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有什麽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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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裏,張海俠仍覺得一陣後怕。
    在那個瞬間,他確切察覺到青年驚怒的愕然,謹慎的防備,以及強行壓抑的理性……
    若非張海樓福至心靈,哀切求問。
    如果不是族長當機立斷,以身示誠。
    事情也許會滑向更糟糕的態勢……分道揚鑣,都不是最糟糕的結果。
    消失的二十多年,對老師來說不止是身體被重塑的驚天轉變,驟然斬斷所有連接之後,再被陡然續起,這其間的心態起伏本就是不亞於從頭再來的艱難適應。
    對他們,這更不隻是失而複得後的簡單重逢。
    張海俠確信沒人會放手,包括自己在內。
    但如果當真走到那一步……要為了私念違背老師本人的意願嗎?
    他不確定答案。
    平常的張家人不應該有這麽豐富的情感,畢竟一個人隻要長久地活下去,在漫長的生命裏總能把心磨礪成石頭冷硬。
    他們卻早早地幸運遇到了那奇跡伴身的青年。
    被包進他的堅實蚌殼,用柔嫩血肉去裹起天生或後生的刺人棱角,以心血泌出的珠質悉心滋養這些微弱的砂礫。
    這溫存的改變不聲不響,十分難以察覺。
    然而數十年如一日的依偎之後,終究滲進了每一寸骨子裏,與他們本身的血肉親密伴生。
    以至於,最後被拋出那溫柔的庇護時,他們才痛然驚悔地意識到,那被猝然挖走的是怎樣無法割舍無法失去的一部分。
    怎麽可以這樣輕易放手呢?
    這光華因您而綻放,這堅韌是被您催生,他們早不再是天生地養的粗陋山石,又怎麽能接受失去這習以為常的一切,再回到那無知無覺的蒙昧淒冷之中。
    又怎麽會是負擔和疑難呢……
    分明是久旱逢霖,是雪中得炭,是一切可能與不可能都走到盡頭的末路絕境之後,終見天光複現。
    張海俠緩緩交錯指尖。
    注目著表皮下清晰的肌理血管,他仿佛能聽到其下血液汩汩流動的鮮活聲響——這本身就是來自老師的最珍貴賜予。
    也幸賴有這樣的牽連,讓青年能為之猶豫一分。
    不過……
    這次的事情也不全是壞消息。
    收斂思緒,張海俠冷不丁看向自家族長,出聲提醒:“老師之前,應該沒這麽輕易會被挑起情緒才對?”
    幾人都是一怔。
    “老師情緒化?”
    張海樓原本沒骨頭樣的癱在那,神情空茫,跟魂魄已經不在此處似的。
    呼吸聲證明他不是個死物。
    但那種沉鬱的晦暗感也實在不像活人。
    地上時而細微晃動的影子,更加重了這種悚然,就像更扭曲的什麽東西時而就要拋開軀殼從這陰影裏鑽出來般。
    此時乍然魂歸,開口時嗓音倒是一如既往。
    “二十多歲的人,有點情緒不是很正常嗎,按生理因素來說這個年紀不就這樣。蝦仔你忘了,咱們當年在馬六甲的時候……”
    沒等他說完,張海客已經被關鍵詞引起聯想。
    “不,張海俠說得對,這一點都不正常。”
    他仔細回憶一番,坐直了些,嚴肅反駁:“你們沒見過二十多歲的老師,他那個時候可是本家公認的不近人情。我見他的第一麵,整個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喘,總感覺會被隨手殺掉……幸好那時候小哥也在,老師自己收斂了氣勢。”
    他說著,就要看向另一個當事人,尋求確認。
    張起靈也是蹙眉。
    “非是無情。”
    他不假思索地反駁,但像是被提醒到什麽一般,略微沉吟之後,又緩緩吐字:“不過,從前老師的確淡然自持。”
    何止。
    要說起來,他們幾乎沒見過那個人情緒激烈。
    這不是說青年寡情冷淡,實際上,喜怒哀樂這些正常情感還是有的,隻是比起正常人要程度輕微得多,起伏也更小。
    但在此之上呢?
    張海俠要點出的就是這個。
    他緩緩掃過幾人,直白相問:“你們見過老師最激劇的表現嗎,發脾氣或者興奮過頭,任何濃鬱的愛恨情仇?特別強烈的欲望或什麽所求?”
    這次其他人都聽懂了。
    “發脾氣,”張海樓喃喃,“跟張啟山割袍斷義算不算?可我覺得那時候老師不像特別生氣,反倒是……”
    他為難地思考一會兒,才做出判斷。
    “……那更像是失望極了。”
    張起靈回想起記憶中某個片段,微微垂眸:“離開青銅門的那一次,老師見到信鈴後突然吐血,後來診脈說是氣急攻心。”
    “在長沙生病那次?”張海客則想到了另一處。
    “那一次分明隻是普通風寒,卻纏綿拖延許久,四長老不是說除了淋雨受涼,還有心思鬱結的緣故。雖然老師沒有發作,但那之後再沒提過陳皮的事情,不是他惹老師生氣又是誰?”
    說著,他也不含糊,當即把電話給陳皮打了回去。
    “你搞什麽?”剛消氣準備睡覺的陳皮惱火不已。
    張海客才不在乎他心情,劈頭蓋臉就問:“你叛出師門讓老師重病那次,到底什麽情況?老師當時氣得狠嗎,真沒對你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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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皮隻覺得他是來找茬的。
    不過當下有求於人,幾個回合後還是被拿捏住,不情不願地開了口:“……是挺生氣的,不過沒真動手……我還要說你們家搞得什麽毛病呢!好端端的人一下子跟失魂一樣就突然熄火,那家夥自己都沒覺得不對勁嗎?”
    沒等他多說,張海客點點頭,利落掛斷電話,任由對麵暴跳如雷。
    放下手的同時,臉色也沉了下去。
    “還真的是……這代表什麽?連他的情緒都要被打壓抑製著?”
    “如果是這樣,老師到底什麽時候被盯上的?這也是天授的影響嗎?”
    “不止,”張海樓根本笑不出來,“你忘了,老師剛剛說,之前還有什麽‘玄秘能力’?鬼知道他都瞞了多……”
    話沒說完,他餘光裏忽然察覺異樣。
    循著直覺側目看去,就見張海俠仍舊是平時淡定模樣。
    但兩人一同長大,張海樓可不會被輕易糊弄,當即微微眯了下眼:“蝦仔,你是不是知道什麽,難道你真見過什麽玄妙能力不成……”
    他的嗓音戛然而止。
    對了,蝦仔和老師,的確有一件說不清的事。
    關於蝦仔忽然被治好的雙腿,那是讓他得以結識老師的最初始源頭。
    那時候張海樓心裏就泛了不少嘀咕,隻是隨著搭檔的三緘其口,也沒逼迫……如今想來莫非……
    他沒再想下去。
    因為張海俠已經回眸看來,輕輕搖頭。
    “我答應過老師,不能說。”
    “你打什麽啞謎,”張海客對此略感不滿,“現在正是集思廣益的時候,都這個時候了,事關老師有什麽不能說的?族長都在這,難道也不能聽嗎?”
    佯怒之中,他的心裏不由也有點發虛。
    說到什麽玄秘能力的話,老師曾經告知的預言肯定也算吧?但這個能不能說呢……
    他有些拿捏不定。
    一時沒人主動說話。
    張起靈輕輕用指尖敲打著桌沿,沉吟片刻,輕輕歎了口氣。
    “是族中禁術。”
    隻是擁血賦紋的事情,不能詳說。
    “知人真名、預言後事、千裏追蹤……”
    他掃過各自不安的幾人,嗓音平淡:“這是老師親口告訴過我的部分特殊能力。”
    “其中一種你們或許見過,條件是以血為引。”
    張海樓張了張嘴,恍然又吃驚:“我還以為是老師的血脈出了問題……難怪他說,血液其實有特殊用途……”
    “知人真名這點應該消失了。”張海客說。
    他抵著下頜思索:“老師一開始根本沒認出來陳皮,居然信了那個假名字身份,可見所言非虛。”
    那麽,再聯係起關於情緒的那部分來看呢?
    一道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
    張海客不自覺眼神發亮,俊美麵容上忽然露出了笑容,脫口而出一句感歎。
    “這是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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