩下一銖錢,拓跋詰汾連老婆的陪嫁首飾都拿來了,掏空家底就為現場撒幣鼓舞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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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為了統一戰爭順利進行扔下兩塊肥肉,代郡投喂給幽州,能不能拖延到統一戰爭結束就看魁頭的運氣。
另一個投喂給朔方,封官許願之後明麵上曹操成了中立一方,可暗地裏卻要鮮卑人拖住匈奴人,可以想見此戰之後劉靖該有多憤怒,正好避免他抽出手插足關中。
拓跋詰汾了解自己是什麽角色,他沒有退路,屍山血海也要打,既然要打那就拿出全力,最好能殺死劉琰激怒劉靖和鮮卑人死磕,殺不死也沒關係,劉琰活著效果也是一樣的。
肯定不能眼看著北麵衝下坡道夾擊自己,拓跋詰汾派出兩個兒子分別從南北兩端佯攻,能牽製多少算多少。自己則親自率領步騎兵一股腦衝上去,臨陣交戰計劃不如變化快,一切等打起來就看誰能臨機應變。
眼下剛過辰時,就是說中午之前有兩次攻擊機會,拓跋詰汾不打算耽誤時間,等軍隊排列好立即展開行動。步兵打頭騎兵在後披甲精銳步兵壓陣,三列橫隊密密麻麻邁上緩坡。距離五十步鮮卑人全部停止前進,奇怪的是沒有開弓放箭而是派人向貲奴喊話,其中還跟著幾個漢人現身說法。
你們這些奴隸聽好了,與其給匈奴人做奴隸不如加入鮮卑人,隻要交出劉琰咱們就不用打生打死,不但有錢拿還能做鮮卑人的大官,不信問問這些平城來的漢人。
消息很快傳到山脊上可把劉琰給嚇壞了,提起弓箭發現距離太遠,又不敢跑到貲奴中間去發箭。正在躊躇不定喊話的人卻撤退了,應該是發覺貲奴不為所動,鮮卑人覺得已經在對方心裏紮進根刺遲早爆發也不急於一時。
戰鬥之前拓跋詰汾騎馬順著隊伍邊走邊演說,這可是他引以為傲的主動技能,別說草原連中原漢地也沒幾個人擁有。
激情的演說極具煽動性,連拓跋詰汾自己都被感動的淚流滿麵,來到隊伍一側舉起長矛高聲呐喊:“威!”
老百姓掙紮在溫飽線上早把生死置之度外,隻聽說軍閥強迫百姓送死,現在大把五銖錢揣進懷裏,殺死一個敵人還有更多,就算死了家人也能得到撫恤。俗話說有錢能使磨推鬼,人早就給金錢衝昏了頭腦,愛死不死死了更好,省得留在地獄一般的世上遭罪。
“威!”上萬胡漢跟著發出震天怒吼。
坡上的貲奴也不甘示弱,不用誰下令也不需要指揮,一個比一個喊聲大,麵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沒有人不害怕,不能逃脫命運那就拚盡全力呐喊。不光能從氣勢上壓倒對方,身邊此起彼伏的怒吼聲還能壯膽,喊出來發泄出來之後死亡便也沒有多可怕。
成千上萬人鼓噪呐喊看劉琰直搖頭,膽怯都露出去了也沒必要阻止,再說也不能阻止。這也就是對戰拓跋詰汾這些土包子,對麵要換成幽州人興許會放聲大笑,嘲笑這整片戰場都是懦夫,全是草叉民兵沒有一支強軍。
呐喊足足持續半刻鍾,雙方嗓子都喊啞了,確實喊的過癮也實在喊不動,戰場忽然陷入一種怪異的沉寂,雙方都在等待也不知道因為什麽。
突然一聲尖利的鳴嘀乍響,緊跟著鮮卑人的箭雨鋪天蓋地落向貲奴方陣,貲奴舉起巨大的盾牌護住頭頂,箭矢落入魚鱗陣劈劈啪啪一陣亂響。眼見防護有效貲奴又開始興奮鼓噪,不少人撤掉褲頭朝敵人搖晃大白屁股。其實貲奴也沒什麽布料好扯,純屬做動作給對麵看,主打一個嘲弄敵軍鼓舞士氣。
鮮卑人心裏冒火,持矛步兵身後是密密麻麻的鮮卑弓手,憋足氣一步一步走上緩坡。坡道並不平坦,有很多半人高的縱向土坎和坑窪影響行進。矛手走走停停重新整隊,可不耽誤身後的鮮卑人射箭,他們走幾步便射出一輪箭雨,殺傷倒在其次主要為打擊對手士氣。
不用誰來提醒,拓跋詰汾早知道貲奴不但沒有甲胄,他們還沒有弓箭,因此鮮卑人可以大膽前進。步兵衝亂戰消耗一波,騎兵趁亂不斷撕扯直到打開口子,等到對麵體力不支後續精銳便可發起集團衝鋒一舉拿下山脊。
箭雨一撥接著一撥,這回貲奴沒有時間顯擺臀部,剛放下盾牌又立刻舉起,頂著箭雨等到對麵矛手進入十步左右。趁兩輪箭雨射擊的空隙,貲奴放下盾牌抽出投槍,一輪一輪投槍鋪天蓋地砸向鮮卑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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