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左上角的時鍾永遠停在3點21分。這是轉學到青嵐中學的第一天，我發現高二3）班的教室比正常教室多出一排座位。墨綠色課桌椅突兀地橫在教室後牆，桌麵上用修正液塗滿扭曲的&34；逃&34；字。
    &34；那是陳雨柔的座位。&34；前桌女生在作業本上潦草寫道，&34；千萬別碰。&34；她的圓珠筆尖突然爆開，藍墨水在紙麵暈成眼睛形狀的汙漬。我抬頭時，正對上前排男生後頸處蠕動的黑色血管。
    午夜12點，手機自動彈出未安裝的校園app。泛著幽藍光的屏幕上跳出提示：&34；今日值日生：林小滿&34；。當我念出自己名字的瞬間，走廊盡頭傳來濕噠噠的腳步聲。監控攝像頭轉動時的滋滋電流聲中，我看見監控畫麵裏的自己正在擦除黑板上的值日表——而現實中我分明躺在床上。
    第二天清晨，黑板左側出現了用血寫成的值日表。我的名字下方，陳雨柔的名字正一滴滴往下滲著猩紅液體。更詭異的是，所有同學都堅稱教室裏隻有六排座位。
    物理課上，老教授講解量子糾纏時突然癲癇發作。他抽搐的手指在黑板寫下&34；7=∞&34；的公式，粉筆灰在空氣中凝成陳雨柔的學生證照片。當我下意識摸向書包夾層，竟真的找到了這張本該在五年前失蹤的學生證。
    儲物櫃開始滲出海水是在第三天。鹹腥液體中混雜著水母觸須，櫃門內側布滿指甲抓痕。我拍下照片準備報警，卻發現每張照片的右下角都多出個穿校服的模糊人影。更可怕的是，手機相冊顯示這些照片拍攝於2018年9月17日——陳雨柔失蹤的那天。
    第四夜的月光是紫色的。我被某種力量牽引著來到教室，第七排課桌上擺著本泡發的物理習題集。泛黃的書頁間夾著張粒子對撞機設計圖，空白處寫滿&34；他們把我困在波函數裏&34；。當我觸摸到潮濕的紙頁時，整間教室突然灌滿海水。
    溺斃的窒息感中，我看見2018年的陳雨柔正在黑板演算量子隧穿公式。她的手指穿透固體牆麵，從平行時空抓來另一個自己填補失蹤的空缺。五年前的教導主任帶著研究員衝進教室，將尖叫的女孩塞進粒子對撞機的觀測艙。
    &34；實驗很成功。&34；現實中的班主任突然出現在身後，他的眼鏡片反射著冷光，&34；你是第七個觀測者，終於補完了疊加態。&34；走廊燈光開始頻閃，所有同學的麵孔都變成陳雨柔的模樣。他們脖頸處延伸出發光的光子纜線，連接著天花板上巨大的克萊因瓶裝置。
    我砸碎消防栓取出斧頭，卻砍不斷纏繞腳踝的概率雲。第七排課桌突然變成粒子對撞機的操作台，2018年的陳雨柔在顯示屏裏瘋狂敲打玻璃。當兩個時空的量子糾纏達到峰值，我終於看清那些&34；同學&34；的真麵目——他們都是陳雨柔在不同概率分支上的殘影。
    &34；殺死觀測者就能坍縮波函數！&34；五年前的陳雨柔在顯示屏裏尖叫。我舉起斧頭劈向操作台的瞬間，整間教室開始量子化坍縮。所有物質分解成閃爍的光點，在最後時刻，我看見無數個自己在平行時空做出不同選擇：有的按下自毀按鈕，有的轉身逃跑，還有的正在變成新的陳雨柔。
    晨光刺破迷霧時，我趴在正常的第六排座位上醒來。黑板的時鍾開始走動，前桌女生轉身遞來早餐：&34；新同學要不要嚐嚐抹茶麵包？&34；她手腕內側的黑色血管已經消失。但當我不經意看向窗外，發現操場旗杆上飄著件浸透海水的校服——那是陳雨柔失蹤當天穿著的款式。
    放學鈴聲響起時，新轉學生抱著教材站在門口。我看著他走向根本不存在的第七排座位，課桌麵正緩緩浮現出用修正液塗寫的&34；救&34；字。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校園app自動更新出新的值日表，我的名字後麵跟著八個陌生學生的姓名。
    走廊燈光突然變成詭異的橙紅色。在量子態的陰影中，我瞥見2018年的自己正隔著時空裂縫拚命搖頭。她的手勢在玻璃上投出細長的影，像是被囚禁在波函數裏的求救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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