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廳給見習生了集體宿舍，宿舍在距離省公安廳兩公裏的地方，一處公寓房。每個宿舍兩室一廳，兩人合住。
    省公安廳位於芙蓉區，離麓山區15公裏遠。
    待兩人回到柳荷的宿舍時，已是接近晚上10點。
    柳荷是研二，跟她住一起的是研三的馮曉君。
    她們兩個同時麵臨著選擇。
    柳荷想不好，未來是留在長沙還是回家。爺爺希望她回家，但她不想。留在長沙，她也不想。
    正好，可以聽聽趙奕的意見。
    “你穿我的衣服吧！”柳荷給趙奕拿了一套她的衣服做睡衣，把她推進了浴室裏，不想再被她黏糊糊的目光盯著。
    她還不太適應突然變親密的關係。
    讓她感到奇怪的是，這麽晚了，馮曉君居然還沒有回來？
    幫不了她。從理性的角度來看，她應該選擇進軍區醫院做醫生，而不是選擇留在省公安廳的刑偵隊，屈才了。
    想到這裏，一種淡淡的憂傷浮上了心頭。不知道其他人過得好不好？很想念以前跟大家在一起開心聊發型、做頭發的日子。
    “該你啦！”趙奕頭上還滴著水，不管不顧地從背後抱了上來，柳荷扭身想把她立刻推開，看到她的眼眸後，心裏有了不忍。
    “去吹頭發。”軟軟地說了一句話後，放任她吻了又吻，才得了自由。
    歎息著，感到以後兩人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樣了。有些話，她不會再聽了呢。
    待柳荷洗漱完畢，吹幹頭發，走出浴室後，眼睛開始不受控製地找人。
    臥室裏沒有，客廳裏也沒有。
    人呢？
    剛想開口詢問，空氣中傳來一股濃濃的香味。
    “你在做什麽？”
    “餓嗎？嚐一嚐我做的排骨年糕？”
    “你什麽時候會做這個了？哪裏來的排骨和年糕？”柳荷驚喜到了。她最後一次吃排骨年糕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記憶裏都是母親的味道。
    “我隻會這個！早就想做給你吃了，這不是一直沒有機會嘛。材料是我一早托馮學姐幫忙買的。她心挺細的，沒有買錯。”
    “你還幹了什麽？現在這麽會了？”
    “我一直這樣。隻不過，你以前眼裏看不到我罷了！好啦，來嚐一嚐。我希望你會喜歡！不喜歡的話，我也不會做別的菜啦！”
    柳荷什麽都不想說了。她從趙奕的手上接過餐盤和筷子，走到沙發上，盤腿坐下，開始品嚐人生第二份不同味道的排骨年糕。
    母親節這天，全新的排骨年糕的味道占據了她的味蕾，取代了她記憶中的那份失落。
    “過來跟我一起吃！我吃不完！”她招呼著趙奕，享受著早就守在身邊的細膩，夾了一塊排骨放到趙奕的嘴巴裏，心裏慢慢變得充實。
    “你說，畢業了，我去哪裏呢？”吃完東西，她們靠在沙發上聊天。柳荷全身放鬆地靠在趙奕肩膀上，有個人可以商量，讓她覺得很舒服。
    “去杭州吧。離家裏近，回家方便，又有一定的自由。反正我是不回家的。回了家跟小時候沒什麽區別，一天到晚被父母當小孩子一樣管著。我寧可被你管著！”
    “寧可？”柳荷扭頭看向趙奕，“這麽不情願？我還不想管你呢！”
    “你哪裏有空管我？還是我管著你吧！”趙奕撇了撇嘴，她早就想過了，柳荷事業心重，飯都不準時吃，家裏哪敢指望她？隻好她來管！她沒所謂。
    “我不要你管！”嘴裏說著這句話，心裏的高興已藏不住了，身子情不自禁貼得更近，繼續問著“你呢？你怎麽打算的？想好做什麽了嗎？”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嗎？我在指導員那裏偷看到一個代號為’智慧思考’的實驗。我一直以為我們空降兵或者特戰隊隊員會參與這個實驗。奇怪的是，幾年過去了，我們都要被分配到各個崗位了，這個東西像是消失了一樣！我覺得這個實驗肯定做過了，隻不過，沒有選我們這批人！”
    “你又想幹嘛？你不要胡來！現在我不在你身邊，你腦子又不夠用…”柳荷想到這種可能性，心裏爬滿憂慮。她發現，親密的關係一旦建立後，再也沒法像以前那樣客觀看問題了。她不想趙奕有半點兒冒險的行為。
    “我腦子會不夠用？別小看我！我這幾年不是吃白飯的！”
    “哦？那我考考你吧。你應該知道杭州的那個案子吧。一個犯罪嫌疑犯帶著兩個孩子憑空消失了。嫌疑犯是激情殺人，手頭上沒有錢、沒有反偵察能力、沒有逃跑經驗，我問你，他怎麽做到把行跡隱藏得滴水不漏的呢？”柳荷很想知道，這麽幾年，趙奕有什麽長進。
    “沒有錢的話，不會乘坐正規的交通工具，隻會坐長途汽車！水路太貴、時間太長、太折磨人。長途汽車司機私自拉客已經不是秘密了，隻要查杭州的長途客運很快會有結果。孩子嘛，想不被發現簡單，放進大一些、透氣的麻袋、蛇皮袋裏，很容易躲過檢查。不過想要長時間躲過追捕，在某一個地方蟄伏下來，就比較困難了。如果是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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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奕眯縫著眼睛，閃著精光，幻想著自己是那個狡猾的逃犯，繼續說，“我會換一個新的身份，忘記一切，重新來過！”
    “換身份？”柳荷腦子裏一道閃光，嘴巴裏不知不覺說道“大人很難換身份，孩子的話，容易得多。”
    她想到一個荒唐的可能性，再看向趙奕時，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
    “你腦子是變好用了！我會好好考慮一下你的提議，想一想，怎樣能夠爭取到一份在杭州的，又是我喜歡的工作！”
    “你去哪裏都會受歡迎的。你要考慮一下，怎麽讓長沙方麵放人！我要是你領導，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你呢？今晚會走嗎？”柳荷說出這句話後，感覺失去了所有的勇氣，臉唰地紅到脖子根。
    “走不了！”
    “嗯？”
    “外麵下雨了。好大。”
    接近11點的時候，一場初夏的夜雨下了起來。
    這麽大的雨，哪裏也去不了了。
    馮曉君仍然沒有回宿舍。
    趙奕留宿了。
    柳荷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仔細想想，她們已經認識了9年多。
    以前的9年裏為什麽什麽都沒發生呢？
    為什麽今夜會下雨呢？
    如果不下雨的話，會有什麽不一樣嗎？
    為什麽要這樣呢？不這樣不行麽？
    為什麽她感到開心呢？為什麽…她這麽喜歡呢？
    亂七八糟的想法互相衝撞著，讓她失去了平常的邏輯性。
    想不太明白，當炙熱的呼吸吞噬了她所有的思想時，她再也無法思考了…
    她看著晃動的天花板，眼睛裏噙著淚花，極力控製著，努力忍耐著，不想失去最後的一絲矜持。失敗了。
    汗水把她的頭發沾在了臉上，她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趙奕的。她想叫趙奕的名字，沒了力氣，軟綿綿的，嗓子發著幹，有些嘶啞，呼出的氣可以把空氣燒成灰燼。
    她，迎來了屬於她的生活。
    那個生活裏，她不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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