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明哲保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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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免他耍把戲,風巽沒有掉以輕心,在合上他的下巴時,警惕的手指依舊掐著錢小文雙頜的位置。
大約錢小文是真的怕了,他沒有其他動作,隻是看著安崇鄴的背影說:“四殿下,小的隻是受人指使,若我全交代了,您能否留我一命?”
他還是怕死。
安崇鄴斜睨他道:“國有國法,你的罪自當由監察司定奪,本殿不會插手。”
所以,是死是活,且要看他做了什麽,罪名如何。
錢小文聞言立刻看向項武:“大人……”
項武抿了抿唇,艱難吐出兩字。
“你說。”
若他沒有假話,供出幕後真凶,按罪名來算,保下一條命理在其中。
汗水滑進眼眶,錢小文咬了咬牙:“是……是許大公子,他讓我去殺那兩個小賊的。”
他的視線落到寧絕身上,帶著幾分憤恨:“寧大人讓我去送的那封信,我交給了許大公子,他看完後,便吩咐我尋機會殺了阿大和三平。”
“所以,你是許大公子的人?”寧絕問。
“是。”
錢小文毫不猶疑的點頭,與他先前的寧死不屈截然不同。
寧絕走上前去,深邃的眸子仿佛透過他的眼睛穿進了靈魂裏:“他為何要讓你去殺阿大和三平?”
“寧大人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一改往日的畏畏縮縮,錢小文慘白著臉嗤笑道:“你既已查出元尚書是受人誣陷,便應該清楚,若身為重要證人的阿大和三平身死,那他們先前所說的話也將失去可信度,許大公子要的,便是這案子再也查不下去。”
他要元鵠釘死在殺人凶手的位置上,為此,不惜冒險動用了錢小文這顆棋子。
可寧絕想不通:“許大公子與元尚書無冤無仇,為何偏要對他下死手?”
“朝堂爭鬥,為權謀利,我等小卒又怎會理解?”
“你不理解?”
寧絕眯起眸子:“那我便告訴你,元大人身為兵部尚書,而許長風不過一介四品書丞,以這二人之間的差距,他們一無利益衝突,二無口角之爭,平素話都說不上幾句,更莫談相互陷害,用自己的前途去致對方於死地。”
許長風做不到,他也沒這個能力。
所以……
“要麽你在撒謊,要麽就是許長風身後另有其人。”
至於那個人是誰,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寧大人是個聰明人,可往往……聰明的人都不會長命。”
既已坦白,錢小文也沒想著辯解,他慘然一笑,壓低聲音道:“你什麽都要插一手,此前是聞卿竹,現在又是元鵠,寧大人,在下好意奉勸你一句,世間不平事千千萬萬,蚍蜉無力之時,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他一無權勢,二無庇佑,京都裏多的是他惹不起的人,他們或許暫且還未對他出手,可一旦到了要取他性命之際,他便如砧板上的魚肉,隻能任人宰割。
脫下偽裝的麵具,即便是狼狽不堪,錢小文臉上也再找不出半點昔日的憨態。
寧絕漠然的看著他,並未將他所謂的勸諫當一回事。
“我既走了這條路,便不怕其中風雨。”他平靜問:“知道我為什麽要讓你去送那封信嗎?”
“?”
錢小文偏了偏頭,眼裏流露出不解。
“因為你迫不及待的樣子暴露了自己,小文,作為棋子,你怎能如此沉不住氣呢?”
他憐憫的語氣像是敘舊:“我以阿大和三平作餌,把你釣了出來,如今你成了階下囚,耐不住刑罰又出賣了主家,如此左搖右擺,倒是明哲保身,可日後呢?出了這扇大門,你確定外麵還能是康莊大道嗎?”
一個成事不足,遇事還反咬主子的人,誰能留他活到最後?
真正的明哲保身,是從一開始便不介入,而已經牽扯其中之人,無論站在哪個位置,都注定無法全身而退。
“從你被抓的那一刻起,你的結局就定了,正如阿大和三平,在沒有人保護的前提下,離了監察司的大門,便是走向死亡的終點。”
他直勾勾盯著錢小文的眼睛,說得溫聲細語:“他們無足輕重可以一劍封喉,可你不一樣,你是背叛,是供出他們的主要證人,以許家父子的手段,你應該清楚,落到他們手裏會是怎樣的結果。”
視線掃過錢小文那慘不忍睹的右手,他歎息了一聲:“剝皮削骨不是風巽一個人的手段,他顧及你的命,旁人可不會……許府私牢裏百般刑罰,你又能受得住幾個?”
如果讓許長風知道錢小文出賣了自己,以他的行事作風,恐怕不將其碎屍萬段,他絕對不會輕易甘心。
想到那人折磨人的手段,錢小文沒來由打了個寒顫,他的路好像被封死了,四麵圍城,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是相同的絕境。
“我……”
心口的恐懼壓製不住,他張了張嘴,卻組織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沒有人不想活下去,可萬一到了那種局麵,他寧可先一步自盡,也絕不要落到許長風手中。
心防破了一道口子,錢小文臉上出現猶豫的表情。
寧絕趁勢道:“你算是個聰明人,既然曉得前後都已無路,為何還自囚原地,不肯救一救自己呢?”
“救?怎麽救?”錢小文有一瞬茫然。
寧絕笑了笑,道:“既已無所顧忌,不如破釜沉舟,若許府自身難保,又還有誰去在意你這麽個小人物?”
許府自身難保?
錢小文聞言先是不可置信,隨之而來的便是赤裸裸的譏諷:“嗬……寧大人好大的口氣啊,這種話都能說得出口。”
許府,那是什麽地方?
是堂堂一品太尉的府邸,是京都除了皇室之外誰都無法撼動的存在。
就憑他?也妄想能讓其自身難保?
簡直荒誕可笑。
錢小文嘲弄的瞥開眼,可寧絕卻道:“我從不空穴來風,你也用不著看低自己,許太尉是手眼通天,可這世間也並非無人可治他。”
他側身,讓錢小文看到安崇鄴的背影:“今夜有四殿下在場,如果許太尉真的做了構陷之事,你能拿得出證據將他指證,那這件事就不會被輕易揭過。”
許廣儒想除掉的人很多,反之,要他命的人也不在少數。
安崇鄴適時轉身,倨傲的抬了抬下巴:“此案已不是普通人之間的打打鬧鬧,它牽扯了戶部、少府監和兵部,你一介小卒,注定是個犧牲品,可若看清局勢,及時悔改,本殿看在寧大人的麵子上,或能給你留條生路。”
恩威並施,他的皇子身份,可比許太尉有用多了。
隻是,看在寧大人的麵子上?
莫名的眼神掠過,錢小文滿目不解,什麽時候,寧絕的麵子如此大了?竟能讓皇子殿下為他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