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停屍房的條形碼
    消防管道的鐵鏽混著雨水灌進袖口時，陳默的指尖已按在101實驗室的密碼鎖上。身後的腳步聲突然消失，隻有通風管道裏傳來金屬摩擦的輕響——像某種機械關節在扭轉。他猛地轉身，夜視鏡裏，穿黑雨衣的人正倒掛在天花板的消防噴淋管上，白手套指尖的手術刀反射著密碼鎖的藍光，刀柄刻著極小的“x”標誌。
    培養艙的玻璃在密碼輸入的瞬間亮起，陳默撞開安全門的刹那，手術刀擦著他的發梢釘進牆麵。艙內的蘇鬱睫毛顫動，左腕條形碼在液體中泛著熒光，而托盤上的快遞單右下角，壓著張泛黃的照片：1997年的產房裏，護士抱著兩個女嬰，其中一個繈褓邊緣繡著“蘇明雪”，另一個手腕纏著寫有“蘇鬱”的標簽，卻在拍照瞬間被人用袖口遮住了臉。
    “你不該來這裏。”機械音從黑雨衣下傳來，那人落地時膝蓋發出詭異的卡頓，陳默這才看清他鞋底沾著的不是雨水，而是停屍房特有的福爾馬林氣味。微型攝像頭突然傳來電流聲，車載屏幕的畫麵裏，地下車庫的切割機已經切開電動車座，密封袋裏的dna樣本正在融化，藍光中浮現出“x202403”的編號——和蘇明雪戒指內側的刻字完全一致。
    陳默抓起培養艙邊的滅火器砸向監控，在黑雨衣者衝來時滾進密道。密道牆壁嵌著數十個玻璃罐，每個罐子裏都泡著帶條形碼的蝴蝶標本，標簽上的日期從1997年開始，每隔五年就有新的標本，最近一個標注著“2024.04.07”，蝴蝶翅膀上的縫合疤痕和蘇明雪後腰的紋路分毫不差。
    天台的直升機正在迫降，探照燈掃過密道出口時，陳默發現牆上刻著密密麻麻的日期：1997.04.17蘇明雪“死亡”）、2012.04.17蘇鬱第一次進實驗室）、2024.04.17？）——距離今天隻剩九天。他突然想起蘇鬱的屍檢報告，死亡時間被精確到2359，正是4月7日的最後一分鍾，而蘇明雪說“有人不想讓她活過28歲生日”，蘇鬱的生日是5月17日，28年前的1997年，她本該在5月出生，卻在4月就被“死亡”。
    密道盡頭通向電梯井，陳默扒著纜繩滑到39層，董事長辦公室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響。輪椅翻倒在地，老人的白大褂撕裂，後頸處露出金屬接口，而蘇明雪正被兩個戴防毒麵具的人按在碎玻璃上，她扯掉的淚痣貼紙粘在老人腳邊，下麵的條形碼正在滲出熒光血。
    “他們要銷毀所有‘失敗品’！”蘇明雪看見陳默時突然笑了，指尖向辦公桌下的暗格點了點，“1997年，父親用基因編輯技術製造了我們，蘇鬱是‘正品’，我是備用的‘容器’，每年生日都要抽取我的骨髓給她續命——直到去年，有人用749保單換走了她的‘死亡’，條件是讓我代替她被銷毀。”
    暗格裏躺著本病曆，1997年4月的記錄寫著：“雙胞胎女嬰二號蘇明雪）出現基因排異，啟動‘蝴蝶計劃’，將她的免疫係統嵌入姐姐體內，備用器官培養艙編號x202401。”陳默翻到最後一頁，2024年4月7日的備注欄：“蘇鬱培養艙能源即將耗盡，需在4月17日前完成意識轉移，否則兩個容器都會失效。”
    防毒麵具後的人突然舉起注射器，陳默抓起桌上的藍寶石戒指砸向監控，戒指內側的“x2024”在落地時裂開，露出藏著的微型芯片——裏麵是1997年的監控錄像：護士抱著蘇明雪走出產房，拐角處被穿黑雨衣的人攔下，嬰兒繈褓裏掉出的，正是陳默在事故現場撿到的快遞單。
    電梯叮的一聲在39層打開，穿黑雨衣的機械音再次響起：“陳先生，第三人民醫院停屍房的49號抽屜，躺的是您父親。”陳默的瞳孔驟縮，他終於想起父親臨終前反複念叨的“749保單”，和蘇鬱車禍現場的車牌尾號相同。老人趁機撲向暗格，卻在觸到病曆的瞬間，後頸的金屬接口突然迸出火花——他早已是具被意識上傳的機械軀體。
    “去停屍房！”蘇明雪扯掉防毒麵具人的電源線，趁亂把芯片塞進陳默掌心，“4月17日是我們的真實生日，也是蝴蝶標本的更新日，他們要在蘇鬱意識轉移前銷毀所有證據——包括你父親當年參與‘蝴蝶計劃’的屍體。”
    地下二層的停屍房泛著腐臭，陳默的工作牌刷開49號抽屜時，冷凍櫃裏的屍體穿著白大褂，左腕內側紋著條形碼，編號x202400——比蘇明雪的x202403早了三個編號。屍體口袋裏的工作證顯示，他是蘇式集團1997年的基因工程師，姓名欄被燒毀，隻剩“陳”字邊角。
    抽屜底部壓著張x光片，顯示胸腔裏嵌著金屬蝴蝶形狀的支架，和密道裏的標本一模一樣。陳默突然想起父親生前總說胸口疼，臨終前抓著他的手在紙上畫蝴蝶，當時他以為是臨終幻覺，現在才明白，那是基因編輯留下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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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報聲再次響起，這次是從培養艙方向傳來。陳默的u盤突然自動播放，是暗巷平台發來的加密信息：“蘇鬱的‘死亡’是蘇式集團和太平間組織的交易，用替死的‘容器’換取基因編輯技術，而你父親當年篡改了交易內容，在蘇鬱的培養艙裏藏了‘意識備份’——現在，太平間的人要奪走這個備份，因為他們真正的目標，是讓1997年就該‘死亡’的蘇明雪，徹底取代蘇鬱活下去。”
    監控畫麵裏，培養艙的蘇鬱睜開了眼，瞳孔是和蘇明雪一樣的冰藍色，而穿黑雨衣的人正用手術刀劃開她的手腕，條形碼下露出金屬接口——原來真正的蘇鬱，早在多年前就被改造成了半機械體，所謂的“培養艙”，不過是維持意識的容器。
    蘇明雪突然衝進停屍房，她的白大褂被血浸透，後頸處的條形碼正在剝落，露出下麵真正的皮膚——那裏紋著完整的蝴蝶，沒有縫合疤痕。“他們激活了蘇鬱的機械防禦係統，”她把陳默推向安全通道，“1997年的手術其實失敗了，我才是真正的蘇鬱，而他們培養的‘正品’，不過是裝著我意識副本的容器！”
    安全通道的鐵門突然關閉，陳默從門縫裏看見，蘇明雪走向穿黑雨衣的人，主動伸出手腕：“帶我們去頂樓，我要親自看看，28年前被你們偷走的人生，到底藏在哪個培養艙裏。”黑雨衣者的手術刀在她條形碼上停頓兩秒，突然轉向自己的手腕，劃開後露出相同的蝴蝶胎記——原來他也是“容器”，和蘇明雪一樣，是被製造出來的備用體。
    當陳默終於爬上頂樓時，培養艙群正在啟動自毀程序，藍光中漂浮的“蘇鬱們”逐一破碎，每個容器底部都刻著不同的編號：x202401到x202407。蘇明雪站在中央的主控台前，屏幕上顯示著意識轉移進度，目標位置正是陳默掌心的u盤，而倒計時顯示：000959——4月17日0點整，蝴蝶標本的更新時刻。
    “他們想讓我的意識永遠困在容器裏，”蘇明雪按下紅色按鈕，所有培養艙的藍光突然匯聚成蝴蝶形狀，“但你父親留了後手，真正的蘇鬱，一直活在1997年那個沒被銷毀的備份裏——就在你撿到的快遞單裏，那張紙其實是意識存儲介質，而你，從撿到它的那天起，就成了唯一能激活她的鑰匙。”
    穿黑雨衣的人突然舉起注射器刺向蘇明雪，陳默本能地將u盤砸向控製台。藍光爆炸的瞬間，他看見所有條形碼同時亮起，停屍房的父親屍體、密道的蝴蝶標本、蘇明雪的後腰，還有培養艙裏的蘇鬱，都在藍光中連成同一個基因鏈——原來他們都是“蝴蝶計劃”的產物，用基因編輯製造的備用容器，而真正的“本體”，早在1997年就該死去。
    最後一道藍光湧入陳默的掌心，他聽見蘇鬱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和蘇明雪的聲線重疊又分開：“4月17日零點，基因鏈會自動重置，幫我們毀掉所有容器，包括你體內的——”她的話突然被直升機的炮火打斷，太平間的標誌撞破玻璃，而老人的機械軀體正從廢墟中站起，後頸接口連接著培養艙的主係統。
    陳默抓起蘇明雪衝向通風管道，懷裏的u盤突然發燙，顯示出父親臨終前的留言：“749保單不是死亡證明，是意識轉移協議，當年我把你母親的意識藏在了蘇鬱體內，現在該讓她回家了。”下方的停屍房傳來抽屜打開的聲響，陳默知道，那是父親的屍體在啟動自毀程序，就像所有“失敗品”該有的結局。
    當他們在天台邊緣看見第一縷曙光時，蘇明雪突然摘下剩下的淚痣貼紙，露出真正的左眼角——那裏沒有條形碼，隻有和蘇鬱遺照上一樣的淚痣，而她的瞳孔，在陽光下漸漸變成和陳默相同的深褐色。“1997年的暴雨夜，”她望著遠處駛來的警車，“護士把真正的蘇鬱遞給你父親時，我抓住了她的手指，那是我第一次觸碰陽光，也是最後一次。”
    陳默的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暗巷平台發來新任務：“保護蘇明雪，她是‘蝴蝶計劃’唯一的幸存者，也是打開1997年基因庫的鑰匙。”他望著蘇明雪走向直升機的背影，突然發現她白大褂下的蝴蝶胎記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他掌心u盤相同的藍光紋路——原來在意識轉移的瞬間，他們的基因鏈已經悄然連接。
    停屍房的警報終於停止，49號抽屜緩緩閉合，陳默知道，父親留下的不隻是秘密，還有28年前那個沒被銷毀的希望。當直升機的轟鳴聲漸遠，他低頭看著掌心的快遞單，收件人姓名欄的“蘇”字突然完整顯現，下麵的小字在晨光中清晰如昨：
    “蘇明雪收——附：用我的人生，換你一次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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