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不那麽喜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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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海洺聞聲看去。
    實際年齡比她還小些的年輕人,此刻平靜坐在桌後,手臂都放在明麵,姿態放鬆,麵容清雋,是會讓人心生好感的樣貌。
    唯獨那雙漆黑淡漠的眼睛,一眼望進,就像是跌入不見底的深井。
    她忽然暗自打了個冷戰。
    當下這位張家族長,在族中向來被視為曆代裏相當平易近人卻不失手腕、同時深謀遠慮的那種,隻是有些寡淡少言。
    畢竟是一力打破張家數百年內外劃分習俗的革新者,又是成功將原本內亂紛爭不斷的張家收攏一體,並帶入前所未有的新時代的領路人。
    原本整理完全的、思路清晰的話語,在一刹的猶豫後,被她輕輕咽了下去。
    “……是。”張海洺聲音有些低。
    “為何隱瞞。”張起靈的嗓音還是平平。
    他就是有把疑問都變成陳述的本事,鎮定得像是沒有情緒波動。
    這種不帶任何情感的態度,卻讓張海洺仿佛放下了更多思慮。
    “沒有隱瞞,”她微微苦笑,“我本以為,您到這邊會先入住休息,到時我便有機會單獨稟報。”
    隻是沒想到,一同前來的,竟還有那個失蹤已久的青年……
    更沒想到,眾人連停也不停,直奔目的,打亂了她原本計劃。
    她說的誠懇,然而張起靈已從這話下聽出了更多。
    意識到對方的顧慮真正針對者,他瞳眸愈發深邃,略微沉吟後,抬手指了下對麵的椅子:“坐。”
    這無疑是寬釋的信號,張海洺依言上前。
    見她落座後,隻是低頭看著桌麵一言不發,張起靈搖了搖頭。
    “老師就是老師。”
    言辭中全然是不容置喙的意味,張海洺不由抬眸:“可是從宣他……”
    “另有際遇。”張起靈意簡言賅。
    能讓一個人的體質與骨齡發生如此驚天轉變的際遇啊……張海洺沉默幾秒,從胸腔裏慢慢地歎息了一聲。
    “族長,我想說的這件事,也許正是那個際遇所在。”
    一切還要從頭說起。
    原本,張海洺作為願意入世的張家人,在局勢緩和後,被派駐到青海來,一開始還是很輕鬆的。
    她所得到的任務也簡單,就是看守格爾木深處那處隕玉遺址。
    那裏被本地人諱莫如深,據稱是古西王母國所在。
    為了這個,張海洺幹脆趁著當時的下海潮流,申請資金開了家公司,將本地敢走格爾木盆地的導遊都整合到了自己手下。
    即使後來在市場因素下不乏競爭,到底憑借先機與積累占住了大頭。
    如此掌控了根本途徑之後,進入格爾木的人員名單基本就在手中,行蹤也可遠程盡知。這樣下來,隻需隔段時間去趟格爾木盆地深處檢查一遍就行,無需把自己死困在沙漠戈壁中。
    因此,幾年前,當她發現九門的一支隊伍試圖深入戈壁的時候,張海洺為了探知情報,幹脆親身上陣混入其中。
    那支隊伍的目的預料之中沒能成功,他們“陰差陽錯”繞了很久的彎子。兜兜轉轉,最後一次艱難闖入盆地深處,甚至都找到了西王母國的入口,卻又“很不幸”沒趕上季節,在幹涸的河道中迷失瀕死,不得不及時撤退。
    自那之後,這支隊伍遭受重創,直接分裂解散。
    而張海洺深藏功與名,將這件事匯報上去後,便沒再注意那些四散離開的九門中人——直到上個月末,再度有一支隊伍到來格爾木,並指明要找最好的向導,進格爾木深處。
    那支隊伍的領頭人,分別姓呉與解。
    張海洺本要再度出手的,然而打聽到這群人到達格爾木的行蹤後,出於謹慎,她率先去跟著探查了一番。
    她這次多心之舉,便從格爾木地下室坍塌的廢墟後,帶回了一個女人。
    一個、已經接近癲狂失智、偶爾才能恢複少許神誌,卻還在一天天惡化下去的女人。
    這個女人姓霍,自稱霍玲。
    與幾年前,張海洺親自帶隊迷失在西王母國入口的那個隊伍裏的那個姓名相同,隻是如今蒼白異化,很難認出了。
    覺察出其下難以忽視的異樣,張海洺如何套取情報、並聯係向導帶這支隊伍不提。
    但跟霍玲的交流中,張海洺意外得到了幾張照片。
    有霍玲等人的隊伍之前拍攝的,也有不明來處、隻能猜測許是幹休所的前人不慎遺留的。
    這些照片裏所透露的事情實在匪夷所思,她輾轉反側,意識到此事實在關係重大,便把照片複刻一份,緊急送往族長所在的西部檔案館。
    本想進一步確定再說,沒想到族長等人就來了。
    到此,講述終於告一段落。
    而張起靈目不轉睛地打量著放在自己麵前的幾張照片。
    其中一張非常眼熟,背景似乎就在他們剛剛去過的格爾木療養院,隻是拍攝角度非常奇怪,畫麵也有些扭曲,像是驚鴻一瞥的偶然快速拍攝。
    簡稱,偷拍。
    光線似乎不是很好,看起來像黎明或者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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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照片內容隻是普普通通的俯視院景,一眼看去隻能看到還算鬱蔥的高大樹木。
    隻有細心再看,才能發現邊緣處,那個幾乎與牆簷陰影融為一體的人影半身。
    是個青年,衣衫看不出什麽樣式,低著頭,露出的一半俊秀側臉上沒什麽表情,似乎正從簷下走過,要到另一邊去。
    凝注半晌,張起靈垂下眼,轉而看向另一張。
    目光剛落上去,他始終清淡如水的瞳仁便死死定住了,整個人都被驟然凍住了般僵在原地。
    一旁的張海洺對這種表現很是驚奇,不過再想到那張照片裏的內容,情不自禁揉了揉臉,似乎感同身受。
    她也將目光投了過去。
    老實說,不知是否因為拍攝者的手法,這張照片裏的內容雖然詭奇,但看起來竟有種難言的自成一體的和諧。
    同樣是俯角和半身,這張照片的角度就端正很多,且屬於近距離拍攝,光線充足,因此顯得格外清晰。
    於是,青年如同沉睡般安靜寧和的麵容,還有身下青銅材質般的深深石台,便都足以讓人看清。
    同樣足以看清的,卻還有另一些東西。
    一些……令人不那麽喜歡看清的東西。
    張起靈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地凝注著青年裸露出的、宛如嵌入石台之中的上身。
    以及,那無數紮根血肉之下不知多深,宛如活物般從下方攀援依附上來的半透明藤蔓。
    壓抑的深色沉在眸底,他聽到自己失了平穩的呼吸。
    輕柔落下的指尖,仿佛想要觸碰青年身上那些被分割切碎到支離破碎的淺淺青黑色紋路。
    卻又擔心這樣觸碰也會帶來疼痛一般,微不可察地顫抖著,最終也隻虛虛懸在了幾毫米的距離外,不敢真正落實力道。
    無形的冰冷的殺氣逼在張海洺的頸間,宛如實質刀刃般寒意深重。
    她幾乎不自覺屏住了呼吸,僵硬難行。
    盡管她很清楚,這凜冽森然而洶湧難抑的強勢重壓,並非針對自己而來。
    無法克製的,後背還是一陣悚然發涼。
    難熬的時間不知過去多久,房間裏才再度有了呼吸之外的人類響動。
    盡管隻是一個輕微的手勢,張海洺卻如蒙大赦般,連自家族長難得的道謝都來不及多驚喜,匆匆起身,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這個沉悶難耐的房間。
    隻是沒走幾步,便撞上旁邊房間大開,幾人從中陸續走出。
    看到她時,幾人神態不一地先後打了招呼。
    作為房間主人的青年,則微笑著朝她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海洺,怎麽突然這樣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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