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蔓腦袋一空，抱在懷中的文件“嘩”撒了一地。
    坐在椅子背後的奚河翻了個手，玻璃珠在他的手中起落，落地窗透進來的光，折射其中，在空中閃爍跳墮，一把被他住，死死握在手中。
    椅子轉了個麵，那張極致俊美如天使的麵龐出現在了魯蔓的麵前。
    這張臉，魯蔓不會忘記，多少次，因為這無辜動人的麵孔，讓她在管教時心軟。
    隻是如今褪去了記憶中的稚氣，如同進化完成的完全體，更加無懈可擊。
    “你把齊總怎麽樣了?”魯蔓的聲音顫抖著，手緊抓著邊上的沙發扶手才勉強可以站住。
    奚河咧嘴一笑，如野狼露出白色的獠牙：“魯蔓姐姐，許久不見我都忘記了，我從前多麽喜歡看你這樣受驚又脆弱的樣子。”
    “你……”魯蔓隻覺得羞辱，“他是你爸爸，你知道的。”
    “哦，你是說那個把我圈禁在南陵的那個人嗎？”奚河的嘴上揚著帶著笑意，但是眼神已然陰冷入骨，“很早我已經放棄做個孝順兒子了，不然，此刻的我，已經和那個自殺的廢太子一起，埋葬在南陵被人遺忘了，不是嗎？”
    “你父親從來都是想救你，奚河，他已經老了，放過他吧。”
    “哦，你真的很在意他，比我都在意，比齊飛都在意。”奚河說到齊飛的時候，眯了一下雙眼，“很好。”
    他站起身，如野獸逡巡在魯蔓周圍，抬起手伸向她的腰間：“你真想救齊東郡的話就不要動。”
    魯蔓的眼淚簌簌地落下，知道奚河的每句話都是真的，不敢有一絲動彈。
    “你知道我喜歡什麽。”奚河說著，手懸空順著魯蔓曼妙的曲線遊走著，漸漸往下，忽然一把伸進了她的外套口袋，取出了手機，向腦後一丟，隨著刺耳的碎裂聲，他那惡魔般的低語再次響起，“我喜歡服從測試。魯蔓姐姐，服從我，就和當年你做的一樣。”說著，又從她的身上搜出了車鑰匙，丟進了一旁的碎紙機，機器的齒輪貪婪吞噬著卻卡在了正中，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魯蔓的臉已經變得蒼白，極度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我是被迫的，這些年我盡心盡力照顧齊總都是為了贖罪。”
    “到現在你還在欺騙自己。承認自己想得到齊東郡有這麽難嗎？你很清楚我逃走的後果是什麽。”
    “殺了我吧，讓這一切都結束！放過齊總，他沒有做錯任何事！”
    “殺了你？那會一點樂趣都沒有。”奚河說著，抓住了她的手，此時，屋外驚雷乍響，奚河帶著瘮人的溫柔口吻，拉著她朝屋外走去：“還記得我們常玩的那個遊戲嗎？”
    聽到“遊戲”兩個字，魯蔓仿佛被那驚雷劈中一般，驟然睜大了驚恐的雙眼，拚命搖頭：“不，不要！”
    然而她無助的求饒隻會讓奚河更加興奮：“噓……聽話，不乖的話我就生氣嘍。你知道，這個下雨天，是我等了很久的。從前在南陵的禁閉所，我們經常這麽玩對嘛？”他說著他哼起了隻有他們兩個人聽得懂的兒歌。
    不知道為什麽，魯蔓放棄了掙紮，仿佛從前嚐試過無數次的逃避，都無濟於事，起初的驚恐此時變成了絕望，任由奚河拖著她進入了花園。
    “我在這裏埋了彈珠，你可以開始挖了，什麽時候挖到了，我就什麽時候放你走。”
    “不然你就會殺了齊總，我知道！當年，那些人都是這麽死的。”魯蔓在大雨中瑟瑟發抖，奚河用這種方式把殺人的負罪感轉嫁到了她的身上。
    “知道就好，那還不抓緊，這次給你多少時間呢？這樣吧，一個小時，你每提前一分鍾找到，我就給齊東郡多一天活命的時間，怎麽樣？”奚河樂在其中，甚至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門口廊下，欣賞起魯蔓狼狽的樣子。
    這種被驅使的焦慮，一下子侵襲了魯蔓的全身，時隔多年，她依然沒有辦法抵抗。
    她瘋了一樣在被雨水打濕的泥地裏尋找著彈珠。
    她知道，每次奚河都不會把彈珠埋得很深，就和逗貓逗狗一樣，總留下點蛛絲馬跡，讓她以為馬上就能找到，卻拚盡了全力也找不到。
    除了奚紫雲的死，隻有魯蔓知道，那些意外死在南陵的護士、保安，都是奚河的傑作。
    “你從來沒有告訴齊東郡，你不像其他人，能堅持把照看我的工作堅持下來，是因為接受了我的測試吧？他還以為是你馴服了我，可憐的老頭。”奚河的聲音穿過嘈雜的雨聲，在魯蔓身後傳來，“你猜，如果讓他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像一隻狗一樣聽我的指揮，他會作何感想？！”
    魯蔓不敢頂撞，隻是屈辱地咬著嘴唇，在被雨水與淚水模糊的視線裏，艱難地尋找著彈珠被藏的地方。
    手指被雜草、碎石劃得刺痛，但她顧不上了。
    她之所以服從，是因為奚河無數次用行動告訴她，他說的都會做到。
    如果她不能在一個小時內找到彈珠，齊東郡就真的會死。
    ……
    痛苦的記憶，讓魯蔓劇烈地抽搐起來，一個響指的聲音，鍾葵將她從催眠中喚醒。
    魯蔓沒有意識到，自己對鍾葵講述了整個過程。
    “十分鍾，你提前了十分鍾找到了彈珠。”鍾葵的聲音傳來，在魯蔓漸漸清晰的視線裏，那張美如瓷娃娃的臉替代了腦海中不堪回首的恐怖記憶。
    魯蔓用自己紅腫的十個指頭抓著頭發，眼淚奪眶而出，陷入了深深的自責：“我真的是太沒用了！”
    “如果你這麽想，那就正中奚河下懷了。”鍾葵說道，“十天的時間，足夠了。”她站起身，走到邊上倒了一杯水遞給魯蔓。
    魯蔓捧著水杯，因為顫抖，杯中的水麵蕩著微型的漣漪。
    “我跑出來的時候，他說如果要齊總活著，就得帶把彈珠交給齊飛……”魯蔓說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環顧四周，問鍾葵，“齊飛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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