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血腥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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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兩軍皆是愣了刹那。
缺口處煙塵未散,碎裂的磚石間尚蒸騰著灼熱的硝煙氣息。
隻聽虞軍陣中號角聲撕裂長空,蓄勢已久的虞卒如決堤洪流,向著那道致命的傷痕洶湧撲去。
遠處騎兵黑色的甲胄在衝鋒中鏗鏘作響,步兵緊隨其後,整個西麵戰場都因為這個缺口而沸騰起來了。
不用長官命令,城樓上的元兵已自發向此處靠攏。
兩軍短兵相接,展開貼身肉搏。
喊殺聲、兵器碰撞聲、戰馬嘶鳴聲交織在一起,震得人耳朵生疼。
不斷地有流血的身體從斷牆上方掉落。
初時,以虞卒的屍體居多。
但這並沒有嚇倒已在這座草原上屢屢建功的虞軍,反而他們通過踩著同袍的屍首更容易地爬上了城牆。
大戰進行到這個時候,不管是虞兵還是元卒,都已殺紅了眼。
缺口處瞬間化作血肉磨盤。
元兵如同被激怒的蜂群,不顧一切地湧向豁口,用長矛、彎刀和血肉之軀死死堵住虞軍狂潮的湧入。
他們居高臨下,占據著殘破的垛口和堆積的瓦礫,每一次揮砍、每一次突刺都帶著同歸於盡的凶狠。
初登城牆的虞卒立足未穩,便被數倍的刀鋒淹沒,慘叫著跌落。
然而,虞軍的洪流仿佛無窮無盡。
後續的士兵踩著腳下黏膩滑溜的、分不清是泥漿還是血漿的混合物,踏著層層疊疊、尚有餘溫的同袍屍體,嘶吼著向上攀爬。
他們眼中燃燒的不再是恐懼,而是被血腥徹底點燃的瘋狂火焰。
一個虞卒剛被長矛洞穿腹部,卻死死抱住矛杆,任由元兵拖拽,為身後的戰友騰出揮刀的空間;另一個則被砍傷了小腿,竟用手臂攬住元兵,一同滾落城牆。
喊殺聲幾乎要撕裂耳膜。
刀劍砍在鐵甲上迸出刺眼的火星,鈍器砸碎骨骼的悶響令人頭皮發麻。
羽箭在狹窄的豁口上方交織成死亡的羅網,不分敵我地墜落,不斷有人中箭,卻像毫無知覺般繼續揮動著武器。
就在這絞肉機般的混戰中,一名身披殘破劄甲、頭盔不知去向的元兵軍官,臉上橫亙著一條深可見骨的刀傷,鮮血糊滿了半邊臉,卻更顯得他麵目猙獰。
他嘶啞的吼聲在震天的喧囂中竟異常清晰:“頂住!用屍體堵!推下去!把他們推下去!”他揮舞著一柄崩了口的彎刀,身先士卒,如同磐石般釘在豁口最前沿,每一次格擋都震得手臂發麻,每一次劈砍都帶走一個攀上牆頭的虞卒性命。
他身邊的親兵一個個倒下,屍體迅速被後續湧上的士兵填補。
他們用盾牌頂著,用肩膀扛著,硬生生將一度被虞卒占據的豁口內側斜坡又奪回了一小半。
腳下的磚石被鮮血浸透,踩上去滑膩異常,每一步都像是在地獄的血池中跋涉。
“將軍!缺口太大了!他們人太多了!”一個滿臉血汙的年輕元兵帶著哭腔喊道,手中的長矛早已折斷,隻能用半截矛杆徒勞地戳刺。
那軍官猛地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眼神掃過城牆下方依舊源源不斷湧來的黑色浪潮,又回頭望了一眼城內升起的幾處濃煙——那是其他方向也在激戰的信號。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豁口內側堆積如山的屍體上,有虞卒的,也有元兵的。
絕望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心頭,但他咬緊牙關,將這份絕望化作更狂暴的戰意。
“多?!那就殺到他們膽寒!殺到他們填滿這個缺口!”軍官的怒吼壓過了金屬的碰撞,“想想你們的妻兒!想想我們的草原!元都破了,我們就沒家了!”
他猛地一腳踹開一個剛爬上來的虞卒,後者慘叫著跌落,砸倒了下麵一片。
不遠處,正指揮士卒進攻的李崇義,見到此幕,麵色一沉,對身邊眾人沉聲道:“傳令,凡斬殺此元將者,不論出身,皆封千戶!”
將軍的懸賞令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虞軍士卒眼中更熾烈的貪婪與瘋狂。
千戶之位!那是足以改變十代人命運的滔天富貴!
無數雙充血的眼睛瞬間鎖定了豁口處那麵殘破的元旗,鎖定了旗下那個浴血搏殺的猙獰身影。
那元軍軍官對此渾然未覺,或者說,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的彎刀再次狠狠劈下,將一個剛冒頭的虞卒連頭盔帶腦殼削去半邊。
滾燙的鮮血和腦漿濺了他一臉,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隻是嘶吼著:“推!用屍體堵!把他們砸下去!”
他腳下,幾具疊壓在一起的虞卒屍體被元兵合力當作滾木礌石,狠狠推下斜坡,砸得下方攀爬的士兵一陣人仰馬翻。
然而,虞軍的洪流並未因此停滯。
懸賞的刺激讓後續的士兵徹底拋棄了恐懼,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餓狼。
他們不再僅僅向上攀爬,而是開始用身體硬撞元兵組成的盾牆,用長槍從盾牌縫隙中瘋狂捅刺,甚至有人直接撲上去,用牙齒撕咬元兵裸露的手臂和脖頸,隻為在混亂中製造一絲靠近那麵旗幟的機會。
“殺了他!千戶是我的!”一個年輕的虞卒嘶聲力竭地喊著,他動作異常敏捷,竟踩著幾具屍體,從側麵一處尚未完全坍塌的垛口邊緣躍上了豁口內側。
他手中的長刀帶著一股同歸於盡的狠勁,直刺軍官的後心!
軍官仿佛背後長了眼睛,在刀尖即將及體的刹那猛地側身,讓過要害,長刀“噗”地一聲深深紮入他左肩胛骨下的甲葉縫隙。
劇痛讓他眼前一黑,但他手中的彎刀卻更快!
借著旋身的力道,彎刀劃出一道淒厲的弧光,精準地抹過了那年輕虞卒的咽喉!
熱血噴湧而出,濺了軍官滿頭滿臉。
那年輕虞卒眼中的狂熱瞬間凝固,化作難以置信的驚恐,隨即黯淡下去,身體軟軟栽倒。
“就憑你?!”軍官的聲音嘶啞如破鑼,帶著濃重的血腥氣,他反手一把抓住還嵌在肩胛骨裏的長刀刀柄,悶哼一聲,竟生生將其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