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鏡中倒影的藍
    加長林肯駛入蘇式大廈地下車庫時，陳默掌心的u盤突然發出蜂鳴。後視鏡裏，女人指尖的藍寶石戒指閃過冷光，與車載屏幕上跳動的蘇式集團ogo重疊成詭異的符號——那是他在事故現場撿到的紙條邊緣，曾出現過的相同燙金紋樣。
    “家父不喜歡遲到。”女人的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麵，電梯鏡麵映出她左眼角的淚痣，陳默忽然想起蘇鬱的屍檢報告：無名指有長期佩戴戒指的壓痕，卻獨獨少了這顆致命的朱砂。電梯數字跳到39層的瞬間，他袖口藏著的微型攝像頭開始運轉，這是“暗巷”平台給他的最後一次任務裝備。
    董事長辦公室的胡桃木門打開時，檀香混著消毒水的氣味撲麵而來。輪椅上的老人眼皮耷拉著，像具被抽幹靈魂的皮囊，唯有盯著陳默的瞳孔裏泛著冷鐵般的光——那是在蘇鬱葬禮上，他不曾見過的清醒。
    “三個月前，你在事故現場撿走了什麽？”老人的聲音像砂紙擦過齒輪，女人遞來的平板電腦上，正播放著便利店監控的截圖：雨夜的陳默蹲在水漬裏，指尖捏著半張泛白的紙片。
    陳默的指甲掐進掌心。他記得那張被雨水泡軟的快遞單，收件人姓名欄的“蘇”字下麵，原本還有行被血浸透的小字，在他烘幹後顯形為“749保單換蘇鬱”。此刻他麵無表情地抽出信封裏的“證詞”，紙頁間卻藏著u盤的金屬棱角。
    “是張廣告單。”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裏回蕩，“您女兒出事那晚，我替人代駕路過中山南路，看見那輛奔馳失控前，有個穿黑雨衣的人敲過駕駛座車窗。”這是他從醫院監控裏截獲的畫麵：暴雨中，戴白手套的手遞出個黑色文件夾，車牌尾號749的車主接過後，方向盤突然向左猛打。
    老人的喉結滾動兩下，女人的高跟鞋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陳默餘光掃過辦公桌，玻璃相框裏的全家福上，蘇鬱穿著白裙站在噴泉邊，無名指空蕩蕩的——而眼前這個女人的戒指，正緊緊嵌在相同的位置。
    “所以你查了三個月。”女人忽然輕笑，指尖劃過平板電腦，屏幕切換成陳默在第三人民醫院撬開儲物櫃的監控，“保險櫃裏的保險單，受益人寫著‘蘇明雪’，而蘇鬱的死亡證明，是我父親親自簽的字。”
    陳默的後背撞上冰涼的書櫃。這個名字在他搜集的資料裏從未出現過，卻和蘇鬱的“蘇”姓嚴絲合縫。鏡中倒影裏，女人摘下藍寶石戒指，露出內側刻著的“x2024”——那是蘇式集團去年投產的基因編輯項目代碼，也是蘇鬱車禍前三天，在實驗室出入記錄裏最後出現的關鍵詞。
    “我是她的孿生妹妹，蘇明雪。”女人逼近時，陳默聞到她身上淺淡的消毒水味，和老人房間裏的氣味如出一轍，“三個月前，有人用我的臉出現在車禍現場，而真正的蘇鬱，此刻正在頂樓的培養艙裏。”她突然扯下左眼角的淚痣貼紙，光滑的皮膚上，本該是淚痣的位置，紋著極小的條形碼。
    警報聲就在此刻炸響。陳默懷裏的u盤劇烈震動，全息投影突然在空氣中展開，是他剛剛經過地下車庫時，微型攝像頭拍到的畫麵：幾個戴防毒麵具的人正用切割機打開他的電動車座，夾層裏藏著的、標有“蘇鬱dna樣本”的密封袋，正在強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
    蘇明雪的瞳孔驟縮。她突然按下輪椅扶手上的紅色按鈕，整麵書櫃向兩側滑開，露出通向天台的密道，而老人不知何時從輪椅上站起，手裏握著的醫用注射器裏，透明液體正隨著他顫抖的手腕滴落——那是陳默在醫院檔案裏見過的、用於抑製基因排異的抑製劑。
    “他們來了。”蘇明雪抓起他的手腕就跑，高跟鞋在金屬樓梯上敲出急促的鼓點，“蘇鬱的‘死亡’是場交易，用我的臉換她的命，可有人不想讓她活過28歲生日——就像1997年那場‘意外’，沒讓我活到滿月。”
    天台的風卷著暴雨灌進口鼻，陳默看見直升機的探照燈正從雲端壓下來，機身側麵印著的“太平間”三字，和他在事故現場撿到的保險單上的ogo完全一致。蘇明雪突然從領口扯下項鏈，那是枚嵌著碎鑽的u盤，和他手裏的一模一樣：“去頂樓101實驗室，培養艙密碼是蘇鬱生日倒寫，還有——”她把戒指塞進製服口袋，指尖在他掌心快速劃過，“749車主的真實身份，在第三人民醫院停屍房的第49號抽屜。”
    直升機的轟鳴聲蓋過了她的後半句話。陳默在探照燈掃來前翻上欄杆，暴雨模糊了視線，卻清晰看見蘇明雪轉身時，白大褂下露出的後腰，紋著和蘇鬱屍檢報告裏相同的胎記——蝴蝶形狀的紅色印記，隻是這隻蝴蝶的翅膀上，多了道手術刀縫合的疤痕。
    當他順著消防管道滑向101實驗室時，聽見頂樓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響。密碼鎖的藍光映出他顫抖的指尖，輸入“0”的瞬間，身後的安全通道突然傳來皮鞋聲，帶著某種機械的卡頓感——那是他在便利店監控裏聽過的、穿黑雨衣的人特有的腳步聲。
    培養艙的燈光亮起時，陳默屏住了呼吸。透明液體中漂浮的女人，麵容和蘇鬱的葬禮遺照分毫不差，隻是左腕內側，紋著極小的條形碼，和蘇明雪撕下淚痣後露出的一模一樣。而在培養艙下方的金屬托盤上，靜靜躺著半張快遞單，收件人姓名欄的“蘇”字下麵，終於看清被雨水洇開的完整字跡：
    “蘇明雪收——附：749保單與蘇鬱的替換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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