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兒臣有事要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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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本是一件選賢舉能的好事,可落到那群氏族眼中,便是阻礙,是損害了原本獨屬於他們的利益。
    所以,他們不允許那群寒門布衣出頭,不讓他們跨進國學的大門,即便偶有幾個闖進來了,他們也會想盡辦法把人逼走,讓他們一輩子都被壓在階級固化的陰影下,永遠翻不了身。
    “一群容不得人的東西,自己綾羅綢緞不思進取,倒見不得布衣粗食的同窗勤勉上進,這樣的人,縱然考了功名,也將是壞我大昇脊梁的蛀蟲……”
    啟安帝怒從心起,斥道:“傳朕口諭,四方諸城,凡參與欺淩同窗、惡意擾學之人,一律剝奪士人身份,終生不得應試科舉。”
    德行不備者,就算學富五車,通曉天文,將來入了官場,也隻會成為一個坑害百姓的貪官惡吏。
    眾官員齊聲應是,啟安帝有些疲倦了,擺擺手道:“折子呈上來,朕累了,若沒什麽要事就散了吧。”
    他臉色明顯不佳,百官看著心思各異,聞聲也不再開口,婁公公見狀,上前一步就要高唱“退朝”。
    “父皇且慢,兒臣有事要奏。”
    靜候之際,恢宏的大門外傳來一聲高呼,眾百官側身看去,隻見披著一身黑的安崇鄴長身玉立,目光冷冷的從外麵大步走了進來。
    金絲繡的衣角劃出流暢的弧度,那張肅正的臉上自帶威懾,暖靴踏在棉紗長毯上,隨著他步步走近,兩旁的文武官員紛紛垂首收斂起了探究的目光。
    大昇的皇子也並非日日上朝,今日他幾兄弟紛紛缺席,啟安帝還以為能平靜幾天呢,沒想到這老四還是來了。
    視線落到身上,待他站定,啟安帝才道:“你有何事要奏?”
    安崇鄴未語,隻是從袖中取出一封折子遞上,負責呈遞的婁公公上前躬身接過,而後小心翼翼的送至啟安帝手中。
    不知道他又查到了什麽,啟安帝將信將疑的展開折子,而安崇鄴也在同一時間開口說道。
    “回稟父皇,兒臣今日有兩件事要報,其一,是關於少府監祁頌大人遇害一事,其二,則是沙洲戰役,長林將軍多番催糧的情況。”
    短短兩句話,讓在場的官員驚了又驚,尤其是大將軍聞宿和太尉許廣儒,一個擔憂一個驚詫,都帶著個人的情緒,不由自主就表露了出來。
    迎著無數火辣辣的視線,安崇鄴巋然不動,在啟安帝越皺越緊的眉頭下,他繼續道:“首先祁頌被害一案,這幾日在監察司的協助下,兒臣已然查到,兵部尚書元鵠並非其中凶手。”
    “在審訊中,原先指證他的兩名證人道出實情,他們原是受人買通,特意將京都衛引至平明街,再假意撞見元鵠行凶,將其救人的舉動扭曲為暗下黑手。”
    輕蔑的鳳眸一瞥,他停頓一瞬後又道:“負責調查此案的監察司官員知道這消息後,便設局引背後之人現身,他以兩位證人作餌,果然釣出了藏匿於監察司探聽消息,還企圖殺人滅口的細人……”
    “那細人名為錢小文,昨夜兒臣審訊過後,他親口供述,道明自己本是許太尉手下之人,因許大公子授意,他前往監察司任差吏一職,為不引人注意,他佯裝懵懂,直到聽說元鵠是受人構陷,並已經有人能證明時,他才按捺不住,將消息送到了許大公子手中。”
    說到這裏,安崇鄴微微側頭看向了許廣儒:“許大公子得聞消息,唯恐事情暴露,立刻吩咐錢小文對那兩名證人下手,好在,他不知道監察司的官員已經洞悉了全局,隻一張網,便將動手的錢小文抓了個正著。”
    他更沒料到,被抓後的錢小文忍受不住酷刑,竟然直接和盤托出,將他們父子都給齊齊出賣了。
    無形的審視四麵射來,許廣儒顧不得驚愕,五官被揉皺般擠在一起,連聲音也比以往更深沉了些。
    “四殿下的意思是,祁頌一案,是微臣的手筆?”他冷靜質問,臉上盡是不可置信。
    “是與不是,證據說話。”
    安崇鄴嗤笑道:“昨夜遊船上,許太尉的話本殿聽得明明白白,當時你以“私會”二字質問寧大人,本殿未與你說清楚,其實那也是一個局。”
    “寧大人故意讓錢小文送出消息,夜會溫訶等人,不過是拋出的魚餌,我們就是想看看,究竟誰會按捺不住跳出來,誰會對元鵠翻案一事心生在意。”
    結果不出所料,那條船上,除了許家父子外,再未有第三人踏入。
    遊船對峙,細人指證,如果隻是一件事指向他們,或許能算作巧合,可事事指向他們,這便不得不讓人相信,他們就是幕後之人。
    “微臣不認識什麽錢小文,昨夜之事,也隻是一個意外,若非兩艘船撞到了一起,微臣根本不會上寧大人的船。”
    上方目光灼灼,許廣儒心如鼓擂,急急辯解道:“殿下既調查此案,便應該清楚,臣與祁頌無仇無怨,與元尚書更是井水不犯河水,如此涇渭分明,臣有什麽理由去虐殺陷害他們呢?”
    “那就要問你了啊。”
    安崇鄴絲毫沒給他退路,冷笑道:“數月前那場意外,許七公子摔斷了一條腿,而事情起因,是與聞家小公子爭論所致,諸位應該都還記得吧?”
    他側身一掃身後幾十名官員,眾人聞言,立刻交頭接耳,低聲輕語。
    事情出自大將軍和太尉兩家,京都誰不關注著事態走向,就算過去了幾個月,但輿論仍在,所以這會兒再被提起,他們腦中一閃,很明顯也是想起來了。
    舊事重提,許廣儒擰了擰眉:“那件事已經過去許久,雙方皆有錯處,陛下既已做了懲處,殿下這會兒提起來又是為何?”
    “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是從這件事開始的啊。”
    安崇鄴站定,朝啟安帝拱手彎腰,道:“因為許長羿一事,許太尉恨急了聞家眾人,所以,為了報複他們,他殺害了與聞家有著族親關係的祁頌,而之所以將事情推卸到元尚書身上,也是與兒臣要說的第二件事有關。”
    不等旁邊的人有所反應,他直接說道:“兒臣所奏之事二,沙洲戰役,長林將軍聞卿至領兵與敵周旋,以他善戰驍勇的本領,本該捷報連連,可近來一個多月,他費盡心機,也隻勉強守住了己方城池,父皇可知為何?”
    折子已經看完,啟安帝明了,卻還是問了一句:“為何?”
    “因為許太尉……”
    安崇鄴抬手一指,冰寒的語氣瞬間將所有矛頭對準了許廣儒:“你在長林將軍出征時,不僅給他挑了一支殘兵弱將,還因個人恩怨,不顧大昇安危,將將士們上陣殺敵的武器軍械換成一推殘次品。”
    “你公報私仇,借職務之便坑害我大昇重臣,尤其聽說長林將軍戰勝後,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居然將本該押送至沙洲的糧草以次充好,還讓押送人員繞路前行,故意拖延支援時間,妄圖讓長林將軍戰敗受損,因此觸怒聖顏。”