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淚濕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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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已故的兄長就是再敬重,又如何抵得上父親對愛子的舐犢之情。
不論旁人。且說虞帝在見識了姚泓的狠辣與惡毒之後,他可以罔顧陳明這一外人的死活,卻不可不為女兒和外孫計。
虞帝明白,以姚泓的心胸,將來若是承繼大統,隻怕靜姝和孩子一個都別想活。
陳明眼中的渙散重新聚集起來,後元人口折了七成,現如今內政還不穩,豈非是天賜良機?
隻是大虞剛剛增征,士卒仍需要時間訓練,恐怕短時間內,難以對蒙古韃子用兵。
好在休養生息,大力繁衍,最少也需要二十年,方見成效,並不急於這一朝一夕。
想到這裏,他把西邊的事情先放一放,再次開口問道:“南邊呢?有南國的消息嗎?”言及此處,他心頭微微一顫,眼中似有悲傷。
“南邊依舊沒有什麽大動作,倒是大人讓我注意的那位士子張含,今年科考中榜,拔得頭籌,被授予了‘朝議大夫’一職,深受南廷倚重。”這次回應他的倒是龐博,看來暗衛的兩位首領之間各有分工。
陳明對此並不意外,“布衣才子名副其實。”他繼續追問道:“還有呢?”
龐博微微躬身,他有些不太明白陳明華裏的意思,“大人想知道哪方麵的?”
陳明眉頭微皺,臉上由溫轉寒,“聽說南帝今年春,新納了個妃嬪,姓段。”
“稟大人,此女乃是大理皇室後裔段雲興之女,年方十八,不僅容貌傾城,更精通書畫,尤其善舞。南帝楊安自納了她進宮以後,三個月未曾上朝。”
“三個月沒有上朝?”他低聲重複著龐博的話,麵上的寒意愈發濃鬱,“去民間搜羅一批美女過來,請幾個青樓的媽媽好好調教,待來年開春,給那南帝送過去。”
“是。”龐博垂手應道。
其後,兩人躬身退去。
陳明起身踱至窗前,望著兩人暮色中逐漸朦朧的的身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他身材修長,一襲靛青色錦袍襯得他愈發儒雅,若非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任誰都會以為他隻是個飽讀詩書的文人。
再聽到她的消息,陳明的心中還是難以避免地升起陣陣漣漪。
他原以為當初隻是因為劫後逃生,繃著的精神突然鬆了下來,內心空虛,才會與其生出一段孽緣。
一旦自己回到大虞,跌進妻子的溫柔鄉,就會忘了對方。
沒想到還是會時不時地想起她。
夜色漸濃,陳明的思緒卻愈發清晰。
他走回書案前,提筆蘸墨,在一張素箋上寫下幾行小字,然後喚來心腹侍衛:\"速將此信送至秦國公府上,切記親手交予他本人。\"
侍衛領命而去,陳明又取出一張信箋,這次的字跡更加謹慎:“....南帝荒政,民有怨聲,望顧兄抓緊時間操練兵卒,以待來日......”
寫畢,他將信箋封入蠟丸,藏入一個精巧的銅匣中。
這封信將通過秘密渠道,送往大虞境內某個不為人知的地點。
做完這些,陳明站回窗前,望著遠處廊下搖曳的燈籠,心中盤算著下一步計劃。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南朝錦華宮內,燭火通明。
薑楠斜倚在軟榻上,一襲白色裏衣襯得肌膚如雪。
婢女環兒站立一旁,欲言又止。
薑楠眨巴著一雙大眼,看了她一眼,“有什麽想說的,說吧。”
“娘娘,連奴婢都看得出來,宮中的妃嬪雖多,但陛下最喜歡的就是娘娘。可您為何...為何不願意與陛下親近呢?”環兒有些不解地道。
別宮的妃嬪都渴望著得到陛下的寵幸,可她的主子倒好,既不參加陛下的宴飲,也不迎合皇上的聖心。整日都沒個笑臉,麵上盡是清冷之色。
皇上令她侍寢,不是染了風寒,便是來了月信。如此這般,幾時方能懷上龍嗣,升為貴妃。
薑楠聞言,指尖輕輕撥弄著案幾上的青瓷茶盞,茶湯微漾,映出她半張朦朧的臉。
“環兒,你可知這深宮之中,最危險的是什麽?”她嗓音輕柔,卻透著一絲涼意。
環兒一怔,低聲道:“奴婢愚鈍……可是其他妃嬪的算計?”
薑楠輕笑,搖了搖頭:“是帝王的‘喜歡’。”
她抬眸望向窗外,夜色沉沉,無星無月。
“陛下的寵愛,就像這盞茶——”她指尖一鬆,茶盞墜地,碎瓷四濺,茶水蜿蜒如蛇,“捧著你時,溫香軟玉;可若他膩了,鬆了手,便是粉身碎骨。”
環兒驚得後退半步,慌忙跪下:“娘娘慎言!若叫人聽見……”
薑楠卻恍若未聞,赤足踩過滿地狼藉,雪白的足尖沾上褐色的茶漬。
“三年前入宮的林昭儀,曾連獲七日專寵,如今在冷宮咳血;去歲的陳美人,因一曲霓裳得了聖心,後來……”她頓了頓,指尖撫過妝台上的金簪,“聽說她投井那夜,陛下正在新選的秀女宮裏聽琵琶。”
殿外忽有夜鶯啼叫,淒清銳利。
環兒渾身發抖,卻見自家娘娘忽然轉身,燭光裏那張芙蓉麵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所以,本宮寧可做他心尖上一根拔不掉的刺,也不要當掌心裏那捧隨時會漏盡的沙。況且,現在朝野內外都在言陛下的不是,我作為妃嬪,理應規勸君王,讓他勤於理事,又怎可在後宮用些狐媚子的手段,與眾姐妹爭寵。”
“可是,娘娘...”
環兒還想說點什麽,但又被薑楠打斷,“好了,環兒。我累了,你退下吧。”
環兒咬了咬下唇,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卻不敢再多言。她低頭行了一禮,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內殿。
薑楠望著環兒離去的背影,眉頭微蹙。
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自從被冊封為貴妃,宮中的明槍暗箭便從未停歇。今日皇後又借賞花之名召見,言語間夾槍帶棒,讓她疲於應付。
薑楠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盞,杯中茶湯澄碧,泡發開來的茶葉如同有生命一般,直直地豎立起中,時而緩緩上升,時而又徐徐下降。
竟是君山銀針。
塵封的記憶湧上心頭,不知不覺間,淚水已濕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