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池黎在睡夢中皺了皺眉，胸口傳來沉甸甸的壓迫感，讓他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晨光透過紗帳灑落，一個圓乎乎的小腦袋正壓在他胸口上，烏黑的發絲散落在他的衣襟上。
    “這是”池黎瞬間清醒，正要起身，卻見那小家夥似乎被他的動作驚動，抬起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
    小陌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金色豎瞳在晨光中一閃而過，隨即又恢複成普通孩童的圓潤黑瞳。
    “父親醒啦？”小陌寒奶聲奶氣地開口，小手毫不客氣地拍了拍池黎的臉頰，“太陽都曬屁股啦！”
    池黎心下一驚，這小孩是誰？怎麽一開口就叫自己父親，還有他是怎麽進來的？
    他猛地坐起身，小陌寒順勢從他胸口滾落，卻靈巧地翻了個身，穩穩坐在床榻上，歪著腦袋看他。
    那雙圓溜溜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隨即又恢複成天真無邪的模樣。
    “你認錯人了。”池黎皺眉，迅速環顧四周——門窗緊閉，屋內陳設如常，沒有任何被闖入的痕跡。這孩子到底從哪裏冒出來的？
    小陌寒撅起嘴，委屈巴巴。撓了撓頭，難道父親也失憶了？這下難辦了。
    小陌寒眼珠轉了轉，開口可憐兮兮的開始賣慘裝可憐起來。
    小陌寒眼眶一紅，眼淚瞬間蓄滿，小嘴一癟，扯住池黎的袖子就開始抽抽搭搭地哭訴
    “哥哥……我、我是雲寒哥哥的弟弟……他、他受傷了……流了好多血……”他一邊說，一邊用小手抹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偷偷從指縫裏觀察池黎的反應，“你能不能幫幫我？我找不到別人了……”
    池黎眉頭皺得更緊，江雲寒受傷了？那家夥向來行事張揚，實力也不弱，誰能傷得了他？
    他低頭看著眼前這個眼淚汪汪的小家夥，雖然滿心懷疑，但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實在讓人難以拒絕。更何況，若真與江雲寒有關，他也不能坐視不理。
    “你哥哥在哪兒？”他沉聲問道。
    小陌寒眼睛一亮，立刻止住“哭泣”，小手拽著池黎的袖子往外扯“就在這客棧裏。”
    池黎被他拉著起身，心中仍有疑慮，但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跟上。
    剛踏出門，小陌寒就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嘴裏還不停念叨“快點快點！哥哥傷得好重！”
    池黎跟著小陌寒穿過客棧長廊，來到一間偏僻的廂房前。
    小家夥踮起腳尖，輕輕推開門，神秘兮兮地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邊“噓——哥哥在休息呢。”
    屋內光線昏暗，窗戶被厚重的簾子遮住，隻透進幾縷微弱的光。
    江雲寒一襲紅衣，安靜地坐在床榻邊，白色的綢緞覆住雙眼，在腦後鬆鬆係著。
    他修長的手指正輕輕摩挲著一枚青玉扳指，似乎在沉思什麽。
    聽到動靜，他微微側頭“誰？”
    池黎一怔——江雲寒的眼睛怎麽了？前幾日不是還好好的嗎？
    小陌寒已經小跑過去，一把抱住江雲寒的腿，仰著小臉邀功似的說道“哥哥！我把父親……啊不是，我帶了一個照顧你的人過來！”
    池黎聽得嘴角一抽，下意識看向小陌寒。
    “嘻嘻……”小陌寒抬頭對視，企圖用傻笑蒙混過關。
    池黎無奈歎口氣，他看向江雲寒，眉頭緊鎖“江雲寒，你眼睛怎麽回事？”
    江雲寒聽到池黎的聲音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大概是任務失敗……”
    “不過，大人怎麽會過來？我之前可是想殺你的。”江雲寒隨即轉移話題，輕笑一聲，語氣依舊散漫。
    “！！”小陌寒瞬間瞪大眼睛，左右看看。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我比較閑？”池黎不以為意。
    其實說到底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心底似乎在指引自己。
    “你傷的如何？”池黎走近。
    江雲寒歎了口氣，指尖點了點覆眼的綢緞“昨晚遇到點麻煩，眼睛暫時見不得光，小東西給我敷了藥，說是過幾日就好。”
    池黎狐疑地看向小陌寒“你會醫術？”
    小陌寒驕傲地挺起小胸脯“那當然！我可是很厲害的！”
    江雲寒忽然伸手，精準地捏住小陌寒的臉頰，似笑非笑“是啊，厲害到半夜偷偷跑出去，還帶了個‘幫手’回來？”
    小陌寒頓時心虛，縮了縮脖子“我、我這不是怕哥哥一個人無聊嘛……”
    池黎越聽越不對勁，盯著江雲寒“他真是你弟弟？”
    江雲寒鬆開小陌寒，懶洋洋地往後一靠“嗯……”
    江雲寒喉嚨有些幹，想要喝茶，摸挲著去拿茶壺。
    江雲寒的指尖剛觸到茶壺冰涼的瓷壁，池黎的手已經覆了上來。
    那隻手掌溫暖幹燥，恰好包裹住江雲寒的手背。江雲寒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顫了顫，卻沒有立即抽回。
    “我來。”池黎的聲音比平日低了幾分。
    江雲寒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指尖微微蜷縮。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我還是第一次被人照顧，尤其是池大人這樣位高權重的。”
    池黎沒理會他的調侃，徑直提起茶壺，倒了一杯溫熱的茶，遞到他手中“還有力氣貧嘴，我也不是免費的，你得給我報酬。”
    小陌寒在一旁捂嘴偷笑，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江雲寒接過茶杯，指尖不經意擦過池黎的手背，觸感微涼。他低頭抿了一口，忽然道“大人，我可沒錢。”
    聽到這樣的回答，池黎失笑，江雲寒怎麽可能沒錢，就這一身的衣服料子，都比自己要好，江雲寒是打算白嫖？
    池黎唇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既然江公子囊中羞澀”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目光在江雲寒被綢帶遮住的眼睛處流連，“不如以身抵債如何？”
    話音未落，江雲寒手中的茶杯突然"錚"的一聲輕響，竟是內力震得杯壁顫動。
    他指尖一彈，茶杯帶著淩厲的破空聲直襲池黎麵門。
    池黎早有預料，側移半步，茶杯擦著他的鬢發飛過，帶起幾縷散落的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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