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諸臣誤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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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時分,軍事會議剛剛結束。
    柳乘風獨自走出大帳,仰望星空。
    韶州城在夜色中如同一頭蟄伏的猛獸,城牆上的火把如它的眼睛,冷冷注視著虞軍大營。
    \"柳將軍。\"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柳乘風轉身,看到司徒宇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裏。老將軍須發皆白,但腰板挺直,眼中精光內斂。
    \"司徒將軍。\"柳乘風拱手行禮。
    司徒宇擺擺手:\"白日之戰,老夫都看到了。\"他頓了頓,\"你可知為何昭王能料到城南偷襲?\"
    柳乘風苦笑:\"是我大意了,輕信了奸細。\"
    \"非也。\"司徒宇搖頭,\"昭王身邊有位謀士,名叫周隱,善用奇謀。此人原是南朝先帝楊平時期的兵部侍郎,後因罪流放嶺南,被昭王收留。\"
    柳乘風心中一震:\"司徒將軍對此地敵情如此了解?\"
    司徒宇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整個嶺南值得重視的人不多,這都是明麵上的事情。柳將軍急著立功,想打閃電戰,沒有做足準備。”
    柳乘風微微躬身,“老將軍教訓的是。”他想著己方兵力遠勝對方,便沒有命人仔細探查城中的布防和需要注意的人和事物。
    司徒宇拍了拍這位年輕後輩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沮喪,“好在今日城破是事實,即便今晚南軍重築城牆,也於事無補。”
    柳乘風點了點頭,“末將也是這樣想的。”
    夜裏五更天,正是人最困的時候,韶州城內外一片寂靜。
    守軍經過白日的作戰,已經疲憊不堪。
    昭王昨晚剛在府中宴請過周隱等心腹,慶祝此次擊退攻城。
    此刻是杯盤狼藉,在桌上相互枕藉著睡著了。
    突然,南城門外燃起數千火把,照得黑夜宛如白晝,柳乘風用手指著還未凝固的新牆,“李千戶,你他娘的新分到的大炮呢,給老子狠狠地打!”
    “是!”
    李沐白命令手下兵卒瞄準統領所指的方向裝好炮彈,“給我狠狠地打。”
    炮彈出膛的爆響將方圓百米的空氣震得粉碎,聲浪在城牆與地麵之間反複彈射,最後化作連綿不絕的悶雷在五髒六腑裏翻滾。
    \"轟——!\"
    南軍剛砌好的城牆轟然倒塌。
    第二發炮彈撕裂空氣的尖嘯接踵而至。
    那聲音像是千萬根繃緊的琴弦同時崩斷,又像地獄惡鬼貼著耳垂嘶吼。
    彈丸在飛行中擠壓出的真空隧道引發連環音爆,拖拽著白霧狀的尾跡撞向缺口處。
    瞬間無數的碎石向四周攢射開來,數十個離得近的南國兵卒登時中石倒地。
    連崩了五六發後,缺口處已變為一片廢墟。
    “將軍,炮壞了,不能打了。”李沐白向上司稟報道。
    “沒想到這射石炮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隻可惜不能持久。”柳乘風搖了搖頭,手指輕撫過炮身上那道細微的裂痕,“傳令,歩卒衝殺,拿下城池!”
    戰鼓如雷,號角震天。
    虞軍如潮水般湧向那道被射石炮轟開的城牆缺口。
    塵土飛揚中,柳乘風立於馬上,目光如炬地注視著戰場。
    城牆缺口處,南軍已經組織起防禦。
    箭矢如雨,衝在最前麵的歩卒紛紛倒下。
    隻可惜虞軍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很快攻守的兩邊就短兵相接。
    戰鬥持續到天明。
    驃騎將軍司徒宇手持長弓立在高台之上,緊盯著下方揮舞銀槍的少年。
    但凡是對其性命有潛在威脅的,都毫無意外會吃上他一箭。
    柳乘風遠遠看著這一幕,對身旁的副將道:“早聞驃騎將軍善射,果然名不虛傳。”他指著場上的少年,向自己的副將問道:“鐵柱,那是司徒家的後輩嗎?”
    趙鐵柱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宿罪剛醒的昭王倉促組織抵抗時,柳乘風已親率精銳攻入城中。
    巷戰異常慘烈,每一條街道、每一座房屋都有可能成為戰場。
    柳乘風騎馬在城中緩轡而行,所到之處敵兵紛紛倒地。
    \"柳乘風!\"一聲怒吼從前方傳來。
    柳乘風抬頭,看到昭王在一隊親兵護衛下,正朝他衝來。
    昭王身著華麗鎧甲,手持一杆大戟,眼中燃燒著怒火。
    \"來得正好!\"柳乘風大喝一聲,拍馬迎上。
    兩軍主將在街心相遇,刀戟相交,火花四濺。
    周圍士兵自動讓開一片空地,形成一個小型戰場。
    柳乘風刀法淩厲,昭王戟勢凶猛,兩人隻戰了幾回合,就因柳乘風身在馬上,占據優勢,昭王失手被擒。
    一個時辰以後,柳乘風站在城樓上,看著朝陽升起。
    趙鐵柱滿臉血汙地跑來:\"將軍,我們抓住了周隱。\"
    \"帶上來。\"柳乘風冷聲道。
    一個有些狼狽的青衫文士被押了上來,他昂著頭,毫無懼色。
    \"先生若願降我大虞,可饒你不死。\"柳乘風說。
    周隱哈哈大笑:\"柳乘風!你以為我是貪生怕死之輩嗎?你們這些北方佬,遲早會被趕回長江以北!\"
    柳乘風不再多言,揮手讓人把他押下去。
    他轉身望向南方——惠州,下一個目標。
    一個月後,南君楊安看著不斷從東南方向傳來的戰報,口中罵道:“廢物,都是一群飯桶。”
    底下肖典等臣子皆是戰戰兢兢,不敢開口。
    俄而,兵部又一名主司匆匆趕至,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過了許久,楊安似乎已經接受了形勢不如人的處境,漸漸平息了怒火,他低頭看向下方之人,“說吧!”
    “陛下,雲南...雲南的段侯爺反了!”
    楊安一拳砸在麵前的桌案上,“段雲興,他好大的膽子!”他轉頭看向身旁的老太監,“去把段氏那個賤人帶過來,朕要拿她祭旗。”
    老太監聞言,趕忙跪到地上,“陛下,一個多月前,奴才向您稟報過,宜妃她失蹤了!”
    這下眾人都明白了,原來是早有預謀。
    楊安氣得渾身顫抖,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老太監,又指了指守衛宮城的禁軍統領,再然後是為薑楠求過情的禮部尚書肖典和禦史大夫張含,又想到那位身在邊境仍和虞軍對峙的周雲青,滿麵悲涼,“朕自登基五載,逆賊直逼京師,雖朕薄德匪躬,上幹天怒,致逆賊直逼京師,然皆諸臣誤朕也。諸臣誤朕啊,諸臣誤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