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裏拖著沉重的步子，將兩大袋年貨甩在茶幾邊上，疲憊地癱倒在沙發上，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你過個年帶這麽東西回來？”
    淩久時說道。
    “你是不知道，我哥非讓我帶的！十斤肉啊！！”
    他指著茶幾上的一大塊兒用塑料袋包裝的東西說道，
    “我讓他郵過來，他非說不一樣。你說這哪兒不一樣？！是摻我的汗水更香了嗎？”
    旁邊的易曼曼皺了皺眉，嫌棄地瞥了眼程千裏。
    “說話能不能別這麽惡心啊？”
    “嫌惡心是吧？那你都別吃啊！”
    易曼曼雙手抱胸，故意抬高了下巴。話音未落，易曼曼已經眼疾手快地把肉全部端走。
    “那我可都得吃了。”
    “嫌惡心還吃……”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目光追隨著易曼曼走進廚房的身影。
    這時，終焉像隻歡快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馬尾辮在身後晃來晃去。
    程千裏剛想開口叫住她，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是悶悶地歎了口氣，整個人陷進沙發裏，臉上寫滿了失落。
    客廳角落，陳非翻看著手中的平板電腦，屏幕藍光映在他嚴肅的臉上。他抬起頭，看向倚在另一旁沙發上的阮瀾燭，問道，
    “易曼曼過門的時間快到了，要跟著進去嗎？”
    “你帶他過門吧。他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照顧好他。”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卻隱隱透著一絲擔憂。
    陳非心領神會地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起，叮咚聲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程千裏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彈起來，跑去開門。是譚棗棗裹著毛茸茸的圍巾出現在門口。
    “大明星來嘍～”
    程千裏這麽說著將人迎進了客廳。
    ……
    終焉正踮著腳，趴在易曼曼肩頭，好奇地盯著案板上的生肉。
    “曼曼哥，你要拿這肉做什麽吃的啊？”
    易曼曼握著菜刀的手頓了頓，刀刃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嗯……煎吧。三分熟的……應該會很好吃。”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裏閃過一絲狂熱，仿佛已經嚐到了鮮嫩的肉汁。
    終焉歪著頭，眼神清亮如小鹿，卻在說出的話語裏藏著不易察覺的鋒芒。
    “那不行啊！這肉被程千裏抱過來，雖說洗洗還能吃，但總歸是有過明顯溫差的！曼曼哥，這種肉可不能夾生吃啊！會吃壞肚子的！全熟吧！那樣更好吃，更有嚼勁……像吃人肉一樣。”
    最後幾個字，她的聲音輕得如同羽毛拂過耳畔，卻像根細針，精準地紮進易曼曼心裏。
    易曼曼握著菜刀的指節突然發白，低垂的眼眸藏不住翻湧的情緒。
    終焉將他的反應納入眼底。
    “那哥哥做好了叫我，我先回房間啦～”
    “……好。”
    易曼曼頭也不抬地應道，刀鋒不斷起落，剁碎的肉末飛濺在圍裙上。
    直到他突然回過神，才猛地停下動作，後知後覺地發現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後頸。
    ……
    客廳裏，譚棗棗清了清嗓子，剛說出“威福利山療養院——”，淩久時的手機突然響起尖銳的鈴聲。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他身上。淩久時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眉心微不可察地皺起，按下接聽鍵的瞬間，熊漆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在寂靜的房間裏回蕩。
    他的目的依舊，是想讓淩久時加入到x組織，還清楚的知道了他們這一次要過的門是威福利山療養院，還說什麽他的妹妹蒙蒙也會進這扇門。
    終焉倚在樓梯扶手上，雙手抱臂聽完這段對話。
    自從在雪村遇見x組織的人後，她對 x 組織的人就毫無好感可言，甚至可以說是厭惡。在她眼中，那群人不過是一群自以為是、狂妄自大的蠢貨罷了。
    然而，有一點始終令她感到困惑不解。x組織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麽？難道真的跟淩久時帶回來的信息一樣，他們僅僅是想將這個遊戲做大做強嗎？這個解釋在終焉看來實在有些牽強。
    她實在難以理解x組織的真正意圖，但同時，她也懶得去深究其中緣由。
    在她的觀念裏，這個遊戲是否傳播開來、是否會對他人造成傷害，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畢竟，以她的實力，無論是通關遊戲還是在門內生存到最後，都並非難事。而且，她向來不大在乎他人的看法和生死。
    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來到了黑曜石，結識了這群人，終焉恐怕真的會如那些人口中所說，變成一個毫無人性的冷酷人類。
    她轉身上樓，心裏想著，隻要自己能通關，其他的都與她無關。
    然而，當她推開臥室門的刹那，一道刺目的白光毫無預兆地亮起。
    終焉本能地抬手遮擋，下一秒，整個人就被吞噬在光芒中，隻留下空蕩蕩的房間。
    ……
    ——————
    天已經黑了，時間也來到了晚上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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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棗棗拍了拍大腿，這才開始講述她所收集到的資料。
    “威福利山療養院，是位於漂亮國的肯塔基州，曆史上很有名的！成立於1910年，是為了應對當時嚴重爆發的結核病。但裏麵的病人……據說死了超過八千個！”
    “最詭異的是這裏麵還死了名女護士，就是從502號病房跳樓自殺的！死的時候還懷有身孕，不過沒有人知道這個孩子是誰的。”
    淩久時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
    “502這個房間是個知識點……記下來。還有呢？”
    阮瀾燭抬眼看向譚棗棗，目光銳利如鷹。
    譚棗棗縮了縮脖子，眼神有些躲閃。
    “我，我不知道了。我的眼睛電腦看多了，疼。”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試圖掩飾自己的心虛。
    阮瀾燭重重地歎了口氣，身子往後靠著，語氣慵懶又嚴肅。
    “後來，有個病人逃出過威福利山療養院，是通過一個隧道。這個隧道應該就是門的所在。”
    說著說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麽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論壇上，有個俄羅斯人分享過這扇門，我找到了他。本來約定好見麵，卻不知怎麽聯係不上他了。有點詭異。”
    沒一會兒，手鏈開始閃光，他們要進的門已經來了。
    就在阮瀾燭、淩久時和譚棗棗剛進門的同時，程千裏慌慌張張地從樓上衝下來，腳步淩亂得差點在樓梯上絆倒。
    他滿屋子亂竄，聲音裏帶著哭腔。
    “陳非哥！陳非哥！出事了！”
    陳非從樓上探出頭，手裏還拿著手機，顯然剛才是在打電話。
    “幹什麽？”
    “陳非哥！小焉不見了！我打她電話也打不通，說是什麽……不在服務區！”
    程千裏緊緊抓著自己的雙手，急得眼眶通紅。
    “啊？她不是在和易曼曼做吃的嗎？”
    陳非快步走下樓。
    程千裏急促地喘息著。
    “是曼曼哥找我的！他說一開始是小焉讓他做好了就去叫她，但曼曼哥去她臥室時不在，發了消息也不回，一打電話就說什麽不在服務區！曼曼哥也出去找她了。”
    程一榭聞聲趕來，聽了他們的對話，眼神中滿是憂慮。
    陳非皺著眉問道，
    “曼曼出去多久了？”
    “已經有三個小時了。他說了超過三個小時就找阮哥，但我剛到樓梯口就看見阮哥他們進門了，所以隻能找你了。”
    程千裏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成了嗚咽。
    程一榭突然眼睛一亮，轉身朝阮瀾燭的辦公室跑去。
    “我知道怎麽查她有沒有出去。”
    三人衝進辦公室，電腦屏幕亮起的瞬間，程一榭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
    “阮哥知道終焉亂跑的性子，所以在門口安裝了小型攝像頭。我有一次見他操作過，順便就記住了……找到了！”
    監控畫麵開始播放，三個人緊緊湊在屏幕前，呼吸幾乎都要凝固。
    從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院子，到現在的夜幕完全籠罩大地，畫麵裏始終沒有終焉的身影。
    程千裏盯著屏幕，嘴唇顫抖著。
    終焉雖然活潑好動，其實她很宅，很懶。而且出去的時候也通常會帶上程千裏，極少會有自己一個人出去的情況，而且也不會做出跳窗之類的事情。
    那麽，剩下最合理的一個解釋。
    那就是終焉進門了。
    陳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卻有些發顫。
    “怎麽可能？她的下一個門怎麽算都應該還有一段時間，不可能是今天！”
    “那這突然消失怎麽解釋？”
    程一榭反問，目光緊緊盯著監控畫麵裏晃動的樹枝，仿佛能從那裏找到答案。
    程千裏突然蹲下身，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不斷湧出。
    “如果小焉真的進門了……那她這麽久了怎麽還沒出來？”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在每個人心上。
    陳非猛地站起身，椅子被他撞得發出刺耳的聲響。
    “這監控算不了什麽，萬一……萬一終焉就是跳窗出去了！她肯定是出去玩了！我，我現在就去找她。”
    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程一榭和程千裏緊跟其後。
    剛到樓下，他們就迎麵碰上了匆匆回來的易曼曼。易曼曼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臉頰還被凍得通紅。
    “曼曼！怎麽樣？找到了嗎？”
    陳非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之大讓易曼曼忍不住皺眉。
    聽到這句疑問話，原本還抱有期待的易曼曼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小焉，還沒回來？”
    他踉蹌了一下。
    “我去了她常去的地方，公園，甚至去了她的家。都沒有蹤跡……我，我以為她回來了呢。”
    客廳裏安安靜靜，靜得能聽的清四人呼吸的聲音。
    四個人僵硬的坐在沙發上，誰也不敢說出那個可怕的猜測。
    程千裏突然掙脫開眾人，衝向門哭喊著。
    “我不信我的小寶死了！她肯定是在外麵！我要去找她！”
    程一榭咬了咬牙，追了上去。陳非和易曼曼對視一眼，也跟了出去。
    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風卷著冷意拍打在臉上，生疼生疼的，卻比他們此刻不上心裏的鈍痛。
    ——————
    另一邊，淩久時和譚棗棗踏入白光的瞬間，陌生的氣息混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鑽進鼻腔。
    淩久時熟練地摘下手鏈，餘光瞥見走廊盡頭有個身影一閃而過。他微微側頭，低聲對譚棗棗說。
    “那邊有人在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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