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空曠的圖書館裏，分散著三三兩兩的人。
    晚上八點了，很多人都回去了。
    還有一個半小時，圖書館要關門了。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走到其中一個座位旁，拉開了旁邊的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她看著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的人，微笑爬上了嘴角。
    桌子上攤著一本《無線電通訊技術》，其中一頁被不同顏色的筆勾畫得亂七八糟。
    伸出手指頭，戳了戳趙奕的臉蛋，隻見她不滿地把臉換了個方向，繼續睡著。
    柳荷心裏想笑，這麽多年了，她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一看書就會睡覺。這樣的她，為什麽這麽執著於對一台調頻機的研究？
    她靠近，把嘴巴貼在趙奕耳朵邊，輕聲呼喚著“醒醒啦，回家啦…”
    淡淡的幽香，柔和的呼吸，熟悉的聲線，借助無形的空氣，傳遞而來。
    趙奕的睫毛抖動著，沾染上了濃濃的笑意，不願意就那麽輕易睜開眼睛，想要多聽幾句溫柔的聲音。
    一直以來，都是她默默地等待，等著柳荷忙完手頭上的工作再來理她，現在，讓她等一會兒不過分吧？
    柳荷輕輕歎了一口氣，抬手看了看手表，嗯，還有時間，就讓她再睡一會兒吧。
    她把外套脫了下來，蓋在趙奕的身上，伸手眷戀地摸了摸她的脖子，起了身，從旁邊的書架上尋了一本心理學的書籍，重新坐下，看書等著她。
    翻了幾頁後，她朝左手邊的位置上看了好幾眼，無法如往常一樣平靜閱讀。
    她的大腦不受控製地想，她該不該跟趙奕表示心意？趁現在還能經常見麵的時候，跟她好好表達一番？
    不知道怎麽開口。這種事情，難辦得很。比馮曉君那種情況好不到哪裏去。
    她不知道趙奕對未來的生活有沒有規劃？規劃的生活裏會不會有她？
    會不會有她不知道，肯定有陳羽西。她對陳羽西充滿了依賴，也不知道這種依賴從哪裏來的？有點嫉妒呢。
    柳荷放下了書，輕輕地挪動著椅子，縮小著跟趙奕的距離。
    “在做夢麽？做的夢裏有沒有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母親節的緣故，柳荷內心的憂傷慢慢泛濫開來。
    憂傷讓她變得不像平時的她，她看著熟悉的後腦勺，輕輕地把身體靠了上去，雙手抱住了細細的腰，什麽話都沒再說，把臉埋入了趙奕的肩窩裏。
    趙奕再也不能裝睡了，她感到伏在背上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她試圖扭身給一個溫暖的抱抱，被製止了。
    “別動，讓我靠一會兒！”柳荷說。
    “哦。”
    兩個人以一種別扭的姿勢持續了一陣子。
    “晚飯吃了嗎？”柳荷問。
    “還沒有。不是一直在等你嘛。”
    “等我做什麽？我又不是飯！”
    “等你吃飯啊。好久沒有跟你一起吃飯了，快忘記你吃飯的樣子了。”
    “吃飯的樣子有什麽好記住的？又不好看。”
    “誰說不好看的？你又看不到。反正我覺得挺好看的。”趙奕嘟嚷著的話讓柳荷的心情變得好起來。
    “你真好。有你真好！”說不出更炙熱的話，這是柳荷表達的極限了。她身體裏住著的終歸是南方女子的含蓄靈魂。
    “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趙奕忍不住，還是扭過身，建議說“我們去吃臭豆腐？我好久沒有吃了，想死了！還記得麓山路口子擺攤的那個阿婆嗎？不知道還在不在？她炸的臭豆腐最好吃！”
    麓山路仍然熱鬧。
    這條大街，兩人不知道來了多少次。隻不過，那時候，很多人一起。兩人真正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寥寥可數。
    五月的風吹動著頭發，有一絲熱意，裹著汗珠點點，卻不想去擦。
    一塊手帕落在了臉頰上，趙奕停下了腳步，主動給柳荷擦著快要滴下來的汗水。她倆的身高接近，趙奕平視的目光中充滿了柔情。
    “你心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細了？”柳荷有些驚訝，有些感動。
    “喜歡嗎？”
    “嗯。你對其他人也是這樣麽？”
    “其他人？你指誰？”
    “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還聽不懂麽？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再聽不懂，也沒辦法了。
    “我可以隻對你這樣。如果你願意的話。”
    趙奕從小在東北長大，後住在軍營裏，喜歡直來直去，她忍不住直接問道“你怎麽想的？你以後都要這麽早出晚歸嗎？你除了看書和研究那些變態的人之外，考不考慮研究研究我？你願意從你的時間裏麵騰挪出來一部分分給我嗎？我記得你之前不是跟我說，願意花時間在我身上嗎？你說的話還作不作數？”
    她一口氣說了好多話，問了好幾個問題。這些問題聽在柳荷耳朵裏是同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早就喜歡了。
    “我想你隻對我一個人心細。走吧，我們不吃臭豆腐，換個清淡的東西吃。然後，我們秉燭夜談，談一談我怎麽想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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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荷心裏開出了紫陽，她覺得母親節這個日子沒那麽難過了。
    與其沉浸在追憶逝去的東西上，還不如緊緊握住現在擁有的人。
    子魚江邊，走著散步的人們。
    她們停駐在立著的碑文前，憑欄眺望，看著洶湧澎湃的江水，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控製住了。
    這種情緒讓她們情不自禁靠近。
    “我以後不想一個人了。”柳荷說。
    接著，她的身體被拉進了一個懷裏。
    “不，這裏人太多了！不，不…”
    微微掙紮著，一連串的“不”字變得越來越低微。最終，她化在趙奕炙熱的眼神裏，所有的風景在閉攏的眼簾前消失。她癱軟著，感受著從未有過的氣息霸道地貼上嘴唇，然後，毫無抵抗力地奉獻了所有的柔情。極致的缺氧讓她忘記了所有，暈眩著，歎息著，低聲叫著趙奕的名字。
    她們始終沒有對彼此說過一句炙熱的話語，再張開眼睛時，她們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天空掛著一輪明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人太多了。”柳荷無力地強調著這句話。
    “哪裏有人？我的眼裏隻有你！”
    “你會說這種話？”柳荷心裏甜蜜著，她想起了之前跟馮曉君說的“不想談戀愛”。她終於明白了什麽是女人的口不對心。她想談，想談極了。
    “走，我們還要秉燭夜談呢！”
    “我不要～”
    “說話要算話的。”
    趙奕開心極了，她想趁熱打鐵，把好不容易來的感情爆發趁機夯實夯實。
    “我不要！”
    拒絕著，還是往宿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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