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珞渝詭咒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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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血色婚禮
    珞巴族的婚禮像團燃燒的火,在晨霧未散的穀地裏炸開。林非白的登山鞋踩著新鋪的杉樹枝,鼻尖縈繞著鬆針與青稞酒的香氣。達瓦穿著繡滿太陽紋的藏青氆氌,胸前掛著十二顆野豬牙,正用長刀“波日”劈開象征吉祥的柏木,火星濺在阿依的珊瑚頭飾上,映得少女的臉頰比嫁衣上的朱砂紋還要紅。
    “麥德家的公子和伍布家的姑娘。”紮西湊過來耳語,手中的弓箭特意卸下了毒箭,“三年前達威長老反對這門親事,說血統不純會觸怒山神——現在長老死了,達瓦終於能娶阿依了。”少年獵人的目光落在林非白胸前的數碼相機上,突然緊張地拽了拽他的袖口,“你可別拍新娘的臉,珞巴女人的魂魄會順著鏡頭跑掉的。”
    火塘上的銅壺“咕嘟”作響,巫師紐布的學徒次仁正在主持“那尼”儀式。七隻染著雞血的山雞被擺成圓圈,雞頭全部朝向尼波神山。林非白注意到,次仁手腕上係著與紐布相同的蛇形銀鏈——自從紐布被囚禁後,這個十六歲的少年突然開始主持部落儀式,而他正是達瓦的親弟弟。
    “交杯酒!”村長達瑪的喊聲響起,阿依雙手捧著塗滿酥油的木碗,碗邊用炭筆描著與尼波台相同的蛇紋圖騰。達瓦剛要接過,林非白突然看見碗沿的酥油層下,隱約浮動著幾點青黑色斑點——那是達謝毒素特有的絮狀沉澱。
    “等等!”他衝上前握住達瓦的手,“碗裏有毒!”
    周圍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阿依的手劇烈顫抖,木碗“當啷”落地,青稞酒在泥地上蜿蜒成蛇形。達瓦的臉色瞬間鐵青,胸口迅速浮現出網狀青斑,與達普、達威的死狀完全一致。他想開口,卻從嘴角溢出黑血,手指著次仁胸前的銀鏈,發出含混的“尼波……尼波……”
    “山神降罰了!”次仁突然搖動銅鈴,七隻山雞同時驚飛,其中一隻徑直撞向火塘,翅膀上的雞血潑在達瓦胸前,竟形成與石棺圖騰相同的紋路。阿依尖叫著抱住新郎,卻發現他的瞳孔正在迅速收縮成豎線,如同達威長老死時的模樣。
    林非白蹲下身,用試管取了些地上的酒液。紫外燈照射下,青黑色熒光驟然亮起——正是達謝毒素的反應。更詭異的是,達瓦右手緊攥著半片銀鏈,鏈節上刻著與紐布地窖石棺模型相同的符文,而他左腕內側,不知何時出現了蛇形刺青,與五十年前瑪嘉麗的照片完全一致。
    “阿依姑娘,”他轉向渾身發抖的新娘,“達瓦的刺青是什麽時候有的?”
    阿依抬起淚眼,喉間發出啜泣:“上個月他說去神山打獵,回來就……”她突然注意到達瓦手中的銀鏈,瞳孔猛地收縮,“這是次仁的!三天前他說丟了護身符……”
    次仁的銅鈴“當啷”落地。少年巫師的臉在火光下忽明忽暗,林非白看見他後頸處有塊新鮮的擦傷,形狀與紐布地窖石棺模型的銅鎖完全吻合。更關鍵的是,達瓦腰間的熊皮箭囊裏,插著一支刻紋竹箭——箭杆上的蛇紋比之前的更淺,顯然是剛刻上去的。
    “達瓦哥中了鬼箭!”紮西突然指向尼波神山方向,雲霧中隱約浮現出箭簇形狀的光影,“看!山神的箭在天上!”
    林非白舉起數碼相機,鏡頭裏的“鬼箭光影”其實是陽光穿過雲層時,被某種金屬裝置反射形成的投影——就像紐布地窖裏的竹片機關。他突然想起,次仁今早曾背著個神秘的藤箱,說是“裝山神的禮物”。
    “搜他的箱子!”林非白衝向次仁。少年巫師轉身就跑,卻被紮西的絆索絆倒。藤箱摔開的瞬間,裏麵掉出七支未塗毒的竹箭、半瓶青黑色液體正是紐布配方中的達謝毒液),以及一本破舊的英文筆記本——封麵上印著“john sith, 1947”。
    “次仁是紐布的孫子?”紮西驚呼,“可紐布爺爺沒有兒子……”
    “約翰隊長的後代。”林非白翻開筆記本,裏麵夾著張全家福:中年紐布摟著漢族妻子,旁邊站著十歲的兒子——次仁的父親。1990年的日記記載:“達瑪村長要把神山賣給開發商,他們不知道石棺裏還埋著七罐尼波毒氣,當年父親的探險隊留下的……”
    阿依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達瓦的屍體在她懷中抽搐,胸口的青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林非白注意到,死者舌尖呈紫黑色,這是中毒後常見的症狀,但更奇怪的是,他後頸發際線處有個針孔狀傷口,周圍皮膚微微紅腫——像是被某種細小的毒針注射過。
    “除了達謝毒,還有別的毒藥。”他掏出便攜式驗毒試紙,蘸取傷口滲出的組織液,試紙瞬間變成深紫色——這是眼鏡蛇毒的反應。紐布的配方筆記裏曾提到,混合達謝漿與蛇毒能延長潛伏期,但眼前的中毒速度卻快得反常,顯然凶手用了高濃度的純蛇毒。
    次仁突然掙脫紮西的控製,衝向擺放“尼波柱”的祭壇。林非白看見他從柱基的暗格裏掏出個金屬小瓶,瓶身上的米字旗標誌與紐布地窖的毒氣罐完全一致。當次仁擰開瓶蓋時,青黑色毒氣湧出,在陽光下形成蛇形光影,正是達瓦死亡時村民看見的“山神顯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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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都要死!”次仁的聲音帶著哭腔,“麥德貴族當年殺了我奶奶瑪嘉麗,現在又要賣神山,我要讓尼波的箭射穿所有背叛者!”他轉向阿依,眼中充滿恨意,“你明明是伍布的女兒,為什麽要嫁給麥德的達瓦?你父親當年就是被達威長老害死的!”
    阿依的身體猛地僵住,手中的珊瑚頭飾“啪”地落地:“原來你早就知道……我父親的左臂蛇形刺青,就是被達威長老砍斷的。”她望向達瓦的屍體,淚水中竟帶著釋然,“達瓦說要帶我離開部落,去縣城開民宿,可我知道,他父親就是當年參與人祭的麥德……”
    婚禮現場陷入死寂,隻有火塘的火星劈啪作響。林非白終於理清關係:次仁作為紐布的孫子,繼承了約翰隊長的科學知識與珞巴族的複仇使命,而阿依的真實身份是伍布奴隸)後裔,與麥德貴族達瓦的婚姻本就是一場悲劇。達瓦的刺青和銀鏈,證明他早已被次仁選為“第七個祭品”。
    “次仁,”林非白慢慢靠近,“你爺爺紐布已經被囚禁,他不想讓你重蹈覆轍。石棺裏的毒氣隻會害死更多人,包括你自己——”
    少年巫師突然冷笑,從懷裏掏出個青銅羅盤,正是達普死亡時攜帶的那枚:“五十年前,我爺爺的父親約翰用這個羅盤定位石棺,現在我要用它完成‘反向祭祀’。達瓦是第七個祭品,當他的血染紅尼波柱,山神就會永遠沉睡——”
    話音未落,達瓦的屍體突然發出“咯吱”聲響,被毒箭“釘”在尼波柱上的姿勢竟與達普如出一轍。阿依驚恐地發現,丈夫胸前不知何時多了支刻紋竹箭,箭杆上的蛇紋圖騰正在吸收鮮血,變得愈發鮮豔。
    “看!山神接受了祭品!”次仁指向神山,那裏騰起比以往更濃烈的紅霧,“七罐毒氣已經全部打開,接下來——”
    他的話被一聲槍響打斷。村長達瑪舉著獵槍站在木樓陰影裏,槍口還冒著青煙:“夠了,次仁。你爺爺當年沒告訴你,當年英國人留下的毒氣,早就被我父親藏在了尼波柱的基座裏。”他走向祭壇,踢開次仁掉落的毒氣罐,“達威長老反對開發神山,達瓦要帶阿依離開,他們都該死——但神山的秘密,隻能由麥德貴族守護。”
    林非白終於明白,達瑪村長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紐布和次仁以為自己在複仇,卻不知達瑪早就利用他們的行動,清除反對開發的勢力。達瑪腰間的黑熊牙護身符打開,裏麵藏著半張地圖,正是石棺密室的入口坐標——與次仁筆記本上的標記完全吻合。
    “你早就知道紐布的計劃。”林非白握緊數碼相機,“達普、達威、達瓦,他們都是你借刀殺人的棋子。而你真正的目的,是找到石棺裏的英國生化武器,賣給開發商當‘山神詛咒’的噱頭。”
    達瑪的槍口轉向他,臉上露出獰笑:“漢人學者比我想象的聰明。不過沒關係,第七個祭品本來就是你——”
    他的話突然卡住,視線落在林非白身後。紮西正舉著弩弓,箭頭對準他的眉心:“放下槍,達瑪叔叔。你昨天去紐布爺爺的地窖,我都看見了。”少年獵人的聲音在發抖,但弩弓穩穩當當,“你拿走了最後一罐尼波毒氣,對不對?”
    婚禮現場的氣氛劍拔弩張。阿依突然撿起達瓦手中的銀鏈,鏈節上的符文在火光下閃爍,竟與尼波柱上的雕刻一一對應。她望向次仁,眼中的恨意已變成悲涼:“原來我們都是祭品,無論是麥德還是伍布,在山神的詛咒裏都逃不掉……”
    尼波神山的紅霧此刻已漫到村口,帶著刺鼻的苦味。林非白突然想起紐布配方筆記的最後一頁:“當七罐毒氣全部釋放,尼波神山會變成真正的地獄——但隻有點燃石棺裏的‘達謝火種’,才能淨化毒氣。” 他轉向次仁,大聲喊道:“石棺裏的青銅羅盤!它能反射陽光點燃達謝樹脂,就像你爺爺當年實驗的那樣!”
    次仁眼中閃過希望,他抓起達瓦手中的箭,衝向停在村口的越野車——那是開發商派來的考察車,車頂上正架著巨大的反射鏡。林非白明白,次仁想利用鏡麵聚焦陽光,點燃石棺裏的達謝樹脂,從而中和毒氣。
    “攔住他!”達瑪的槍口轉向次仁,卻被紮西的弩箭射中手腕。獵槍落地的瞬間,阿依突然撲向達瑪,從他腰間扯下黑熊牙護身符,裏麵掉出的不是地圖,而是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達瑪摟著紐布的兒子次仁的父親),兩人站在石棺前,手中拿著英國探險隊的毒氣罐。
    “你父親當年和紐布是同夥!”阿依的聲音在顫抖,“你們早就知道石棺的秘密,卻假裝反對開發,其實是想獨吞神山的寶藏——”
    她的話被神山方向的巨響打斷。次仁成功將反射鏡對準石棺,青銅羅盤在強光下迸出火花,達謝樹脂燃燒的劈啪聲中,青黑色毒氣開始迅速消散。林非白看見,石棺內部刻著的蛇形圖騰,在火光中竟組成了“stop”的英文單詞——這是約翰隊長五十年前留下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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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瓦的屍體在此時緩緩滑落在地,胸前的毒箭早已斷裂,露出下麵的塑料箭簇——原來次仁在最後時刻替換了致命的毒箭,他真正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借“血祭”引發達瑪的暴露。少年巫師跪在達瓦身邊,輕聲說:“對不起,表哥,隻有這樣才能讓達瑪露出真麵目……”
    血色婚禮最終在消防車的鳴笛聲中落幕。當林非白收拾相機時,發現達瓦死亡瞬間拍攝的照片裏,尼波柱的陰影中站著個熟悉的身影——紐布巫師,他不知何時掙脫了囚禁,正對著石棺方向比出珞巴族祈福的手勢。而在他腳邊,散落著七片完整的烏都鳥羽毛,每片羽根都係著代表原諒的紅繩。
    這晚,林非白在筆記本上寫下:
    1. 達瑪村長的真實身份:麥德貴族後裔,與紐布家族早年合謀守護石棺,後因利益誘惑背叛。
    2. 次仁的“血祭”實為苦肉計,目標是逼出達瑪,保護神山不受開發商侵害。
    3. 達瓦的刺青與銀鏈:次仁提前布置的“祭品標記”,利用部落信仰製造心理威懾,而非真正殺人。
    火塘的餘燼閃爍著微光,遠處傳來次仁主持淨化儀式的銅鈴聲。紮西突然推門進來,手裏捧著個包裹:“給你的,阿依姑娘說這是達瓦準備的新婚禮物。”
    林非白打開層層獸皮,裏麵是支精致的竹箭,箭杆刻著珞巴族的太陽紋,而非蛇形圖騰。箭羽間夾著張紙條,用漢字寫著:“帶我們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但別讓神山忘記我們。”
    窗外,尼波神山的紅霧已完全消散,露出五十年前英國探險隊刻在岩壁上的字跡:five us, nibo. 月光照亮石棺方向,次仁和阿依的身影正跪在那裏,像兩株紮根在故土的達謝植物,在風雨中搖曳卻始終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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